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
“为什么这样黑？”
“明珠？”
“明慧？”
“为什么不掌灯？”
北宫羽抬起头向着黑暗摸索，这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空间，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是一片漆黑，被光遗忘的地方注定凄凉如荒地。
她漫无目的的向前走，黑暗让她不安，让她抓狂，她从最初的平静转为暴躁，乃至癫狂，“沐霖月。”
在她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她条件反射的迅速转头，即使看不见她还是瞪着眼前张望，“你是谁，你认识我？”
就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周围的空间突然明亮起来，一圈圈红烛围绕着一个巨大的玉白砖瓦铺成的空旷地燃烧，红烛被放在数十个台柱上，像是俯视苍生的圣者。
北宫羽的瞳孔骤然收缩，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怒意，让她的身体随着情绪的波动颤抖，这是一个令她心神不宁的地方，无论梦到多少次，都会让她本能的抗拒这个地方。
修罗场——剑宗嫡传弟子出世的地方。
我在梦里，我在梦里，别怕，沐霖月，你不能怕。北宫羽抱着自己的双臂努力提醒自己保持镇定，然而她还是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不敢多看。
“要想活下去，就握紧手中的剑，从血泊中杀出来，剑宗只需要一名嫡传弟子！”
是师尊的声音，是师尊！北宫羽睁开眼睛欣喜的寻找声音的来源，然而她只看得了青衣老者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去的背影。
当她回神身边三千白衣弟子在这片花海中凌乱，他们都是剑宗的嫡传弟子，那位老者便是他们的师傅，是十年如一日教导他们、抚养他们的师傅，而这个情同父亲的老人竟让他们同门相杀。
“我们都是同门师兄弟，怎能持剑相向？这剑法不学也罢！”一个弟子显然不满师傅的命令，对着身边人大喊道。
这一声喊得到了不少回应，但也有例外，剑宗第九部剑法，是习剑之人都日夜盼望想要得到的珍宝，凭此一部剑法，剑宗的名号就在青兰帝国中屹立不倒，进入剑宗习剑的目的就是想得到这部剑法扬名千古，否则谁会耗费这大好青春在这片山野之间。
侧步、沉肩、横剑、推掌，干净利落，一注鲜血从腰腹喷出，那人没有做多余的挣扎就咽了气，悄无声息的夺走对手的性命，也算是剑宗剑法的真谛。
白衣剑客麻利的抽回了剑，他显然是中间最年长的学员，不知道他等这一刻等了多久，杀了一个同门师弟他竟然不惊不怜，丝毫没有兄弟之情，“师尊的命令，不得不遵。”
北宫羽站在人潮中央，看着这一幕发生真实的就像再次重温当年的情节，一个细节也不差，一眼望去，都是清一色的男子，看着年岁最大的也不过十六七岁。
在这白衣丛中有一道眨眼的红色，这袭红衣的主人长发过膝，生的一张傲人的面孔，估摸着才刚到十岁的样子，但细看起来还是美人坯子。
北宫羽就站在她的身边，怎么看她们俩都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北宫羽更加妖艳，“这是……我？”
“各位，师尊之命尚不可违，我们都是各自的敌人，但是不要忘了，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白衣剑客收起的长剑又拔了出来，指着那个发呆的女子。
“沐霖月，平日里师尊护着你，保着你，我们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不过今日，纵使师尊怎样偏袒你，你也躲不过今天这一劫。”
听到他的话，众人也用恶狠狠的目光盯着沐霖月，像是在看一个魔物，这个可以轻松驾驭煞剑的奇女子，在他们眼中则变成了恶魔。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这么对我……”沐霖月看着众人提剑而来，喃喃自语。
他们也是竞争对手啊，为什么要一起联手对付我，沐霖月含着泪看着师兄在自己身边绕成圈，圈渐渐缩小，自己却无处可逃。
北宫羽看着心灰意冷的沐霖月急促的呼吸着，“不要……不要。”
她穿过人潮扑在了沐霖月面前，想伸手抱紧自己，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直接穿过，她无法碰到任何东西。
“不要，不要伤她，沐霖月是无辜的，她从来没有做对你们不利的事！”北宫羽拦在沐霖月面前嘶吼，可没有人听得到她的声音。
“木门锦……”北宫羽看着他从自己身边走过，慌忙抬手准备拉扯，忘了自己根本不属于这个时间段，“木门师兄！你的好友不是沐霖月伤的！她是……”
北宫羽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后就传来血肉横飞的场景，她愣着神说完了最后的话，“无辜的……”
