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晨曦隔着藕荷色的窗纱透了屋中,似乎将外面清晨的雾气都带了进来。
一张原本就白嫩水润的小脸正被最轻柔手拿着粉饼轻轻的扑着润芳楼的细腻素粉,不过这么薄薄一层,一点儿也遮掩不住肌肤里透出来的红润粉嫩。
那手放下粉饼,又执起螺黛轻轻在一对儿上挑的丹凤眼之上晕染出两道长眉。
手的主人放下了螺黛,从眼前琳琅满目的脂粉盒子里挑出了一个象牙白的细管,道:“大娘子,用这个可好?”
郭碧玉便拿眼睛瞥了一下,微微点头。
青燕便打开了这管上面坠着殷红色小坠子的碧镂牙筒,露出唇脂来,轻轻涂抹在郭碧玉的唇上,原本就红润鲜泽的朱唇因这抹覆于其上的殷红,越发如同虞美人花瓣儿一样明艳。
郭碧玉抿了抿,满意的端详着镜子里的少女。
青燕这会儿净了手擦干了,才拿起玳瑁镶牛角的梳子开始轻轻的梳拢着她的一头乌发。
郭妈万年不变的在旁边看着,道:“大娘子这头发真是好,又长又密,还结实,捵也捵不断。”
青燕笑道:“郭妈说笑了,大娘子的头发哪个敢捵啊。”说着一双巧手将郭碧玉这头长发挽成了双环垂髻的样子,用米粒大的珍珠别针定好了形状,才打开了妆台上的首饰匣子。
郭碧玉嘴角微扬,心想,那是啊,她这每日在头发上就花多少钱呢!江南润芳楼的养护膏子就没断过!
想到这儿,她淡淡的道:“墨鸦,你记下来,过会儿去看看咱们铺子里润芳楼的货还够不够了。”
郭碧玉前年的时候就让郭皋和费氏将另外一间铺面也启用了。
学了将近两年的内外账务,总得有个地方给她练练手——这是她歪缠费氏的时候的说法儿。
说实话,也就是郭皋和费氏这样宠她宠到没边儿的爹娘,才能随随便便就给出一间东市的地方给郭碧玉“练手”。
自然了,这也是因为上京新开张的聚时珍两年来总算有些起色,长房又阔气,完全出得起这个钱,赔就赔了呗!
虽然郭皋夫妻两个只当郭碧玉小打小闹,可郭碧玉却从来没有过开个铺子“玩”的想法!
她在启用这个铺面之前,怎样经营、卖什么货物,早就盘算好了。
南北各有久负盛名的商号,就像他们家的聚时珍,北方则有多宝阁;江南有润芳楼,北边儿有百花香;南边有百味林,上京有七香居……可不是什么南边的商号都有勇气来上京开路!
人手要调配,人脉要重建,从南到北货物要运送,店铺要租买、修整……这些都是代价,可在上京,外来的和尚可不一定好念经,就连聚时珍这样的大商号,第一年都是要赔本赚吆喝的。
可聚时珍既然开张了,也就没有打退堂鼓缩回南边儿的道理!
既然如此,反正也要南北间往来,郭碧玉就寻思着,不如替她赚点小钱。
这会儿的郭碧玉,可不是上辈子最后越过越穷只能处处将就的郭碧玉。
她眼下身娇肉贵,嘴也挑剔,重活一辈子一切以自己先过舒坦了为目标,每每都会让聚时珍的商队从南边运送货物北上的同时捎带上一些她用惯了、吃惯了的东西。
这些东西里大部分她留着自用,也有一小部分平日做小礼物往来应酬,慢慢的她便回过味儿来,一箱子东西也是捎,一车、两车东西也是带,干嘛不多捎带点儿、开个铺子卖?
最初不过几样不易坏的零嘴儿、胭脂花粉香膏、小帕子等物件,可到了今年,郭碧玉已经和南边四家有名的商号定了契约!
直接由这些商号包裹好货物送到聚时珍,再由聚时珍“顺路”送往上京,不需要郭碧玉出一分一毫的钱,销售所得的纯收益,五五分成。
说实话,若是将运费和店铺的钱都算在里面,这铺子最初肯定是赔本的,可货物的运输是占了聚时珍的便宜,铺子的钱是郭碧玉她爹娘出的,到了现在,郭碧玉连本钱都不用掏了,只有净得的利润!
她捂着自己的账目不给费氏看,费氏眼看着她距离郭美玉那种宦门闺秀的样子越来越远,可除了特别喜欢钱这一条,其余的举止言谈,她真要想做做样子,装的又比二娘子还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