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娘子,有话直说吧。”全锦轻描淡写地道,“既然收了东西,便总要办成一件事,你说呢?”
郭碧玉这会儿已经不像刚才全锦刚进门的时候那样忐忑和惶恐,一方面是她不准自己害怕,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她发现全锦也没有那么可怕!
她是通藩商人郭皋的女儿,她知道她有能力付出就可以理直气壮的索取,她知道自己想要做的事、达成的愿望,也知道哪怕有什么坏事,她也可以努力去凭本事解决,而不是像上辈子那样被旁人影响和操纵。
“那民女可就直说了。”郭碧玉道,“哪怕扬羽的样貌略欠三分,慢慢的或许也能凭着技艺在上京扬名,保不准又是一个仇十郎,甚至是李一川!可他这样的容貌,难保会招来许多心思叵测的人。实不相瞒,若是一般人,民女自可以打发,可若是达官贵人,民女便是全力护着他,怕也护不周全。”
全锦慢慢地品着郭碧玉的话。
“这世上姣美的男子多得是,可您也说了,扬羽天资出众。在民女心中,他合该成为最耀目的、天下扬名的乐师,而不该被当成旁的什么。我看您也是个爱才的人,又对扬羽印象极好,只求您在他有麻烦的时候能帮上一帮。”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扬羽又是良民的户籍,其实就算是达官贵人,也不好明抢。
只要不是明抢,郭碧玉总能想到办法对付,她说的这番话,其实就是说给全锦听的,只差没挑明了求全锦不要打扬羽主意了!
“郭大娘子说笑了。”全锦靠在椅子上,不阴不阳地笑道,“一个乐师会有什么麻烦?”
郭碧玉双眸只湛湛地看着全锦:“那您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自然答应。”全锦若有所思地转动着手中酒杯,细细柔柔地道,“只是原本就没有的事儿,咱家这样答应下来,反倒是白沾了郭大娘子的便宜。这样吧,咱家便送郭大娘子一份厚礼——年后开了春就是千秋节,普天同庆为圣上寿,咱家便做主了,给扬羽留个献演的机会,郭大娘子,这可够偿你的情了吧?”
等全锦离席而去,郭碧玉浑身上下都跟刚打过仗一样,急忙饮了一口茶,也出了雅间,道:“去仙客来,快快快!”
今个儿是月初,她本来应该去仙客来,可是全锦也只有今晚才应约而来,她便只能先去鹤来楼——毕竟也是事关扬羽。
“玉刚告诉扬羽了吗?”郭碧玉在车上问道。
“告诉了,大娘子,您问了多少遍了。”
“叫老胡再快一点。”郭碧玉道。
“大娘子,已经很快了,一会儿就到了,您别急。”
郭碧玉心里怎么能不急!
她一直以来从没有缺过扬羽月初和月中的献演,今个儿突然不去了,只怕叫旁人以为她郭大娘子对扬乐师没了兴趣,那可就说不定讲出什么三不着两的难听话来了!
她怕扬羽难受。
马车速度极快,到了仙客来楼下,老胡猛地一勒,前面的马便发出一阵嘶鸣。
黄鹂和雀儿正站在门口张望,玉刚带着八个奴仆就跟门神似的,一看见郭碧玉下了车,急忙迎了上去道:“大娘子!”
“扬小郎奏完了?”郭碧玉急匆匆往里面走,“可回家了吗?”
“早就奏完了,只是还不曾回家。”
郭碧玉脚步微顿,皱眉道:“为什么?”
“今晚有几位名士在此饮宴,听了扬小郎的演奏到兴致高昂的时候,提笔为扬小郎赋诗了,因此扬小郎过去敬酒……”
郭碧玉进了仙客来的大堂,东家立刻迎了上来,愕然道:“郭大娘子这会儿才来,扬小郎的曲子已经奏完了。”
“没事,我只是过来看看他。”说罢郭碧玉上了楼梯,东家急忙拉过一个小厮道:“陪着郭大娘子上去。”
楼上一个乐师正在抚琴,琴声之中,满堂觥筹交错,正是酒宴半酣的时候。
各个隔间中的人有的举杯互敬,有的自斟自饮,有的把臂相谈,有的高谈阔论,突然之间看见一大群人呼啦呼啦、气势汹汹地上了二楼,打头的是一个带着帷帽的小娘子,顿时一片安静。
在这安静之中,那琴师也一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该停还是该继续,想了想,手底下没停,因此琴声难得地清晰动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