她失神地向后看去，只见刀光剑影中，白衣飘飘如仙，而白衣丛中一点红衣扎眼。
“我是世间的恶魔，你们是世间的行道者，人魔誓不两立，所以你们才要联手至我与死地，对吗？”沐霖月轻声问道。
“不要……”北宫羽软瘫在一旁无力的喃喃自语，她害怕的不是血雨腥风，而是在所有对手中，众人选择与自己为敌。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我死，为什么……”北宫羽看着地面发呆，眼角余光可以瞟见千人向年幼的自己拥去，这真是一个真实到心痛的梦。
“无论是施恩还是行善，都会被灌注恶魔的骂名，那我究竟为何隐忍，人间无正道，地狱在人间。”沐霖月无助的眼睛变得深邃而决绝。
此刻的北宫羽也在心里默念着这段话，“既然你们说我你恶魔，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我要活下去！”北宫羽和沐霖月齐声吼道，血剑的锋芒回应着她们，此刻只有血剑愿意与她并肩作战。
血雾充斥着整片汤泉池，原先在水里没了动静的北宫羽，终于舒展筋骨，血雾几乎是从她身体的每个毛孔渗出，像一团不安的红色火焰，一点点包裹着闫芳。
“沐霖月，你果然是来自地狱的魔鬼，连阎王也不敢收你！”闫芳放肆的狂笑，“来吧，沐霖月，让我看看你屠杀我们一族的实力！”
血雾渐渐变浓，在空气中变的粘稠，飘浮在半空中的水蒸气也被染成红色，渗透出点点血腥味。
血雾将闫芳紧紧包裹，像一件纱衣，闫芳身下的北宫羽虽然没有下一步动作，但血雾已经代替她做了该做的事。
闫芳逐渐感觉空气变得稀薄，开始无法呼吸，她甚至连说话都力不从心。
突然血雾一收一张，一把鲜红的长剑临空出世，他毫无征兆的划伤闫芳的脖颈，让血一点点滴进汤泉里。
北宫羽就在此刻醒来，撩了撩凌乱的长发就像久睡刚醒，她安稳的爬上岸就像什么事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闫芳虽然被血剑划破了喉咙，却还没有死，她被血雾提在半空中只能嘶吼，“沐霖月！你给我回来！沐霖月……咳咳咳咳咳。”
一股鲜血从她口鼻中流出，呛得她无法说话，伤口不大，血液可以很快凝固，因为没有刺穿喉管，她还算没有性命之忧。
北宫羽并不想理会她，把她的生杀大权交给了对自己忠心耿耿的血剑北泽，自己则去探查明珠和明慧的状况。
万幸，明珠和明慧只是被闫芳用药迷昏，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她按压了她们两人的人中，唤醒了她们。
“小姐？”明珠率先睁眼，看着北宫羽擦白的脸色瞬间清醒了一大半，“小姐，你的脸色怎么如此苍白？”
“小姐，慧儿死罪，贪吃了一位主子给的甜食，还硬塞给明珠姐姐，害得我们俩在这睡着了，小姐你没出事吧！”明慧也在明珠的惊呼后苏醒，满脸惊恐。
“不要紧，只不过我们今后就麻烦了。”北宫羽看了一眼东池，“以北泽的个性，闫芳怕是活不了了，我们在天子脚下动手可就麻烦了。”
“小姐，不就是解决了一个人吗，况且她是想对你不利。”明珠虽是个有善心的人，但若别人对小姐不利，她还是不会手软。
“如今我的身份不同，今后还要在萧帝身边做事，闫芳是闫家最后一个血脉，萧帝一定会过问，要是查出此事和我有关这可难办了。”北宫羽虽然说难办，但从她的话语里还是听得出她有多轻松。
“小姐当日屠尽她家满门萧帝也没查出什么，一个闫家遗女而已，萧帝还能查出什么东西来？”明慧给北宫羽换了一件衣裳，轻笑。
“今时不同往日，她死在弦音阁我们众人都有嫌疑，把她尸体留在东池，萧帝迟早会查到我的头上。”北宫羽带着明珠明慧来到了池边，血剑飘忽的下方被放完血的闫芳异常惨白。
“她刚刚泡完汤泉，尸体的温度会骤然下降，死亡时间会相对提前。”北宫羽向北泽招了招手，“你们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大概在十分钟前。”明珠回忆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回答。
“她是从哪个方向走向你们的。”北宫羽再问。
“我没太注意，不过她是先和明慧说的话，我站在东池入口的门边，明慧站在我的右边。”明珠看向明慧确认。
“嗯，她是先和我说的话，然后才走到明珠姐姐的旁边。”明慧点头对北宫羽说道。
“噢？那她就是从窗口进来的，真是为难她了，为了杀我特意布置的不在场证明到成了帮助我的有利条件。”北宫羽轻笑，“既然没有人看见她进来，我们就让她一直待在自己房间吧。”
“明早，徐妈妈一定会发现尸体，她的血液被放干无法借此推断死亡时间，从她的腐烂程度和僵硬情况只能推断出她的死亡时间在辰时三刻，而那个时候我正在和木门凝已经徐妈妈闲谈。” 北宫羽挑了挑眉。
“汤泉中的水每隔五分钟会添加一次逐渐冲淡血迹，所以不用担心，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闫芳的尸体带到她的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