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轩见陶兰宫来了小太监,只听小太监刚提到幽兰晕倒了,当即扔下朱笔,速速让小六子备了轿撵,直奔陶兰宫去。
等云轩到了陶兰宫的时候,幽兰正卧在榻上,一脸憔悴。李太医堪堪才至,见皇上来了,急忙行了礼,转头为幽兰诊脉。
片刻之后,却不见那李太医眉头微皱,却是脸带笑意,云轩见李太医这般神色颇为不高兴,沉声问道:“李太医,兰昭媛究竟怎么了?怎么会好端端突然晕倒。”
不待李太医开口,翠环上前行礼回道:“皇上容禀,方才李贵妃娘娘命人送了一盒精致的糕点来,昭媛娘娘尝了一小口后便昏厥了过去。”
云轩闻言,眉头微皱,果然又与那李贵妃有关,真是没一刻消停:“有这等事,速速把那糕点呈上来,让李太医查验查验。”
翠环速速将那雪美人呈至御前,让那李太医查验。
云轩见到那雪美人,登时勃然大怒,道:“小六子。”
“奴才在。”
“你马上到清淓宫去,把李贵妃给朕请到陶兰宫来。”
“是,奴才马上就去。”久未见皇帝这般生气,小六子亦知大事不妙,自然不敢怠慢,马上往清淓请人去了。
幽兰食了那雪美人昏厥之后,李贵妃这儿已得到消息。一时愁眉莫展,自己断没有往那糕点中下药,喜儿没有自己授意自然也不会做这样的事,私心以为是云幽兰设计陷害,断断没想到自己还礼的糕点竟成了那云幽兰诬陷自己之物,真是失策。可眼下让她更为难的是,那雪美人,早在先帝时便已成了禁品,只怕一会儿到了御前,着实不好解释。
李贵妃挺着七八个月大的肚子,眼看着就快临盆,还是乘着轿撵往陶兰宫去了。
李贵妃刚一到,发现陶兰宫已聚集了好些人,今次看来要让人看笑话了。
见小六子回来,云轩知道李贵妃来了,只是迟迟不见其人,登时怒道:“李贵妃人呢?”
小六子恭敬回道:“陛下稍安勿躁,贵妃娘娘怀着身孕,步子自当和缓,急不得。”
云轩摆了摆手,正此时,李贵妃进来了见着太后和皇后也在,微微屈身行礼:“臣妾给皇上,太后,皇后娘娘请安。”
太后见她挺着大肚子,眼里满是担心,出言道:“罢了罢了。免礼。赐座”
“谢太后。”
待她坐定,云轩怒道:“李贵妃,你可知罪。”
李贵妃再次屈身行礼,道:“臣妾惶恐,还请皇上明示。”
“明示?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云轩不悦,指着那雪美人问道。
李贵妃见那糕点,登时没了底气,低声道:“雪…雪美人。臣妾知罪,还请皇上责罚。”
“蕙儿啊,你身为贵妃,排资论辈,你亦是众妃之首,怎可做这等事。这道雪美人早在先帝朝就被列为禁品,你怎敢私下令小厨房做出,还送至陶兰宫来,你此举何意啊?是为了让兰昭媛犯错还是为了打先帝的脸啊。”
李贵妃断断没想到今次皇帝这般发怒,不知是为了云幽兰还是真真为了先帝的禁令,登时艰难地在喜儿搀扶之下跪在了皇帝面前,道:“皇上恕罪,只因兰昭媛把那黎国贡酒凤曲送与臣妾,臣妾才想着用这素有天下第一美名的糕点‘雪美人’赠与兰昭媛尝尝,以作还礼。至于先帝,臣妾纵然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有半分不敬啊。还请皇上明鉴。”
“先起来说话,你身怀六甲,就不要跪着了。”太后见了那雪美人后,虽说生气,倒还是担心李贵妃的身子,示意喜儿扶李贵妃起来。
“谢太后体恤。”
云轩瞧了李贵妃一眼,接着说道:“姑且信你所言,可拿什么作还礼不好,为何偏偏要做这道糕点。而且兰昭媛吃了你送来的糕点,只浅尝了一口就昏厥过去,你倒是给朕说说,对那糕点动了什么手脚。”
李贵妃回道:“皇上明鉴,臣妾没在糕点中做手脚,本就是禁品,若臣妾再下药害人,那不是不打自招,臣妾纵使再大胆也不至于蠢钝至如此地步啊。”
“太医,你查验了这半天,究竟查出了什么?”
太医跪着行了大礼,道:“这糕点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微臣要恭喜太后,恭喜皇上,亦恭喜兰昭媛娘娘。”
云轩一脸忧色,闻李太医之言又一脸迷惑:“人都昏厥过去了,何喜之有?”
