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进来，”莫灵兰站起身子，想了想又道：“上茶来吧。”
莫老爷却是与文婉一同过来的。莫灵兰一见他们二人，忙请了安。文婉一上来就拉着她的手，说：“哪有这样多的礼数，快坐吧。”她觉得自己这个女儿有所变化，但究竟变化在哪，她自己却也说不上来，只觉得变得更加讨人欢喜了。
“是啊，坐吧。”竟是莫老爷亦发了话。莫灵兰眨了眨眼，不动声色。
香儿已经上茶来，只见他们几人似乎有事要谈，放上冰块，便悄声退去了。
莫老爷吃了一口茶，说：“今儿与你母亲一同过来，其实是有件事情要告诉你。”莫灵兰看了一眼莫老爷，又瞧一眼文婉，说：“父亲请说。”她母亲似乎也不知，只看着莫老爷。
“是这样，”莫老爷看着莫灵兰的眼睛，说：“三殿下想让你去皇室学堂中念书，让父亲过来告诉你一声。”
莫灵兰倒不妨是这样的事情，只微微沉思：“读书不是不可以，不过，三殿下是点名要我去？”
“这个父亲是不知的，不过三殿下既然如是说了，你去便是。”
莫灵兰本是没什么好拒绝的，因为经过上一世的事情，她总觉得多多学习些东西，亦没什么不好。可是她忽然觉得这件事情应该不是这么简单的，任长行其实有无指名点姓的找她并不是很重要，只不过……在这莫府，如果独独找了她，那么没有莫素问，她这个长姐又该如何作想？
虽然她很不想与莫素问再有什么交集，不过毕竟是她的姐姐，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往后里总会引来不少麻烦。她便又道：“是什么时间去？”
莫老爷摇一摇头，道：“具体的不知，不过三殿下想必回来告诉你的，你做好准备就行。”
莫灵兰细细想了想，虽然她去到皇家学堂会与外界扯上不少的关系，多数可能是皇家子弟……不过，这一世她不会再像上一世那样，畏畏缩缩懦弱温和了，毕竟上一世的结局，到如今儿依旧历历在目。
莫灵兰点一点头，道：“父亲所言，女儿明白了，我会现在就开始准备的。”莫老爷很是欣慰的笑道：“如此甚好。”
可不料他们父女二人达成一致，文婉却眉头紧皱道：“我觉得这件事情有所不妥，灵兰是女儿家，如何能去到男子的学堂？再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灵兰眼下这样很好，不需要再入学堂去读书了。”顿了顿，看着莫灵兰道：“你觉得呢？”
莫灵兰看着文婉的眼睛，她看见了如她前世一样的懦弱与小心。她可能真的是遗传了自己的母亲吧，前世才会落得个那般的下场。她想要有所改变，所以并没有觉得不妥，道：“父亲所言的我觉得很不错，虽然学习女红才是女子该做的事情，不过读书写字这样的事情，女儿也想尝试一下。”
“不行！”不想文婉语气坚决，不容拒绝：“你现在的状态才是最好的，由母亲手把手叫你，你何苦再去受罪！”
“什么行不行的？”这时候莫老爷淡淡开口：“这本就是三殿下所提出的，要是对灵兰不好的事情倒也就罢了，可是读书写字本就是高雅的事儿，又有何不妥？再说三殿下开了口，本就是无法拒绝的事情。你就是妇人之仁，头发长见识短。”
文婉本是极为不愿莫灵兰出去上课读书，更何况牵扯的不止是男子这一层……更多的则是皇家子弟。可是莫老爷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她骨子里遵循以夫为天。只是半晌才点一点头：“好吧，既然你们心意已决，那就这样办吧。”
莫老爷因着还有公务在身，如果不是任长行不久前过来找过他，他也不会亲自过来，只是事情说完，便也就离去了。不过文婉却是留了下来，只怔怔的看着莫灵兰，欲言又止。
莫灵兰到先开口，“母亲有什么事情，大可开口。”
“灵兰。”文婉叫了她名字一声，忽然叹了一口气，方道：“你到底明不明白母亲的苦心？母亲……”说到此处，竟又是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
“母亲，我明白的。”莫灵兰一瞬不瞬的看着文婉，说：“母亲不想让我进学堂，不光是为了读书的事情，更多的则是不想让我与皇家子弟牵扯上什么关系，因为这里面的水，太深了，深到一个不慎，自己如何死的都是不知道。”
