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神情威仪,天威赫赫。
他俯视着殿下跪着的文武大臣,目光从一众神色恭谨的皇子脸上扫过。
彼时朝堂俱寂,无人发言。
半晌,皇帝才缓缓开口道:“是时候该立储君为朕分忧了,不知众卿心中可有人选?诸位皇子亦可自荐。”
此言一出,朝堂众臣皆面面相觑,沉默一瞬后侧耳小声交谈起来。
若说合适的储君人选,三皇子睿智有谋,为人处事又颇顺人意,身为嫡子,他从小深受皇上喜爱,一直被当作皇储培养,乃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可是前些天不知哪位大臣参了他一本,惹得皇上勃然大怒,怀疑三皇子有谋反之心,在心里起了猜忌。
眼下正是紧要关头,皇上在这个时候提出立储,自然是已经不相信三皇子,若是此时他们再进言支持三皇子,岂不是会被皇上误认为是一党,一同处置。
大皇子任长亭乃是庶出,纵然野心勃勃,在朝中却无靠山,空有其名在皇宫形如虚设,和三皇子比起来相形见绌,其他皇子更是不值一提。
就在不少大臣犹豫着诸位皇子都不如任长行有资格,又不敢提及任长行的名字时,户部尚书跨步从一旁走了出来。
神色淡定从容,回禀道:“皇上,微臣有一合适人选。”
皇帝睨了他一眼,挑眉,道:“你说。”
众人都把目光聚集到户部尚书身上,这个户部尚书,平日里为人低调,从不刻意阿谀奉承于谁,也不主动进言劝谏。
这次立储之事却如此积极,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他双手执笏,躬身行礼后,有条不紊地道:“微臣认为二皇子是储君的最佳人选。”
声音不大不小,却掷地有声。
众人起初微惊,而后把目光落到任长鸣身上,顿如醍醐灌顶。
二皇子刚娶了南越国公主,促使两国交好,正是得势的时候。
南越国公主要是心向夫君,想要成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必然会劝南越国主支持任长鸣,这样一来,任长鸣成为储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于是,想通了这一层关系的大臣皆站出来,赫赫有声地道:“臣等附议。”
其中,不乏包括之前站在任长行那边的人。
皇上闻言,目里透着审视和打量掠过众人,最后犀利的目光定在户部尚书身上。
户部尚书虽躬着身,却仍透出一种不卑不亢的姿态,在皇上好似能把人盯穿的目光下,镇定自若。
任长鸣却不镇定了,面露难色,一道英眉不悦地皱起,而后又慢慢地松开。
他原本就无心争夺皇位,对储君之事更是不感兴趣,前阵子刚因南越国国主休书给父皇提议一事,让他被父皇质问挨了打。
彼时又有人站出来举荐自己,这不是会让父皇更加误会自己,不仅煽动南越国国主,更在朝中收买人心,罪上加罪。
思及此,他不禁心下骇然。
朝中人心险恶,父皇明明最中意任长行,此时却因听闻任长行和南斗宫的人有所交集,开始冷落他。
又在他被人参奏的情况下提出立储,是何用意大家心知肚明。
原先口口声声支持任长行的人,都不敢站出来说话,不少人见风转舵驶向了他,可见人心伪诈。
总之,无论如何,他不愿意淌这趟浑水。
正当他准备站出来表明心中所想,皇上的目光缓缓地移向他,先一步出声了,他的笑声在宽荡的殿里,有些诡异。
更有人后背都浮起了一层冷汗,捉摸不透皇上的心思。
“看来诸位爱卿都很是有先见之明啊!”
皇上此言一出,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话外有话,看来他很不满意推出的人选。
可是除了二皇子和三皇子,还有谁更适合储君这个位置呢?
就在众人在脑海里不停搜寻合适人选时,“父皇,儿臣……”任长鸣此时迈脚站了出来。
他张嘴想要开口说话,指明自己不能胜任,却被皇帝打断。
“哎,朕也认为,你是不错的人选!”皇帝忽地一笑,扔出一句凌模两可的话,众人哗然。
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任长行,也微微露出丝惊讶。
他抬眼看了眼皇上,见他眼中带着几分探究,当即明白不过是试探任长鸣的罢了,便低下头也不吭声。
任长鸣眉头一锁,不明白皇帝的意思。
他更没想到的是,皇上因为奏章一事对任长行心存芥蒂也就算了,竟然真的因此打消了立任长行为储的念头。
倘若他日,又因为什么事,让他误会了自己,他是不是也要像对待任长行一样,刻意冷落自己,再削了这储君之位呢?就像之前命人杖责一样。
他本就无心争夺,更深知储君的位置自己坐不热,他日皇上一旦气消,指不定就会后悔,又拥任长行为储。
毕竟,任长行是他花了不少心血按照皇储的要求栽培成的。
就在他低头思虑着这些事时,感觉到一道目光紧锁着自己,他轻轻偏头看去,但见任长亭眼神里露出一种不知该如何描绘的神色,几分阴冷,看得他心里一颤。
任长亭此时心里正恨意翻涌,身为长子,却被皇上忽视冷落,他眼里的妒忌堆得像山一样高,渐渐地蒙蔽了他的心智。
在触及到任长鸣狐疑望过来的视线时,任长亭弯唇,收敛了神色,扯出一抹淡淡的违心笑意。
皇上不语,留下这么一句不置可否的话,便大手一挥下朝了。
这时,众臣们面色各异地退朝,却在心里认定储君非任长鸣莫属。
任长行像无所谓一般,面色淡淡地转身离开。
任长亭大步走至任长鸣身边,先道了一句:“大哥先给你道喜了。”笑容里,讳莫如深,隐藏了很多东西。
不容任长鸣回答,他便拂袖离去。
只不过半个时辰,三皇子失宠,皇上有意立二皇子为储君的消息就传遍了阖宫上下。
人言可畏,这话很快就传到了皇后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