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氏自打嫁给了郭皋,别看两个人感情好,可是她心里着实也有过不去的坎儿,这些年也说不上是舒畅。
只要有了决断,其实她比郭皋还干脆利落。
而今看郭皋这样来了一句软绵绵的话,也不管他,径直回了屋子,指挥着玉福、玉庆还有几个丫头收拾东西,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来怎么把郭碧玉从郭家带出来了。
她这头忙着忙着,郭皋就进来了,也不说话,费氏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把费氏烦的不行,一转身推开他道:“少烦我,等我走了去和你那个蘅娘过去。”
郭皋还没说话,费氏自己先恼怒起来。
“我还不曾计较,碧玉倒是对良玉尽心尽力的栽培,不曾想有人蹬鼻子上脸,还把蘅娘接到了上京,放到碧玉跟前,这不是纯心让碧玉不痛快是什么?呵呵,难不成是想把我气死,让蘅娘做碧玉的后娘?”
郭皋也不言语,因为费氏推开他,他就不跟着费氏了,只是费氏到什么地方,他就站在那里,眼睛直看着。
“不就是嫌碧玉花钱了么?以后碧玉再也用不着花你们郭家的钱了。他们二房的美玉弄一个什么劳什子的古琴谱都要几十几百缗,碧玉不过听个曲儿就大逆不道了?一个个看着仁义道德,满肚子都是男盗女娼!真真是笑话了,就追捧乐师又怎么了?碧玉乐意!”
费氏越说越大声,身子也风似地在屋子里卷来卷去,不多时随着她的指点,玉福和玉庆果然把东西收拾好了,郭皋一看,果然她收拾的都是以前她嫁过来的时候带过来的摆设和爱物,原本他心里空荡荡的,现在心里就着了慌。
费氏不理会他,从一个小匣子里拿了两张纸出来,往桌子上一拍,道:“和离吧。”
郭皋走了过去,果然上面写着“和离书”三个大字。
他要拿,费氏便按在上面,冰冷冷地似笑非笑道:“郭大郎,你撕扯了也没用,你撕了这个,我就再写一份。”
郭皋道:“别闹了。”
费氏忍不住笑起来,道:“你说我闹?郭大郎,你看看这和离书上的日期。”
郭皋看了一眼,声音都哆嗦了。
“阿雪。”
这一声“阿雪”把费氏叫出了眼泪来。
这是她闺名,她笑了笑,抹去了眼角的泪珠子,道:“你懂了吧,我不是个贤良人,你纳了蘅娘那时候起,我就不想跟你过了,那会儿我就把和离书准备好了。可是我怕我走了的话,蘅娘万一生下来一个儿子,碧玉就完了,她才那么小,就有个继母,可怎么办?”她抬头看着郭皋,眼睛因为刚流过眼泪,所以愈发的莹亮。
“后来蘅娘有了身孕,你再也没碰过她,虽然这是因为她一直都看不上你,连跟你生的孩子都不想养,你才赌气不碰她,但我这心里还是略微暖和了点儿。”她吸了吸鼻子,“我这些年就指着这点热乎气活着。现在碧玉长大了,我不想让她受一点儿委屈!就算是碧玉做得是混账事,也有她亲娘教训,轮不到那些黑心烂肺的人。她是个姑娘家,得是什么样的爹,才能不在乎那些混帐话?”
“我不是,阿雪,我不是不在乎。”
“是啊,你在乎,可是你更在乎你二弟,你这一辈子都为了你二弟,可别把我和碧玉也搭进去。我这话说的也不贤良了,你就干脆点儿吧。”
郭皋默默地将那和离书从费氏手下抽了出来。
费氏便高声道:“玉福,玉福!”
玉福、玉庆和其他丫头早就躲出去了,这俩人吵架,她们哪敢在屋里听热闹?
而今听费氏在屋里高声喊,玉福只得从屋子外面磨磨蹭蹭地走了进来。
“过来给郎君磨墨。”
话音刚落,郭皋便将那和离书揉成一团儿,吞到嘴里去了!
费氏愣了一下,急忙上前抠嘴,道:“你干什么?你吐出来!”
郭皋的大脑袋晃得像拨浪鼓,等不晃了,纸团也被他吞下去了。
“阿雪,你写吧,你写一张,我就吞一张,我就是被墨水毒死,我也不同意。”
“你……”费氏气急了,道,“你、你怎么这么无赖,非要把我们娘俩活活耗死吗?”
郭皋揽着她肩膀道:“不让你耗了行不行?我不是不相信,只是不愿意相信,其实我心里都明白。咱们两个走到今天多不容易,从今个儿起我只为了你和碧玉打算行不行?”他道,“你去洗把脸,碧玉信上写的事儿,咱们好好核计一下。”
他这样说,实则已经是打算按照郭碧玉说的办了。
郭碧玉除了将这一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告了好几状以外,大部分写的都是正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