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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菩提本无树,奈何惹尘埃

后来,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自古功高震主者,有几个能安度晚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过是皇帝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昔日为他夺得了这天下的兵马大元帅,一夜之间,便落得了身败名裂的下场。

舞家的男丁全都被送上了断头台,而女眷,皆是卖的卖,发配的发配,不留一个。我,舞惊鸿,舞家唯一的大小姐啊,一夜之间就成了沦落风尘的女子。

我记得,当年父亲上断头台的时候同我说过这么一句话:惊鸿,你永远不要去相信男人。尤其是慕容寻,这辈子离得他远远的,我们家能落到如今的地步,有一半,是拜他慕容寻所赐。

慕容寻便是他了,然而我终究没能听进去父亲的话。不过十年的时间,我从一个最低微的卖艺小倌,到如今已是名动一方的舞惊鸿了所以我选择了进京去,那时我不知道自己怀着一种怎样的愿望,隐隐约约有些想见他,却又记着父亲的话,不敢让自己太过亲近他。

终究,我寻了一个能将自己骗过去的理由,进京,不过是为了去看看父亲而已。也许能顺便看看他吧,那个从小就喜欢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即使比自己还低半个头,却总是喊着:惊鸿,你小心点,怎么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

可是如今,我成了风尘女子,而他,从一个讨皇帝欢心都不会的小皇子,成了尊贵与匹的寻王爷,年少封王,天下无双。

再见到他时,却是在京城最大的红楼里,他醉生梦死的坐在所有人的顶端,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然后突然笑了,对着全部人说:诸位,这位姑娘你们可知是谁?

他是尊贵的寻王爷,他的话头没人敢去接,于是他又自顾自的说道:她叫舞惊鸿,是兵马大元帅家唯一的大小姐舞惊鸿啊,哈哈哈,兵马大元帅,兵马大元帅!

全场的人于是跟着他们尊贵无匹的寻王爷大笑了起来,我发现那时的我竟是蠢到了那种程度,慕容寻他是在嘲笑我的父亲啊,当着天下人的面,毫不留情的,狠狠的嘲笑了我和我的父亲。

但是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反应么?我居然感到了惊喜和庆幸,我惊喜他居然还记得我,我庆幸他居然没有忘了我。呵呵呵,很讽刺对吧,为了他,我不记得了父亲的嘱托,不顾一切的扑向了这团火焰。

我觉得在小时候,我对他是没有这种心思的,仅仅是玩伴间的喜欢而已。那我是什么时候发现了我对他存了别样的心思呢?大概,是在十岁那年吧,现在想来好巧,那次遇见到他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了,而不久后,将军府便倒台了。

我记得那时是盛夏,那天父亲同军中的叔叔们出去商量事情了,很晚才能回来。所以我一个人无聊的紧,便在父亲书房外的小池子边戏水,约莫是那日的前一天刚刚下过雨的缘故,池子边滑的很,我一个不留神就往池子里倒了下去。

我不会水,这是全将军府里的人都知道的事,所以平时父亲总是不让我一个人在水边玩,但是今天父亲不在家,我就让下人全都不许跟着我。那时我的内心一片绝望,也不知道等到府里的人发现我,会是什么时候,那会我可能已经淹死了吧。

然而想象中落水的噗通声以及水带来的窒息感并没有传来,我睁开眼,眼前的风景于是就让我陷进去了一辈子的光阴。

揽着我的那个少年眉眼如画,一缕长发搭在额前,眉间一点朱砂负了天下,一身白衣演尽风华,我呆呆的看着那人,很久很久以后才轻声吐出三个字:“慕容寻。”

慕容寻点了点头,足尖在水面上点开波浪,轻转身间便已经把我带到了岸上。他一面拂开我额头上的碎发,一面还温柔的嗔怪道:“怎的这般不小心?不会水还敢自己一个人在水边玩,嗯?不怕将军回来打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和慕容寻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我,突然就红了脸,那时满脑子想的只有落荒而逃,而忽略了,慕容寻是从我父亲的书房里走出来的,而且揽着我时他的怀里有个硬邦邦的东西。

若那时我知道,这个东西便是害的我全家人去死的东西,我是定不会在那时,爱上了这么个人,信了这么个人的。可惜,天命要我如此,我又能如何。不过是那一眼,少年人的眉眼就已经像被施了咒一样牢牢的刻在心底了,然而,那天之后,慕容寻再没有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过。

直到那天,当着所有人的面,我跳了一曲一舞惊鸿,却是,惊鸿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但独独,在他的眼里,我连自己的倒影都看不到。那时我便想,慕容寻是没有心的,他今生只会爱自己,可能以后会有皇位,但是这么个人,永远不会有真心的,对吧?

然而,上天似乎打我脸打上瘾了,不过几天的时间,上天又给我打了个响亮的巴掌。

那一天见过他之后,我用尽几乎所有的人脉,为的只不过是能入他的府。呵呵,卑贱么?我也觉得啊,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当时,就是这么卑贱的爱上了。

那天他来接我入府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是冷漠,再没有了儿时仔细小心的拉着我的手说:“惊鸿,小心一点。”时的温柔,我知道,他愿意来见我,为的也只不过是我父亲留下的那三千精兵而已,然而我就是这么不顾一切的,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我曾以为,慕容寻他不喜欢我,肯定也不会喜欢别人的,因为他小时候待我那样好,现在却只是冷漠。但是那一天我的梦碎了,我是以舞姬的身份进入王府的,连个小妾都不如。

所以我从来不能在王府里随意走动,我当时只当慕容寻他对所有人都是如此,所以整日窝在自己的屋子里也乐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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