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天没跟楚纪观废话，直接说道：“观王楚纪观对宗法记忆不清不在适合担任宗人府大提举，辞位荣归吧，由忠王楚怀忠接任大提举一职。”
“臣遵旨。”
上官晴看到楚纪观的手在发抖，暗骂一声活该，然后看向另一个出班领旨谢恩的年轻人，楚怀天的幼弟忠王楚怀忠。
楚怀忠是一个很英俊的年轻人，目测年龄要比楚千寒大一点，但是相差并不多。他也是在场宗亲里唯一没有站出来赞同兵部右侍郎马飞渡的人。
人的运气就是这么奇妙，楚怀忠只是没有站队，就得到了宗人府大提举的职务，从此不再是默默无名的宗室。
楚怀忠领旨谢恩后，其他宗室明显动摇了，有楚纪观在前面做列子，这次没有人打断上官晴的话。
“人心中的秤都是偏的，他们只会需要更多的好处，金钱、权力都是如此。”
上官晴用这么一段话开头，然后说道：“新铁法炼铁的速度更快成本更低，要完全废除需要朝廷投入一大笔资金来组建一个遍布全国各路军州的情报网络，每年消耗的金钱不会少于百万金，才能在表面上禁绝新铁法，但是那些藏起来的铁厂要怎么处理？”
上官晴摇摇头说：“不可能禁绝干净，只会让朝廷失去这方面的优势。”
马飞渡立刻反驳道：“我大楚养士五百年，天下处处是忠臣，何必临时组建一个机构来禁绝新铁法，只要朝廷一纸禁令即可。”
“这话您自己信吗？”上官晴反问道。
“我坚信。”马飞渡又摆出正义凛然的表情。
楚怀天冷哼一声，这种歌功颂德的话他是不信的。
马飞渡识趣的暂时闭嘴。
上官晴继续说：“我举一个例子，在野外三名游侠遇到三名拦路的劫匪，他们手中都有刀子，他们不会互相拼个你死我活，只会说几句漂亮话各走各的，为什么？”
这次不等上官晴把话说完，黄家东蹦出来道：“游侠不为民除害，何以称之为侠，你说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
“黄尚书请问您是那一科的进士？”
“我是四九六年的进士，承蒙献帝提拔，当今圣上重用。”
“既然您是进士出身，圣贤书中没有教你打断别人说话是不礼貌的吗？”
上官晴一句话让黄家东面红耳赤，怒道：“好一张牙尖嘴利。”他是想用护板拍死上官晴，可是考虑到上官晴的武力值，他没敢动手。
没人打扰，上官晴又将之前的故事说了一遍，然后总结道：“他们没有打起来，是因为对方手里有刀子，互相都害怕，又没有血海深仇，何必拼个你死我活。”
“新铁法也是同样的道理，开放新铁法的使用，会发挥出朝廷的资源优势，只要朝廷掌握的钢铁武器足够多足够精炼，外路军州就不敢有异心，所谓大着越大，强者恒强就是这个道理。”
“而且新铁法使用可以增加朝廷的收入，又省下了禁绝新铁法所需的费用，里外里就是几百万金的纯收益，可以贴补到朝廷很多用钱的地方。”
“说到铁器的好处，只是在农事一项上，如果农户用上铁质农具，就能耕种更多的土地，出产更多的粮食，百姓能够吃饱饭，朝廷的税收也会增加，这又是一大笔收入，可供朝廷使用。”
“推行新铁法百利而无一害，请问为什么要禁绝。”
上官晴一口气说完，楚怀天十分的满意，他想要兴建铁厂的初衷是强兵，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好处。
马飞渡又走出来问道：“上官提举既然说了做农具的好处，为何鸾台司不生产农具，而是用精钢打造车轴卖给商贾，让他们返货盈利，难道不知道士农工商，商贾最为奸滑狡诈吗？”
上官晴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而是说道：“既然马侍郎说商贾狡诈，为何西北马家每年都派出与蛮夷回易的商队？让如此甘心下贱的家族镇守西北，臣甚是忧惧。”
不等马飞渡反驳，上官晴转身道：“陛下，臣替马侍郎请旨，禁绝西北回易，还西北马家一个忠正。”
“准了。”楚怀天乐呵呵的说道。
他也知道禁绝回易是不可能的，他表面上禁绝，马家私下里还会派出回易商队，钱是挣不够的。就像上官晴之前说的，人心里的秤都是歪的。说出这话，吓吓马家也挺畅快。
马飞渡心里慌了，他针对上官晴只是一个策略。马家需要从鸾台司低价购买精钢，最好能得到新铁法。可是年前楚怀天在皇城司和鸾台司内一通好杀，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将机密卖给马家，而且上官晴这边看的严，他们几次试探都没能得手。马家希望能赶走上官晴，在新任鸾台司大提举那里做文章。
至于盐引的利润，马家那边觉得精钢炼制方法比盐货更有价值，所以他才策划了这一次的行动。
让马飞渡意外的是，楚怀天对上官晴的信任，简直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一个皇帝怎么可能如此信任一个臣子。
“陛下不可。”王丘山站出来阻止，好多人都松了一口气。
楚怀天只听王丘山解释了几句，就撤回了这道旨意。
至此所以人都看出皇帝对上官晴的支持，全都乖乖闭嘴不语。
跟在众臣后面往外走，上官文和体验了一次孤家寡人的感觉，没人过来和他说话，这一次他成了所有重臣的敌人。
不过上官文和并不担心，既然不被这些人接受，他可以自己培养一批听话的手下，宰相的权柄可不是摆设。
掀了牌桌重来一局还是可以的。
“相公走的好慢。”就在上官文和心有所思时，听到有人在唤他，抬头看到王丘山等在宫门口，明显是在等他。
“王尚书。”上官文和拱手忽然有种遇到知己的感动。
“我可等了还一会儿子，今日下朝晚，不如去小酌一杯解解身上的疲乏。”
“甚好，同去。”
“同去。”
两人一起走出皇宫大门，等于正式宣布两人结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