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的……记、记错了。”
“就算是雨水多,你当泉河是长江啊还是黄河?从泉河引出来这么一小条支流,能冲垮河道?”郭碧玉语气里透着股无奈的劲儿,“你知道河道是你接手之前才修砌过吗?”
这句话好像给了郭二武提示,他急忙道:“大娘子!是前面修的人偷工减料……”
“哦——”郭碧玉弯下腰,对着郭二武轻声道,“那我是得好好追究追究,你知道前面负责整修的人是谁么?”
“是、是谁?小的不知……”郭二武看着郭碧玉似笑非笑的神色,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没想到你是个大义灭亲的。”郭二武心里“咯噔”一下,呆呆看着郭碧玉檀口轻启,说道:“这可是你爹郭管事修的呢!”
一个大霹雳就砸在郭二武的头上。
郭碧玉直起腰来,不无遗憾地道:“看来不光是河道,‘你爹’修的长廊问题也不少呢!哦,那游船也是‘你爹’经手买的。”
她把“你爹”两个字念得重重的,每说一次,郭二武就打个哆嗦。
“看来你爹这管事,是要当到头了……哎呀。”郭碧玉仿佛突然想起什么来,掩唇道,“你大哥那边,我可得写一封书信告诉我爹,让他好好查一查呢!”
郭二武魂儿都没了一大半!
郭碧玉转了身,就听见郭二武头在地上磕得梆梆响,她也没回头,走到了书案后头,冷冷地道:“没了我郭家,你们算是个什么东西?”
“大娘子,您饶了我!”郭二武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这事儿跟我爹、我哥没干系,是小的****堵了心眼儿,大娘子,都是我该死——”
“你是该死。”郭碧玉抿了一口茶,盯着郭二武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欲别人知道那园子是我的,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做了什么我就都不会出面教训你?”
郭二武猛地抬起头,结结巴巴地道:“大娘子,您……您知道……”
郭碧玉呵呵呵的笑起来:“我是知道,我还知道,这是你在园子里特别贴心的莉姐儿对你说的呢!”
“莉姐儿!”郭二武摇摇头道,“大娘子,您别怪莉姐儿……都是我一个人做下的!”
“啧啧啧,到了现在,还护着呐!”郭碧玉叹了口气道,“人笨,就老实点儿,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那块料!你还不知道吧,那个莉姐儿,本事可大着呢,她有个相好的,说起来你应该也认识,就是管着四季别院采买和大厨房的赵大。”
“赵大?”郭二武呆了。
“想明白没有啊?”
郭二武的神情一开始还懵懵懂懂的,后面儿就不对劲了。
要叫郭二武一接了园子管事这个活儿就开始贪,那他也没有这样的胆量,原本还是老老实实的该干嘛干嘛的,只是那时候他老实,有人不老实,那就是赵大。
赵大在采买上动手脚,管着厨房也不干净,被郭二武抓个正着,赵大好一顿痛哭流涕的求饶,赌咒发誓的说再也不敢了,又说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郭二武一时心软,加上赵大的姿态实在是低,便没处置他。
没多久园子里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洒扫娘子叫莉姐儿的,就黏上了郭二武。那莉姐儿又会说话,又故意勾着郭二武,郭二武还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童子鸡呢,哪能经得住莉姐儿一身白肉愣往他身上贴,他在园子里,又没人拘着他,一来二去两个人干脆就住到了一处。
每日里莉姐儿引着郭二武胡混,只把他捧得高高的,郭二武心里十分受用啊,只觉得莉姐儿说得十分有道理,他俨然就是这园子的主子了——可他才有几个钱啊,那禁得住莉姐儿今日要这个,明日要那个?
正捉襟见肘的时候,赵大又来找他,莉姐儿又是烧菜又是打酒,稀里糊涂一顿酒过后,两个人已经成了“好朋友”。
“你那个好朋友赵大和心尖尖儿上的莉姐儿没少给你出主意吧?”郭碧玉道,“你可真是蠢,你干的这些事儿,就没想想,我是怎么知道的?”
郭二武神情呆滞,目光都涣散了,喃喃地道:“是赵大……和……莉、莉姐儿?”
郭碧玉闲闲地道:“还行,不算太笨。”
“大娘子,我……您送我去见官吧。我认了……”郭二武咬牙道,“只是那两个人您也不能留着,我对不住您,也没脸求您,但还是得求,我不能连累我爹和我大哥……您行行好……”
郭碧玉看着他伏在地上。
监牢不是好地方。
她道:“你起来吧。”
“啊?”郭二武抬起脸。
“叫你起来。”郭碧玉道,“只有这一次。郭二武,你记住,我在东市西市置了不少铺子,在京郊卖了无数的地,但是四季别院是我的第一个产业,它在我心里的份量,比其他的都重要。要不是看在你爹和你大哥的份儿上,我决不会轻饶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