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丽塔早已换下了身上那件黑色长裙，脚下那一双小白鞋也不见了。
她穿着蓝白相间的囚服，手上带着镣铐，原本黑亮顺直的头发也变得乱糟糟的，像是被太阳暴晒、雨水浸淋的枯草。
在宪兵的支撑下，洛丽塔缓缓挪动着脚步，面无表情的走进会堂。
楚鸣坐在主审席，看到洛丽塔这副模样，心里突然间像是被一记闷锤击中，痛楚难当。
洛丽塔轻轻抬起头，一眼就看见了台上的楚鸣。她先是一愣，忽又傻傻的痴笑道：“你的伤好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说着，眼眶里忍不住流下泪来。
等她走的近了，楚鸣这才发现，昔日冷静沉着的洛丽塔，现在已经变得痴痴傻傻，目光呆滞。而且，她身上虽然看不出有伤，可走路时却摇摇晃晃、十分费力。
她被注射了肌肉松弛剂，或许，还有强效镇静剂。
楚鸣暗暗想道。
待洛丽塔来到被告席，审判长高洪突然高声叫道：“你可认罪？”
楚鸣心中一怔，他想不到这名年轻的主审法官居然会这么问。他连罪名都没说，如何认罪？
而且，指证人、证据，审判时所需要走到的流程，所需要的证言证词，等等等等，这些都没有出现，如何就能贸然询问嫌犯认不认罪？
洛丽塔抬起头，呆呆的看着高洪。她努力想了很久，这才从嘴里吐出三个字：“什么罪？”
高洪微微一笑，对着一旁说道：“把指证人带来。”
侧门打开，几名宪兵抬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高洪指着洛丽塔，对那人说道：“赵双俊，你可认得她？”
赵双俊？担架中的人居然是赵双俊！
楚鸣眉头紧锁：他居然还活着？而且，还从塔利班号的船底逃了出来。
赵双俊躺在担架之中，头也不抬，低声说道：“认得，她叫洛丽塔，是我的队员，代号青鸟。她在多次行动中违抗命令，多次擅自行动，曾致使雷杰诺抓捕计划失败，又间接害死了狙击手白犬……”
赵双俊一口气说了很多话，他的声音很小，台下众人根本就听不清楚。
审判长高洪微微点头，最后，他一挥手，让人把他抬了下去，转身对洛丽塔说道：“这些所作所为，你可认？”
洛丽塔双目茫然，她思考了很久，这才说道：“我认，认。”
这些事情洛丽塔确实做过，楚鸣也都知道。但他明白，这些作为根本就不足以构成叛军罪，而且是特级。他静静的望着高洪，想要看看，他到底还有什么证据。
高洪点了点头，对一旁说道：“带上来。”
几名宪兵又带着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过来。
那名中年妇女蜷缩着身子，战战兢兢的来到证人席，却不敢坐下。
高洪多次示意，要她坐下来说话，中年妇女这才靠着桌子上一角坐了下来。
高洪站起身，走到那名中年妇女旁边，对着她微微一笑，柔声说道：“你不要怕，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就可以了。”
那名中年妇女望了望高洪，又在台上台下扫了一圈，这才低着头说道：“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如果说错了，你们不要怪我。”
高洪淡淡笑道：“没事，你就说你看到的情景。”
中年妇女点了点头，咳了一声，说道：“若是问起那件事，我确实看到了一些东西。我记得那是三年前的一天，我送我的孩子去上学，在回来的时候，我看到校门外的树林里，一个少女正在和一群怪物说话。”
她话刚说到一半，台下众人忽然间议论起来。
楚鸣心中一惊，忍不住看向洛丽塔。
洛丽塔也向他看了过来，她目光呆滞，眼睛无神，只有在看到楚鸣的一瞬间，才从双目中散射出一丝神采。
高洪伸手制止众人，法庭中顿时安静下来。高洪站起身，背负着双手，轻声问道：“这名少女是谁？在和什么样的怪物说话？你当时听到了什么？”
中年妇女想了想，说道：“那名少女我不认识，不过，我记得她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有一头黑亮的长发。”
楚鸣眯起眼睛，望着那名中年妇女，他知道这名妇女所说的正是洛丽塔，但是他不清楚她有没有说谎。
中年妇女努力的想了想，接着说道：“那些怪物我也不认识，反正它们大多都长得一样，奇形怪状的，怪吓人的。”
中年妇女说着说着，脸上渐渐流露出恐惧的神色来。
高洪安慰道：“你不要怕，有什么说什么。”
中年妇女点点头，然后，她用右手挽起自己左边的衣袖，露出了自己的一截胳膊。
她的胳膊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疤痕蔓延而下，一直延伸到手腕便停止了。
因为，她没有左手。
“我当时正感到害怕，惊奇，却一不小心被发现了。然后，一头怪物向我扑了过来，咬掉了我的左手。”
台下的人群纷纷站了起来，踮起脚尖去看她的断臂。
楚鸣在审判席上看的清清楚楚，她的伤是真的，疤痕也是真的。
她确实是被什么东西一口咬掉了左手，而且，在对方大力的撕扯下，手臂上的血肉也被撕扯下一大块，说以伤疤才会一直向上蔓延，知道手臂深处。
中年妇女长叹一声，急忙用衣袖遮挡住自己的断手。
高洪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睛，问道：“那名少女与那群怪物说了什么？”
中年妇女皱着眉头说道：“我，我都已经告诉过你们了。”
高洪道：“你再说一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原原本本的再说一遍。”
中年妇女努力的想了想，说道：“那名少女说，‘你们快逃，不要被人发现了。从今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霎时间，人群中忽然沸腾起来。
几人私下里嘀咕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人回答道：“她说，那名少女在与怪物说话。”
“这是什么意思？这名少女是怪物吗？”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高洪伏下身子，趴在那名中年妇女面前，望着她的眼睛，问道：“那少女的模样，你还记得吗？”
中年妇女摇了摇头，说道：“过了这么多年，我已经忘记了。”
高洪点点头，“那么，她有什么特征，你还记得吗？”
中年妇女想了想，说道：“我只记得她有一双金色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