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碧玉自己个儿在当时就送了极厚的礼,还把束修涨了两倍,不为别的,就是感念他待郭良玉这份心。
原本郭碧玉也想去一趟四季别院,爹娘返京,郭良玉还不知道呢,总要告诉他一声,让他放心。
郭皋和费氏虽然不熟,可备下来的礼物,却当真是花了心思的。
柳时元对那些好纸好墨、珍玩倒还没什么,看到眼前几卷上好的锦缎的时候倒真有感动,那花纹一看就是给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做衣服的。
他道:“令尊令堂费心了。”
郭碧玉推过一个盒子道:“这是我自己个儿的一点儿心意,也是月圆南货铺里从南边儿进的,极软的毡子做底儿,上下都有貂毛,冬天的时候给老太太带在额上,是极保暖的。”
这里面放着的是几条额带,也是入冬用得着的物件。
柳时元是个汉子,压根也不懂这些,但他不是那种由着他娘亲辛苦供着他读书科考的人,他是个大孝子,心思也不死板,所以才会出来教书赚钱,除了赚自己的花销,也是为了赡养老母。
这会儿郭碧玉带来的这几样东西,真是比给他自己个儿的东西还对心思。
“还有一样东西,不方便带过来。”郭碧玉笑道,“我自己个儿有存东西的地方,所以趁着今年春末木炭便宜的时候,买了不少,回头我直接送老太太那边儿去。”
柳时元这回真是动容了,急忙站起来道:“多谢郭大娘子。”
郭碧玉道:“柳先生不用这么客气,就冲着您中了贡士还愿意教良玉,您就是我们郭家的恩人。”她又一笑,“不过呢,我还真不愿意和您这般客气来、客气去的,显得见外,我是真心想要将您当一位通家的好友相处。”
柳时元便也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郭碧玉道:“不知道柳先生明年是否会下场。”
“明年应该不会下场。”柳时元道,“我希望准备的更充分些,殿试能一击即中。若总是抱着碰运气的想法,想着多试几次,人怕是就油了。”
郭碧玉知道他的意思,上京中这样的文人不少,有的是春闱常客,一次不行,再来一次,滞留上京,别说几年了,十几年的也有。
最后学问涨了没有不知道,整天混迹于一些酒桌饭局间高谈阔论,针砭时弊,和秦楼楚馆的姑娘们倒是很熟。
像柳时元这样的新科贡士,其实也有不少酒局饭局的约请。
郭碧玉笑道:“若是您不想叫人打搅,我便把良玉带回去一段时间。”
“不妨事。”柳时元道,“有他在身边,倒让我回想起幼时苦读的情景,心里边儿宁静很多,那种是否能考中的患得患失也少了许多。”
郭良玉这会儿提了一个篮子进了屋,道:“这些带回去给祖母和爹娘吃,千万要说是我自己种的。那个笋是我刚从山上挖回来的,还新鲜着呢。”
郭碧玉看着篮子里的萝卜和冬笋,笑道:“良玉真是能干多了,我这次又给你带了新的画笔、纸张和颜料,你去看看是不是合用。”
郭良玉便去了旁边屋子翻看,郭碧玉这才道:“这次过来,还有一事询问柳先生,我在曲江池畔开了一家乐馆。”
“郭大娘子这家乐馆,我也有所耳闻。”柳时元笑道,“听闻是个极好的去处,只是价钱不便宜,虽然听到三五好友谈论,却没人去过。”
郭碧玉伸出手道:“一个晚上一间房,要这个数。”她语气中没有炫耀,只是在陈述着,“这还不算上的茶、时令鲜果、点心,更不要说从外面叫席面、歌伎的费用以及互相攀比着打赏的银钱,那里的确不是书生们能常常去的所在。去的大多是不在乎银钱、只在乎排场的贵客。”
柳时元竖起大拇指道:“虽然我不会做生意,但也知道开了门,不能什么人都想迎进门拉生意,您拿准了贵人们的心思,不贪多,光是这一点您就了不起。”
郭碧玉摇摇头:“盛世华音若要越来越好,就要有新东西,诸如新曲新词,前者乐班大抵还算能胜任,后者却很难找到人来填写,那些名声在外的诗文大家,很难求到人家的一篇半篇。我是这样想的,羁留在上京的落第士子多,不说买吧……如果他们手里有诗篇愿意交给盛世华音来传唱,我愿意付些资费以示感谢。”
她说的这件事,柳时元完全没有想到。
良久他才击掌道:“妙!妙啊!”
郭碧玉眼睛便亮了起来,道:“听您的意思,这法子可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