“兰昭媛娘娘无碍,休息一会儿便会醒来,只是昭媛娘娘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往后饮食要多注意才是。”
“兰儿有孕了,太医,你没把错脉吧。”
“皇上,断断不会出错,微臣细细把了两遍。”
“太好了,重重有赏。”云轩喜上眉梢,声调不禁高了三分。
“谢皇上赏赐。”
满座妃嫔,行礼恭贺:“恭喜皇上,恭喜太后,恭喜兰昭媛。”
李贵妃闻李太医所言神色更加慌张,这云幽兰从前只是小小昭媛便已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如今偏偏又有孩子,当真是防不胜防,若是自己诞下的是公主,她诞下的是皇子,那往后这宫中只怕没有自己立足之地,不禁担忧了起来,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她又因食了自己送来的糕点昏厥,真是雪上加霜。
翠环看了一眼柳贵妃,两人俱是欣慰,从来母凭子贵,若是兰儿能一举诞下皇子,往后自然不会再受他人欺负。
抚纱则是大惊失色,公主有喜了,怀的是狗皇帝的孩子,这,如何是好。可又碍于人多,只能掩藏神色,不能教人看出异样来。
太后自然也是大喜过望,自己从前多次催促他们二人,如今也算是有个好结果了。月雁啊,你的女儿终于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了。赶忙过去瞧了瞧幽兰。
云轩则是当即坐在了幽兰榻边,握着她的手,看着她还算安详的睡脸,转过身又问李太医道:“既然糕点无毒,怎么兰儿吃了一口就昏厥过去了。”
李太医道:“这雪美人糕点中有多味草药,许是哪味草药与昭媛娘娘不对付,这才致娘娘晕厥。”
“既然如此,你且查察清楚。”
“是。”
翠环上前问李太医道:“李大人,不知这‘雪美人’中都有哪些药材?”
李太医回道:“银耳,桂花,枸杞,党参,莲子,茉莉,薄荷还有茱萸。”
翠环惊道:“茱萸?兰昭媛娘娘,食不得茱萸。小时候每每食用带有茱萸的食物,娘娘要么起疹子,要么上吐下泻,但从未像今次这样昏厥过去。”
李太医道:“原来如此,这‘雪美人’中茱萸用量较多,怪不得昭媛娘娘会当场晕厥。偏偏这桂花,薄荷,茉莉这三种药材又把这茱萸的气味掩盖得结结实实,难怪昭媛娘娘闻不出茱萸的气味来。”
听到太医这话,李贵妃心下稍安,还好,只是食物不对付,不是其他利害东西,看来自己倒是错怪云幽兰了。若是早些知道这些,当初只消多送些带有茱萸的食物来,不就能轻轻松松折磨她了吗?嘴角微扬,不禁暗自冷笑了一声。
翠环听了太医这些话,心宽了不少,看着各宫娘娘杯中的茶早已凉了,急忙遣了清泉去小厨房泡了茶来,恭恭敬敬地给每一位娘娘重新奉了茶。
太后喝了口茶,对翠环这等周到的举动与处事不惊的态度,非常满意,也明白为何那李贵妃当初非要把翠环要了去,当真是懂事的好丫头,微笑着对皇上说道:“皇上,哀家觉得你该厚赏这陶兰宫的丫头们才是,一个个做事清楚,伺候主子尽心尽力,堪称后宫宫人的典范。”
云轩闻太后这话,自当高兴,道:“既然太后这样说了,那陶兰宫的宫人们就各赏半年的月俸,半年内准许家人进京探视。”
翠环闻言,却仍是淡定地回道:“奴婢谢皇上太后体恤。我们身为下人,伺候自家主子本就是分内之事,若是因分内之事就得了皇上太后厚赏,着实不妥。银钱皆是身外之物,若皇上要赏,就赏准许家人进京探视便好。”
太后闻言大悦:“你这丫头,好生明事理。皇帝,你这赏半年月俸倒是小气,从哀家的份例中再划拨半年俸禄予陶兰宫的宫人们。”
“母后,赏赐当从宫里的银子里出,怎可从您的份例中出,这传了出去,又有人要诟病儿子不孝了。”
翠环一惊,只能带着一众宫女太监行礼谢恩:“谢太后娘娘赏赐,谢皇上赏赐。”
“起来吧。有你们在兰儿身边,朕很放心。”
李贵妃坐在太师椅上看着这一幕,一时妒上心头,云幽兰究竟何德何能,竟连宫里的宫人也能得太后赞赏,再看看自己宫里那些个蠢人,气就不打一处来。刚想向皇上太后皇后辞行,哪知云幽兰却醒了。
守了大半日,幽兰才迷迷糊糊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见云轩那忧郁的神色,再往边上一扫,太后,皇后,柳贵妃一众妃嫔俱在,当然李贵妃也在,急忙强撑起身子,想要行礼,被云轩阻止了:“都这样了,就好生歇着吧。无需管那些繁文缛节了。”
太后见她醒了,颇为欣慰:“兰昭媛,皇帝说的对,你就好生歇着吧。”
幽兰带着微笑,言道:“多谢皇上太后体恤,可正因如此,臣妾更不能放肆。礼仪法度是咱们仁国的立国之本,断断马虎不得。”
“很好,很好。”太后闻言十分满意。
幽兰看了李贵妃一眼,柔声道:“李贵妃娘娘,嫔妾只怕这几日都无法亲自为娘娘煲参茸鸡汤了,还请娘娘见谅。”
李贵妃闻言,一怔,一种不祥的感觉萦绕在她脑海,这种时候,说这样的话,不就是为了火上浇油吗?她没有猜错。
下一刻,云轩便出言道:“都这个时候,你还惦记着什么参茸鸡汤,那有什么紧要。李贵妃若是想喝,朕会让御厨每日做好了给她送去。”
李贵妃一听,脸色登时变得煞白。刚想说什么,幽兰却先开口了:“皇上,李贵妃娘娘怀着龙裔,金贵非常。煲汤这点小事,臣妾做得甘之若饴,何况并不麻烦。”
云轩闻言,气焰升腾,仍是压制地言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想着你自己啊,你如今也怀了身孕,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
“臣妾怀了身孕。什么?臣妾怀了身孕?!”幽兰一开始没听清,说出口后才恍然过来,自己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