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便不再说这个话题,而是搓了搓脸,振奋道:“今天我要把所有的空铺面和空地都跑一圈,要麻烦齐先生跟着我一起。墨鸦,你叫上雀儿,再叫两个小厮跟着。我跟傅掌柜约好了在东市门口,上午先把东、西两市的铺子跑一遍。等下午把傅掌柜送回月圆南货铺去,咱们再去看地。”
墨鸦道:“您这就打算交底啦?”
郭碧玉笑道:“这不算什么,得让傅掌柜看看我自己个儿的本事和家底,不然他怎么会死心塌地的跟着我呐?”
秋初的时分,天空如同一块高悬的蓝玉,连一丝儿云朵都没有。
朱雀大街两旁的足有两人合抱那么粗的大树,间或会在秋风里懒洋洋地撒些叶子下来,便有人轮番地、不停地在整条街上清扫。
过了朱雀大街,到了权贵们集中的宣平坊、升平坊等地方,街道旁边并不种树,但是却从各家高高的院墙之中能看到这个时节的树木,在残留的绿意中,红的似火,黄的流金,正映衬了各家的红墙碧瓦,煞是好看。
郭府门口看门的老洪在这和煦的秋日暖阳之下,百无聊赖的看着在门前几度徘徊、去而复返的男子。
最开始的时候老洪是有些新鲜劲儿和好奇心的,只是过了好一会儿,这男子又不进门,也不来递话,即使这男子是个他从来没见过的、好看的出奇的人,他也觉得没意思了。
老洪便打了个大大地哈欠,揉了揉眼睛,举手招呼道:“那小子,你在这儿晃来晃去地,到底有什么事?”
这是扬羽第二次来郭府。
他第一次跑到郭府门前,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
那时候他是跑到这边打听郭家以前有没有丢过孩子,自然是被人狠狠地嘲笑一顿,撵走了。
他是来送请柬的。
可是在府门前的街道上来回了几次,却始终不知道,应不应该送出这张请柬。
长公主是九月初九的生日——恰是登高节,当今圣上极喜爱长公主,每年的这一日,都是让皇后安排,在玉山之上为长公主亲自庆生。
可这一次,长公主非要自己操办。
生日宴会设在花江岸边,除了夜宴,奏乐助兴是免不了的,甚至一个、两个乐班都不够体面,也不够彰显当今圣上最看重的这位长公主的至高地位。
包括齐延年的乐班在内,就扬羽自己知道的,还有七、八个别的班子。
扬羽的嗓子已经养好了。
尚师傅已经在教授他学习吟唱,像《花月夜》、《春江颂》、《升平乐》那样的曲子,已经唱的很熟了。
但是他从来没有在这么隆重的场合唱过。
这次,是齐延年特意告诉了他,又登门去知会了尚师傅,让尚师傅帮他选定几首能出彩的好曲子,他才知道——这次夜宴,他会有一小段时间来当众演唱一曲!
这是他变声之后的第一次演唱!
知道了这个消息的他,迫不及待的去店中购置了最漂亮、最雅致的请柬,最郑重地写好了这张请柬,怀着最忐忑的心情跑来了郭府。
可是看到郭府大门的瞬间,扬羽却犹豫了。
这样贸然送过去,会不会对郭大娘子不好?
若是惹了旁人的闲言碎语——那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所以扬羽在大门之外的街道上晃来晃去,希望能等到一个他认识的人,比如那个叫“雀儿”的经常对他怒气冲冲的小丫鬟,或者之前用马车载着他去落户籍的车夫老胡。
现在扬羽看到门口的那个门房招呼他,他一愣,然后走了过去。
老洪原先远远地看,虽然不真切,也知道这个徘徊良久的年轻人是个漂亮的孩子,只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但是看衣着又不像,因为只是较为普通的衣服。
而今扬羽走近了,老洪心里边儿就暗叫了一声:我的妈呀!这是观音娘娘身边儿的金童下凡了吗?眉清目秀就不用说了,白皙的脸上略带红晕,眼睛如同春日里开花了的潭水,还含着真切的笑意,挺秀的鼻梁下红唇微微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