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平也不敢抬头,结结巴巴地道:“禀、禀公主,我家大娘子说昨个儿晚上崔公公因为送她回去受了委屈,所以给崔公公送些赔礼;还因为崔公公又好心陪她演了一出戏,还要加上谢礼。”
六公主便大笑起来,道:“送的什么?”
“没、没什么。我家大娘子说,崔公公是六公主府中的,吃穿用度都不缺,送钱最实惠,便让奴婢背了钱过来……”
六公主看着他从背上结下褡裢,发出哗啦啦的钱响声,笑得更响亮了,道:“郭大娘子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崔白,你就收下吧!哎,亏死了,早知道昨天我也去了!”
崔白笑着道:“公主要是去了,郭家哪还有那么一出呢!”
“倒也是。”六公主摆摆手道,“你回去吧,替我转告郭大娘子,崔白说的话算数。”
等玉平退下了,崔白才躬身跪道:“奴婢多谢六公主不怪奴婢擅自许诺。”
“起来吧。”六公主道,“听你说昨个儿晚上,我也不喜欢那个李氏,最讨厌的就是这些世家子女,自诩清高,我姑姑被他们害惨了。我以后可不要找这样的!哎呀,不行,快跟我进宫,我得跟我母后好好说说。”
六公主年龄和郭碧玉差不多,也是正当妙龄,再过一两年,及笄之后,也是要选驸马了。
她还真没想多了,这段时日皇后的确没少询问各家的小郎君如何。
荣女吏笑道:“公主这样风风火火的进宫,怕是娘娘还以为你要着急嫁人了,保准舍不得。”
玉平回东院复命,郭碧玉早就出门了。
她正坐在延德坊齐延年家中的客厅里。
“已经定下来了?怎么这样急?”郭碧玉问道。
坐在她对面的是齐延年,他笑道:“郭大娘子有所不知,昨天晚上是个好时机,扬羽一曲成名,连长公主和那位李一川都是有好评的。”
郭碧玉瞟了了一眼齐延年。
这些年她对扬羽照顾,为了怕扬十指把东西和钱都拿去换酒喝,因此都是通过齐延年送的。
这里面齐延年自然没少拿好处。
不然怎么会换了宅子雇了奴仆,越发的拿起来了呢!
且这么几年下来,她的身份早已不是秘密,齐延年对她自然没有早先那种恭敬,只拿她当普通的商户女应对。
也不知道那匣珠子扬羽到手了几颗,想到这里,郭碧玉淡淡地道:“我怎么会不知道?那一匣赠给扬羽的珠子,还是从我手里赏出去的。”
齐延年脸上有些不自在,道:“郭大娘子昨晚就在那儿,发生什么事,自然是一清二楚。不过我说的是行里的经验,那首《林下雪》刮起来的风,已经吹遍了城里的各个乐馆和大酒楼,这会儿正是各地方争相邀约的时候,价钱也好。”
他喝了一口茶,靠在椅背上道:“听闻郭大娘子家里也是做生意的,虽然我不知道您家是做什么买卖的,但趁热打铁这个道理,您不会不懂,等这阵风过去,铁凉了,可就打不成啦!”
郭碧玉嘴角微扬。
人都有个好奇心,若是齐延年对于她一无所知,难免便会刻意去到处打听,说不定还会惹来麻烦。
因此她这个“家境略为优渥的商户女”的身份还是她故意让人泄露给齐延年的。
果然,齐延年真就信了。
但是,她家境又岂止是优渥而已呢?
这天底下行商的千千万万,她家恰好排在头里。
聚时珍与北地多宝阁齐名,在南部港口与藩商的交易数以船计,就连她自己个儿拥有的产业,上京中半数以上的商人可也难以与她相比。
若是只拿她当一个只懂得玩乐、花钱的无知小娘子,那也就别怪她以后不讲情面。
虽然现在还不是时候,可是为了扬羽着想,郭碧玉却不能听之任之。
她“哦”了一声,挑眉道:“《林下雪》?”
“正是!”齐延年自然是没有注意郭碧玉微妙的表情,提起这首曲子,他一拍大腿道,“而今我谈的这家鹤来楼,出的价钱极高,听闻也请了知名的箫师,若是只要扬羽愿意每个月去三次,演奏这首《林下雪》,愿意出……”
说到兴头儿上,齐延年差点把价钱说出来,他掩饰地咳嗽了一声,笑道:“总归,是各家价钱里最高的。”
“齐班主糊涂。”郭碧玉冷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