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掩嘴笑道:“因看见小娘子身上的衣服霎时华丽秀美,想问问是找哪位绣娘做的,若是家中绣娘做的,还请恕我们冒昧。”
郭碧玉这身衣服艳丽夺目,可也不算是这街上最华贵的,来来往往有不少女眷同样衣饰讲究,就像那头站的那位夫人。
只是她的衣服样式不同于新近在上京流行的样子,论绣工、裁制未必更加出挑,论衣料也未必更加贵重稀有,就是有个巧心思在上面儿,倒惹了那位夫人瞩目,还差了小丫鬟过来询问。
郭碧玉嘴角扬起,道:“您家夫人客气了。我身上的衣裙不是家中绣娘做的,是在东市的聚时珍购得。”说完她还指了指,“在中心那条街上。”
看着小丫鬟回去复命,郭碧玉又遥遥向那夫人颔首告辞,这才转过身来,笑道:“冉波真是要给我点儿辛苦钱,要知道,我穿的如此隆重在街上这样走一圈儿,那也是很累人的!”
一群人快溜达到中心那条街上的时候,雀儿手里的栗子也啃完了,道:“大娘子,我饿了。”
“你……”郭碧玉瞪了她一眼,“你不是刚吃完栗子吗?”
“那么一点点,没有吃饱啊。”
雀儿不肯走了。
郭碧玉一抬眼,心说:怪不得眼看着快到店里了她赖着不走了,这路边就是金荟楼啊!
她哭笑不得的道:“走吧,带你们去下馆子。”
金荟楼不是一家便宜的小店铺,开在东市几乎最好的位置,常有达官贵人在此饮宴,郭碧玉一进门,便有干净利落的小厮迎了上来,笑眯眯的道:“里面儿请。”
墨鸦道:“二楼临窗的雅间,要位置好的。”
那小厮急忙引路带着她们上了楼,推开一个房间道:“里面儿请。”
这地方郭碧玉也不是第一次来,金荟楼除了这临窗的地方,里面还有饮宴之处,不过那就是接待大桌客人的地方了。
二楼这里临窗也只有五间,厅那里还有吹奏之所,若是愿意,可将雅间的雕花木门移开,欣赏宴乐。
现在还是正午偏早的时分,不到热闹的时候,真正到了晚上,笙歌阵阵,那才叫热闹!
小厮殷勤的泡上了香茗,在一旁侍立。
郭碧玉道:“一钵东安鸡,白雪鲂肉,醋芹,十香蒸豚,莼羹。你们家的豆豉胡饼不错,来两份,加上一斤羊肉。”
金荟楼的小厮是见过世面的,看郭碧玉点的几样,虽然并不算奢华稀罕,可的的确确都是他们家拿手的菜式,便应道:“是现在便上菜么?”
“上!上!”雀儿很欢心鼓舞。
郭碧玉点点头道:“行。”
不多时四菜一汤就端了上来,香气四溢,雀儿虽然雀跃不已,可也不是没眼色的丫头,和墨鸦一左一右站着,先伺候郭碧玉用饭。
郭碧玉走了这么一上午,倒也的确是饿了,每样都用了些,等胡饼上来,又夹了切成薄片的养肉就着莼羹用了一块,吃着吃着,就听隔壁喧闹起来。
这是金荟楼到了正午时分上客了,因夏初天气已经有些微热,窗户都是打开的,旁边那屋子的声音愈发响亮,听起来倒像是一群郎君们选了这里饮宴。
墨鸦看郭碧玉眉头微皱,便道:“雀儿去把窗子关上。”
雀儿应了一声,走到窗子处,讶异道:“咦?”
郭碧玉嘴里还塞着饼,墨鸦道:“怎么了?”
“下面好像是扬小郎。”
郭碧玉差点噎住,急忙端了茶杯快步走到窗户边儿上,顺着雀儿手指指的地方看,果然不远处从街那头来了一个青衫郎君,低着头背着一个布囊匆匆前行。
墨鸦早就知道了这位“扬小郎”的存在,看了一眼郭碧玉道:“大娘子,可要喊他上来?”
郭碧玉摇头,又喝了一口水,快速的嚼着嘴里的饼道:“不用不用。”
墨鸦便走到她身侧,轻轻捋着郭碧玉的后背,帮她顺着气,道:“您慢点儿,万一噎着、呛着可怎么好?”
雀儿不懂:“让他顺便拿走就得了,不然还要再跑一趟。”
“把你懒的,别叫他。”郭碧玉道,“我用好了,你们喊玉刚和玉勇进来吃饭。”
她眼珠子还粘在下面走着的扬羽的身上。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扬羽的时候,好像没比她高多少——不对,说不定只和她一样高,可现在已经比她高多了,街上刮起了春风,卷起了他的衣袍,他就抬起了袖子,将背着的布囊整理了一下。
郭碧玉知道那里面装着一根笛子,想必这又是他要去哪里给人家奏曲。
扬羽跟齐延年学了整整六年的笛子,去年出师了,就算是齐延年再想留他做徒弟,却没有什么可以教他了。
他原本还同时在和上京中还算有名的教唱曲的师父尚德鸣在习学吟唱,可没想到拜师没学到一年,就赶上变声了,这两年得惜护嗓子,不能学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