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问重伤倒在地上，莫季舒在身旁连忙给她服下一颗聚元丹。那落了满地的手帕碎片像是素问的心，都被撕碎了，玉桥恶毒的眼中似有泪光，却舒了口气，像是解脱了什么束缚。
莫季舒皱起眉头看着玉桥，“你这又是何苦？毁了自己曾经的记忆难道就真的会开心吗？人生在意的不是将来有什么，而是过去的日子里你得到过什么。玉桥，你现在唯一剩下的恐怕只有自己肮脏不堪的心，和别人对你的轻蔑与恨意。人不该这么活着！”
“这些事情怕是还轮不到你管！”玉桥冷哼一声，“既然爱恨终成伤，那便步入痛痛快快的恨一场，至少最后他的心里还能记住我。”
玉桥一步一步朝着素问走过来，“我得不到的，我失去的，你也别想得到。让我看着你们幸福，你觉得我会善罢甘休吗？”
素问仰天大笑，“你现在既然不快乐，为何还要和司徒野在一起呢？难道你以为司徒野爱你？在我眼中即便是死去的恨水，也比你在他的心里位置高。”
“那又怎样？”玉桥勾起嘴角凄凉一笑，“我承认，若是我还是妙龄芳华，也会找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爱一场。但是现在我只能抓住眼前有的，我和司徒野即便是没有爱，也有共同的利益在一起，维系我们之间的关系。”
“难道就是杀人吗？”
玉桥一愣，那声音从耳边传来，直击内心。素问留下两行泪水，“恨水，你终于来了！”
恨水飞身而出，翩飞的衣衫一如当年，在玉桥的眼中还是那么完美。当恨水的脸颊全然展现在玉桥的面前时，玉桥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竟然全都好了？”只见恨水露出宽广的额头，眉清目秀亦不为过。那光华白皙的脸颊菱角分明，与从前的稚嫩年少不同，带着几分岁月沧桑的洗礼，显得更加成熟魅力！
“没错，很惊讶吗？”恨水冷哼一声，“当初为了替你报仇，被北人子胥划伤的脸颊如今复原如初，是不是代表你我之间的情分也就此了然无痕呢？”
恨水回身抱住地上的素问，“你怎么样？”
莫季舒刚要说话，却被素问的眼神制止，素问勾起嘴角，“三蛋，你送我的手帕被她撕碎了……”
恨水身子颤抖，粲然一笑，“没关系，我帮你重新补好！”
恨水把素问交给莫季舒，亲手一片一片把地上的碎片全都捡起来。玉桥愣在原地，浑身颤抖，心中分不清是怒火还是嫉妒，竟然把自己燃烧的体无完肤。
难道他就那么在意素问吗？还是用素问来打击自己？从来没有一刻，这个孤高的男子在别人面前弯腰，他向来不屑于这些细碎的东西，更别说是捡起凌乱和破碎。
玉桥冷笑，“恨水，你真是变了，变得让我都不认识。”
“你认不出我，并非是我的错，而是我们早就已经不在同一条轨迹上。”恨水抬起头，一双猩红的眼看着她，“或许不是我们变了，而是我们都越来越接近于真实的自己！麻烦你，借过。”
玉桥绣鞋下踩着一片碎片，正是那娇羞的清荷。玉桥愣了半晌，眸中晶亮的流溢着水色。
“借过！”
恨水在一起无情的说道，“若是你还不走，就别怪我亲自动手了！”
玉桥仰天大笑，“恨水，你就为了这么一个野丫头和我说如此绝情的话，我们这么二十多年的感情全都付之东流，值得吗？难道在你心里和我的每日每夜，还没有和她在一起胡搅蛮缠重要吗？她能给你什么？她相貌不如我，身材不如我，不如我了解你，就连我们的回忆她都没有……”
“可是她有一颗爱我的心！”恨水震怒，“她每时每刻无论如何都陪在我身边，不论我成功失败，不论我健康残缺，她都不离不弃，而你呢？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恨水一掌击出，打在玉桥的胸口。玉桥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倒退了几步，震惊的看着恨水，“你竟然、竟然对我动手？”
