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郭碧玉点点头,嘴角露着笑意,道,“你去把黄鹂和雀儿喊过来。”
青燕跟了大娘子这么些年,看她叫了黄鹂和雀儿,一个能打,一个会说,瞬时就明白了……这是要搞事。
之前郭老夫人发了话,因此给郭良玉这边添置人李氏是一点儿也插不进手来,全是郭碧玉操持的,虽然忙了一些,可到底比先前要放心。
而今她总算空出手来,想到之前郭良玉从西院学来的那些混帐话,焉能就那么算了!
郭碧玉暗道:把我这边搅得一团乱,你们还想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躲在西院过好日子,休想。
正好今个儿天气好,闲着也是闲着,郭碧玉斜倚在软椅上,手指头敲着桌子,道:“黄鹂之前的帐都记清楚了?”
黄鹂知道她是问早几年让她一直记着的从厨房额外要东西的帐,笑道:“早先是奴婢记在心里头,回来让墨鸦帮我录上,这一年奴婢自己也会记了,都全乎着呢!”
“那就好。”郭碧玉回头道,“既然是墨鸦教出来的,那就没问题了。”
“把你的帐拿过来,交给墨鸦,墨鸦跟我走。黄鹂,你和雀儿一道,去西院裁玉阁。”
裁玉阁里传来袅袅的琴音,清扬悦耳。
雀儿道:“二娘子弹得真好。”
莳花不愿意和这个三不着两的丫头说话。
雀儿又仰头“啧啧”赞叹道:“就跟一幅画儿似的。”
春夏里梅树也不开花,郭美玉就吩咐人将琴案摆在了裁玉阁二楼的露台上。
那露台右侧攀着极茂密的一株紫藤,这会儿正是开花的时候,紫云片片,浓香扑鼻,露台上的紫云绡随着春风舞动,上面端坐着一个抚琴的美人,眼睛水汪汪的,小嘴粉嘟嘟的,下巴尖尖巧巧的,生就了一副我见犹怜的小模样。
不是郭美玉还是谁?
浣琴在旁边侍立,看到楼下卵石路上莳花领着东院大娘子那边的黄鹂和雀儿过来,撇了撇嘴。
郭美玉不说话,施施然的弹完了最后一个音,一双纤手轻盈柔美而又郑重的从琴弦上离开。
绿意满目,高楼春风,这首曲子她弹奏得甚是满意,正打算深呼吸一下,静心回味,就听见楼下雀儿拍着巴掌道:“好!太好了!真好!”
一瞬间什么意境啊、高风啊全没了!
郭美玉脸色阴沉,恨不得将琴砸下去!这是将她当什么了?当供人取乐的乐姬吗?
她弹奏之时最是挑剔,丫鬟在旁边伺候的时候别说大声说话,连喘气都不敢重一下,总得等二娘子弹奏完了,再闭目慢慢思索、品一会儿,她开口了,她们做奴婢的才敢开口。
莳花对着雀儿怒目而视。
雀儿感受到她的敌意,很无辜:“怎么了?奴婢觉得二娘子弹得是很好啊,夸赞夸赞也不行吗?”
莳花见二娘子已经下了露台,一时忍不住道:“用得着你欣赏吗?你一个奴婢懂什么?”
闻香拿了一条周边缀着淡紫色流苏的披帛,披在郭美玉的杨柳瘦肩上,郭美玉对着妆镜,就听见外面雀儿的声音道:“……缺少发现美的眼睛,这是大娘子说的。我觉得你还缺少发现美的耳朵。难不成做奴婢就得眼瞎耳聋吗?反正我是觉得好听极了,难不成莳花你觉得不好听?”
莳花进来的时候觉得简直都要被雀儿逼疯了,咬牙切齿地道:“二娘子喜静,你闭嘴。”
雀儿这才没说话了,跟黄鹂一前一后的进来,齐声道:“见过二娘子。”
“嗯,起来吧。”郭美玉冷冷的道。
黄鹂直腰的功夫打量了郭美玉一遍。
大抵是因为刚才是在做操琴这么高雅的事儿,所以二娘子的穿着并不随意,淡紫色的披帛上,其实每一穗流苏都掺了银丝线,披帛下面是一条珍珠白的襦裙,胸前淡紫色的抹带上方是细嫩的肌肤,纤细的脖颈上戴着一串珍珠和紫玉攒成的项链,和这身衣服极衬。
她娥眉轻扫,唇上是粉嫩的胭脂色,松松挽就的发髻上斜插了一根紫玉步摇,凤身栩栩如生,凤嘴处不是衔着一颗大白珠子,珠子下面是一根紫色流银苏。
这一身,看着挺眼熟。
黄鹂再度屈膝笑了笑,道:“二娘子,大娘子差奴婢们过来,是想问问,您这三年里从玉锦阁借的东西,现在可方便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