文婉大惊失色的看着莫灵兰，她却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再说一件最为平常的事情。文婉心中惊愕，不想莫灵兰一语道破，而且说得还这样淡然。淡然到不像是一个闺阁女子能说出来的话。
“我说的对么？”莫灵兰继续开口：“母亲的担忧我不是不明白，只不过……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了，树欲静而风不止，既然是这样，倒不如迎面对上。你说呢，母亲？”
文婉好半晌才平复了心中的惊诧，只看着她忧心说道：“我不想你看的这样明白，不错，母亲并不像你与他们牵扯上关系，毕竟你是个女子，无论怎样，吃亏的总归是你。”她停了一停，似乎说的累了，眉眼焦虑，吃了一口茶，方道：“况且不止是你，你与你姐姐，都是母亲的心头宝，你们二人这一生平安无虑的渡过才最是好。”
莫灵兰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淡淡一笑：“已经这样了，母亲多想也是无用的。该来的总会来，亦不是想躲就能躲掉的。”
她只说了这样一句，便再也不想多言。她母亲骨子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两世为人，最了解不过。她能够隐忍莫老爷的疏离，还这样一心一意的为了他，莫灵兰便不难看出她母亲是个什么性子。她能够忍受孤单，忍受莫府的一切，她跟她母亲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你心意已决，母亲也不好左右你的心思。”文婉叹了一口气，说：“只是你要记得，人心复杂，并不是你表面看的这么简单。”
莫灵兰只是点点头，并不多言。
可是虽然面不改色，但是心中到底是感激起文婉了，毕竟她这样一番话，如果不是发自内心的谁又会苦口婆心的说出来。她看着文婉温柔的眼睛，那里面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东西。比如说是无奈，又或者担忧，再深一层的绝望。
绝望想来是对于莫老爷的吧？
莫灵兰在心里这样想。
只是这样一双眼睛，忽然让她想到了远在现代的爸爸妈妈。
毕竟是家长的掌上明珠，从前受过多少宠爱，到了这里，虽然步步艰难，可有了文婉这样母亲，她的运气还不算太差。只是不知道他爸妈眼下没了她的生活，在现代过得是否可还好？
一定也是想她的吧？
就如她在每个无人的夜里回想起她的爸爸妈妈一样的想念。
家中她是独子，现在她不在了，谁会代替她照顾爸妈呢？
自然是没有人。
想到此，眼神难免黯然，只是来到此处，亦是身不由己，她也想要回去。
可是她心中深深明白，这不过是痴人说梦。回去，又该如何回去？
她摇一摇头，只握着文婉地手，笑道：“母亲今儿在女儿处用膳吧，女儿为您亲自下厨。”
文婉闻言，眼睛一亮，似乎不可置信，问：“灵兰说的可是真的？还是母亲来做吧，母亲不忍你下厨。”莫灵兰却摇头，说：“母亲也未尝过女儿的手艺，今日便让母亲尝尝。”
文婉并不知道她是如何学会做饭的，但她并未问出来，只依着莫灵兰所言点头，说：“你去吧，母亲等你。”
莫灵兰便带着香儿去了小厨房，这一进去，忙活了尽快一个时辰，眼见天色已晚，大大小小的几样菜，也已经上桌。
文婉一见，不知为何眼圈一红，说：“灵兰果然长大了。”只掏出帕子来擦了擦泪，看着莫灵兰，心中极为感动与动容。
莫灵兰：“母亲动筷吧。”
一夜无话。
第二日晨曦方露，莫素问便起来了。她先洗漱了一番，然后坐在镜子前，看着镜中自己的模样，忽然微微的怔了怔。她本是起来要去给母亲请安的，也并不着急，她的丫鬟在一侧替她梳妆，只是却忽然见有人打起帘子，气喘不定地跑了进来。
“大清早的慌什么！”她不知为何，今日起来之后，心情就极为不好，所以对待下人的态度，亦是没好气。
“小姐，不好了！”那丫鬟顾不得莫素问的训斥，只悄悄说：“二小姐要去皇家学堂上课了，奴婢今儿一早听了消息，这便立马回来告诉您了。”
这话一说出来，莫素问果然吃惊，倏地掉头道：“你说什么？”却忽然被丫鬟扯到了头发，那火气顿时就上来了：“你作死呢！”
“事情已经定下来了，老爷跟夫人都是知道同意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