恨水弯腰捡起刚刚在她脚下的那碎片，面色冰冷，“我说过，借过！”
恨水的眼中满是恨意，把碎片全都小心翼翼的包裹在另一个手帕里，揣在怀中。对素问微微一笑，“全都捡回来了，我会把它重新补好，你就不用担心了？”
素问粲然一笑，脸色苍白，“三蛋，我给司徒野下了毒，过不了多久，司徒野便会衰老而死，你说我是不是很厉害？”
“嗯！”恨水点了点头，落下一滴泪，“天下哪有你这么聪明的丫头！”
素问闭上眼睛满意一笑，“三蛋，我想回家了！出来的太久，想师父了……”
“好！我带你回家。”恨水抱起素问转身离开，却被玉桥含住。
“把司徒野的解药交出来！”
“到了现在你还想着要司徒野的解药吗？”莫季舒冷哼一声，“玉桥，你真是太贪心了！”
玉桥浓重的喘息，“恨水，你应该明白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若是你还顾念一点同门情义，就把解药交给我，从此以后你我互不相欠！”
素问笑着摇了摇头，“玉桥，我说过，最毒的是人心。只有经历过无限痛苦回忆的心，才会中毒，司徒野那些伤痕累累的回忆本身就是天下最毒的毒药。”
“那就是说，无药可解是吗？”
“没错！”
玉桥冷哼一声，“那就谁都别想走！”
“玉桥！”恨水怒吼，背对着她满身杀意。玉桥从未感受到这样浓烈的恨意，温文如玉的他从未对谁如此冷漠绝情。
“别让我恨你！”恨水抱着素问飞身而去，莫季舒跟在身后消失在夜空之中。
玉桥皱起眉头，紧紧的握着拳头，心中百味陈杂，这一世的心酸似乎全都在此刻涌现……
郁羡吟皱起眉头站在千秋殿之外，一阵寒风吹过，整个皇宫似乎都沉浸在一种悲凉的气氛之中。她飘然而起的华丽白衣像是一朵雪莲，在暗夜之中成为风景。临风而立，总有种遥望的伤感。
身后的人为她披上一件披风，天上似乎有雪花落下来。郁羡吟抬起头看向天空，星星不知何时已经隐退，此刻灰蒙蒙的夜色笼罩着诡异。郁羡吟叹了口气，“这似乎是今冬的初雪。”
“对于雪族来说，有雪的日子并不少见。只是今年的雪似乎比往年来的都迟了些。”冷夜负手而立，和她并肩。
郁羡吟向前走了几步，来到殿宇外的台阶前，抬起手接住了一片雪花。那雪花马上融化……
“冷夜，雪花虽美，却太过短暂，甚至不如烟花。”郁羡吟叹了口气，“当初义父执意把世俗之外的雪族自立一国，无痕哥哥就反对至极，或许在他心中雪族是一块无暇的圣地，成为雪国之后必定会成为三国的牺牲品。事实证明，无痕哥哥是对的，他才是最爱雪族的那个人。我们都不配！”
冷夜低垂下头，神色伤感，“或许……并没有那么糟糕！”
郁羡吟凄凉一笑，“无痕哥哥已经在里面五天了，恨水和素问他们还没有回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支撑下去，无痕哥哥一定在枉长生之中看到了什么。”
冷夜握住郁羡吟的肩膀，安慰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宿命，就像是天上的星星，璀璨的终究璀璨，陨落的终究陨落，不会多一时，也不会少一刻。你不是灵女吗？对生死轮回之道比谁都了解，又何必强求呢？就让我们顺其自然，把一切都交给圣殿山吧！”
郁羡吟看着远处在暗夜之中的圣殿山，心中一震寥落而又开阔，把一切交给圣殿山吗？
雪花纷飞之中，有人怅望，有人悲戚，有人痛苦不堪，狂躁不已，有人心慌意乱，忧伤缠绵。这世间百态之中，不知道包含了多少无尽的欢笑与痛苦，但是注定都是一场有悲有喜的聚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