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人或许不知道,我与令岳父相交甚笃。”那青年道。
李延贵看着坐在下首位置的郭仪,道:“当年二殿下曾经在西北带兵历练,别看身份尊贵,可带起兵来却不含糊,与兵士们同吃同住,从不特殊,口碑也是极好的。”他又转向那青年道,“二殿下,现在下官去驻军那边,周恒他们还常常向下官打听二殿下的近况,言词之间很是怀念啊!”
那青年便是二皇子,现在已经封了靖王,闻言嘴角漾出一丝笑意,手指轻轻捻着酒杯。
他与李延贵的关系还不止于此。
他母妃出身西北的王姓世家,而王家与李家之间又互有嫁娶,盘根错节,认真来论,还有些实打实的姻亲关系,只不过远了点罢了。
而今他选择在上京中最体面豪奢的乐馆盛世华音,名为招待李延贵,其实,却是招待郭仪。
郭仪的女儿已经和锦乡侯府订亲,便是李延贵也没有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
原本郭仪便是他走了靖王的路子,将这个女婿升调到了上京,愿意也是为了靖王加一个助力,可眼下郭仪却极有可能站到端王那边去,为此李延贵还受到了靖王的申斥。
靖王能申斥李延贵,李延贵却不好直接申斥这个女婿。
无他,郭仪时任户部尚书,已经是朝中重臣,不是能像当初在西北时做下属的时候那样呼来喝去了。
郭仪含着笑意道:“当时下官也在西北任职,只是官卑职小,没有那个福气得见殿下,不过殿下治军备受赞誉,下官倒是时常听闻。”
靖王道:“父皇派我过去历练,原本也有个不忘根本的意思,当年皇兄小小年纪便跟在父皇身边平乱,后来受了重伤,到现在都仍是体弱多病,我想父皇历练我也有个马上得天下、不能忘记根本的意思。”
这话其实就有些僭越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隐晦地表示——大皇子既然体弱多病,那么接下来也要轮到我了。
“马上得天下”,又是要得谁的天下?
郭仪躬身拱手道:“圣上文成武德,各位皇子都是圣上的血脉,自然个个都文武双全,便是六皇子,听说现在射艺也很好了。”
靖王摆摆手道:“说起来,我还是更羡慕四弟,能真正为父皇分忧解劳。倒不像我,白在西北呆了几年,也未能建功立业。”
他指的是端王挤掉了他的差事,带兵去东海剿除匪患的事情。
这件事靖王也知道是自己大意了,带过兵的皇子只有他一个,他原本以为这件事会十拿九稳地落到他的头上,没想到被四弟半路劫走了不说,还搭上了一个富治臻。
郭仪闻言笑道:“当年正是因为靖王殿下在西北坐镇,所以那边才如此平安康定,不起战事,是天下之福,殿下的功劳又岂在杀敌?”
他说的话实在是骚到了靖王的痒处,可靖王也明白,这话听着舒服归舒服,可着实没什么用。
这位户部尚书,还真的没那么容易改旗易帜。
此时,一曲笛音响起,靖王便摆了摆手,笑道:“且听会儿曲子。这盛世华音可非同寻常,便是我想要定下一个雅间也要碰运气,若是能碰到这位笛师献艺,更是要碰运气。”
李延贵和郭仪便相视一眼,不再说话。
今晚的确是扬羽在台,他们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及盛世华音是谁的产业。
靖王也不是不知道,可盛世华音的牌匾就是他父皇提的,就算是他,也摸不清楚那位郭大娘子到底与父皇有什么渊源,而且不过一个乐馆而已,他还不会太过重视。
一曲奏毕,他抬手道:“赏。”
屋内伺候的小内侍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靖王闲适地笑道:“郭大人的兄长真是个能人,我在商家楹联上常见‘通达四海’,令兄的生意也真是通达四海了。”
郭仪以为他要说盛世华音,刚要解释这是郭碧玉的生意,就听靖王道:“郭集便是令兄当初开设,而今十分繁华,帮了我很大的忙。”
郭仪并不明白郭集怎么就帮了靖王的忙,急忙道:“为圣上分忧。”
靖王便笑了笑,心知他还不知道,便举杯向李延贵道:“听闻明日殿前奏对?”
李延贵点头道:“是。”想到这里,他又有点心焦,那个韩毅到了上京以后,就消失了,虽然郭仪在上京中动用了人来找,却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