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雅致的房内,颇有文人之风,特制的熏香萦绕鼻息之间,这整个天朝内最尊贵的男子上座于首,莫灵兰与任长行二人屈于下首而坐,皇上与莫灵兰、任长行三人之间良久无言,三人心中各有自己的思索,空气中皆是寂静。
就于方才,那皇上三言两语赞赏莫灵兰一番后,双目的目光便注视于桌上青铜香炉那冉冉升起的熏香之上,怔然出神,目光中有说不明道不清的意味。
让人难以揣度。
一旁的任长行将自己父君的神色尽受眼底,微微垂了眼帘,思索一番后,蓦地抬眼,与一旁的莫灵兰对视一眼,示意着什么。
任长行轻轻点首。
接着,任长行抬手握拳抵于唇边轻咳一声,开口唤那出神的男子,“父皇。”
皇上闻得任长行唤他,才恍然回神,漂移的目光终于落到自己面前的夫妻二人身上,而此刻皇帝面前的任长行还未来得及换下昨日脏污的衣袍,污染了血的锦袍呈出暗红的颜色,瞧得触目惊心,失血过多的任长行面色苍白,俊郎冷峻的面容多了几分虚弱,这幅景象落入那上首的皇帝眼中,倒让这个尊贵的男子眼中多了些暗沉的意味,更是讲那眉蹙得更深了些。
皇帝沉吟一声,开口询问。
“长行你身上的伤势如何?”
皇帝虽是开口询问任长行的伤势,但语气间却谈不上特别关切,估摸是心中亦有它事烦绕。
莫灵兰自是听的出来,眉目间的情绪悄然敛了下去。
任长行不是痴傻,又哪般听不出,闻言牵出笑意,看起似是要博皇帝宽心,奈何面色苍白虚弱,此番举动倒是更博人怜,任长行虚行一礼,摇首,答曰,“儿臣伤势无大碍,不敢劳烦父皇担忧。”
皇帝听他这般一答,又见他脸色苍白,不住点首,语气较刚才都软和关切了几分,“长行这番知理数,让朕心甚慰。”
现下皇帝正是因绾之事烦心之时,虽说任长行身上的伤是因绾绾而致,但此时并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
“灵妃,她可还能生还?”皇帝突然话锋一转,看向任长行。
任长行没料到父皇还在关心那妖女的死活,但还是如实回禀道:“湖水冰冷刺骨,侍卫一直在岸上搜寻,想必在水中久不上岸,也是……”
任长行想说“也是难活。”但见父皇脸色越来越难看,未敢再继续说下去。
皇帝心里也明了几分,只同任长行又虚寒几句便草草了了话题,单手扶额,神色皆是疲倦。
任长行故态询问,“父皇可是不适?可要儿臣前去唤太医前来?”
皇帝摆手,示意自己无大碍。
皇帝想了想,又道,“长行携灵兰先下去罢,朕想自己静一静。”
任长行与莫灵兰互相对视一眼,心中皆明了其中缘故,心领神会得起身行礼,叩拜告退,皇帝闭目揉额,示意得摆摆手,任长行夫妻二人便知趣得直直退了出皇帝所在的房间。
莫不过一阵的功夫,屋内伺候的下人皆退了出来,仅留皇帝一人于屋中。
无人知晓皇帝于屋内之举动。
任长行与莫灵兰自皇帝的房内退出后,便携手回了自己居住的庭院。
任长行迅速唤人来沐浴一番,换了件干净的衣裳。
没多大的功夫,便至傍晚,花镇的天色晚得并不快,即使是傍晚时分,仅是天际红霞抹脸,却丝毫瞧不见属于夜晚的暗色爬上天际。
莫灵兰甚是喜欢花镇的这暮落时分,落座在窗前旁光赏许久,才恋恋不舍得折回里间。
任长行一眼便瞧见了女子那恋恋不舍的神情,惹得心下一阵悸动,缓了声问及,“怎奈这般神色?可是何人闹腾你了?”
莫灵兰听他这一问,哀怨得瞧了他一眼,罢罢手,“日落西下,美人迟暮,这般说给你听你又不懂。”
女子样貌清纯,面露委屈伤情,倒是真真惹人怜爱,这番模样看得一旁的人长行人心大动,奈何美人不自知。
任长行宠溺轻怪了声,伸手便去牵莫灵兰,男子布着薄茧的掌包裹住自己的手,给人心安之感。
莫灵兰被任长行牵至桌前,身上带伤的男子仔细得安置她坐下,扬声吩咐传上晚膳。
晚膳端上桌,菜式无不精致,且样样皆是按莫灵兰的口味所做,莫灵兰光是看,便内心感动不已。
世上男子多薄情,女子往往皆是多情总被无情误,就算是马卒车夫,哪有几个真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而自己面前的男子身居高位,贵为皇子,却能这番情意以待自己,即使莫灵兰较平常女子不一,内心又怎能不感动呢?
任长行亲自为莫灵兰盛上粥食,乖巧得哄她吃。
“殿下。”
唤声自门外传来,任长行闻言下意识得微微蹙眉,倒是转念,知晓自己身边的人皆是有眼色,若非急事亦不会在这个点前来打扰自己,想罢,沉稳了片刻才发问,“何事?”
任长行招手示意他入门回话,那人入了门,恭敬得长任长行与莫灵兰拱手行礼,这才将所要禀报之事一一说出。
“殿下,方才圣上下了令,召集大量的侍卫前去。”
任长行闻言更是蹙深了眉,皇帝前些时候才将他们夫妻二人打发走,挥退了众人,现下又召集侍卫,八九不离十定是因绾之事。
那人偷偷抬眼瞧了一眼,觉察着自家主子的面色算不上和悦,便自觉得将首埋得更低了些,顿了顿,继续回禀,“属下刚刚前去打探了一番,说是圣上欲前往湖边,搜寻那……那……灵妃。”
此事一回禀,任长行与莫灵兰听后,不约而同得蹙眉,思索一番,夫妻二人抬首对视一眼,便知晓对方的主意。
任长行放下碗筷,对那人吩咐了一句,带路。
那人拱手应了一声喏,便起身出门前方带路。
任长行与莫灵兰便齐齐起身,搁下碗筷,随着那人出了门,直往湖边赶去。
一路上,任长行楞是一言不发。
气氛低沉得诡异,吓得一旁的随从连鼻息都变得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