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到我家了解过情况,所以我今天过来,就是想了解一下你的想法。”凤亦宁见于美娜不说话,便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关于这次事故的赔偿,我这边已经准备了一份明细,你可以先看一下,有不满意的地方我们可以再进行讨论。”
“你爸爸让你来的吧。”于美娜答非所问,却让伸手拿协议的凤亦宁和旁边的助理手一顿。
“你先回去吧,东西给我就行。”凤亦宁拿了协议,对助理说。助理看了一眼凤亦宁,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他,然后放下果篮,转身就出去了。这个助理其实并不是凤亦宁的助理,而是凤昊祖临时叫过来陪他一起来的,凤亦宁不想让自己和于美娜的事情暴露太多,只能提前让助理走了。
“你看看吧。”凤亦宁将东西提给于美娜说。
于美娜伸手接过来,却没有看,“如果不是你爸爸的要求,你应该不会愿意帮凤月来善后吧。”
护工阿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长相英俊的男人抱着一束花在于美娜的病床前站着,而于美娜却看也不看她,只盯着自己的手机发呆。
夭寿哦!她这是赶上了前男友来探病吗?还专门挑云医生不在的时候。
护工阿姨也是个人精,见凤亦宁还抱着一束花赶紧就伸手给接过来,还热情地说:“是小于的朋友吧,来探病的吧,哎呦这花长得可真好,我这就去找花瓶给插起来。小伙子你也别站着,坐下聊啊!”然后就抱着花,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被护工阿姨这么一打岔,于美娜也算是回过神来了,对凤亦宁说了一句:“你坐吧。”就翻开手里的协议看了起来。
凭良心说,凤亦宁协议里的补偿是很合理的,各方面都涉及到了,除了身体的疼痛无法补偿外,其他的都给了于美娜足够的优待。
“警察已经掌握了凤月肇事的证据,但是你家里不希望把事情闹大,所以你父亲让你来探我的口风,看我愿不愿意私下和解,是吗?”于美娜看完饿协议,问凤亦宁。
“是。”凤亦宁也不隐瞒,他还从来没有见过于美娜如此大胆,头脑清晰的样子。从前的于美娜,总是喜欢跟着他,无时无刻不在打探他的消息,是一个没有自尊的人,赶都赶不走。他觉得自己是被一块嚼过的口香糖给粘住了,这么扯也扯不掉,让人心烦又恶心。而现在这块粘人的口香糖自动脱落了,甚至表现出了不一样的性格。
“难道你父亲没告诉你吗?即使我不同意私下和解,你所列出来的这些,该我拿的我也能拿到。”于美娜讥笑道。
“你是可以拿到,凤家也会给,但是从此之后,你恐怕就没有安生日子过了。”凤亦宁看着她说:“凤月不会放过你的。”
于美娜知道凤亦宁说的是事实,如果她不同意私下和解,落了凤月的面子,凤月可以有千万种手段来报复她。可是她就应该拿着凤家给的赔偿,就这么忍气吞声吗?
“如果我告诉你,凤月不是肇事撞人,而是谋杀未遂呢?”于美娜一挑眉,抛下一个重磅炸弹。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没有证据的指控可是诽谤。”凤亦宁不知道于美娜想干什么,向她这样毫无背景的人,乖乖地拿钱接受和解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和凤月发生过争执,很厉害的争吵,她当时就放话说不会放过我,而且……”于美娜笑,“她曾经找人跟踪过我,就在不久前,只不过我运气好,没让人得逞罢了。”
“你说的这些都只是猜测,算不上证据。”凤亦宁冷静地说。
的确是算不上证据,被混混跟踪的事于美娜也是突然想起来了,就一起往凤月身上安罢了,她只是想提醒一下凤亦宁,她也不是什么软柿子,可以任人拿捏的。
“我被撞的时候可是在人行道上,都快走到头了,你说怎么就那么巧,凤月好好的路不走,偏偏要往路边上开,还撞到了人?”
“她那天去参加了同学聚会,回来时喝了酒。”面对于美娜的咄咄逼人,凤亦宁也是沉着应对。
酒驾撞人这件事,是凤月在面对凤昊祖的怒气时主动坦白的。凤月说她当时喝了点酒,一时眼花没看清前面有人,来不及刹车就撞了人。让她撞了人之后也很害怕,当时就准备报警叫救护车的,但是被坐在她车上的宁柔溪拦住了。宁柔溪吓坏了,一直说她们撞死了人,不准她报警也不准她下车救人,还强了她的方向盘硬是把车开走了。回家之后她因为太害怕,所以不敢跟家里人说。
“凤亦宁,你是不是很开心?”于美娜突然问。
凤亦宁没说话。
“凤月酒后驾驶,撞人外加事后逃逸,还被警察逮了个正着,你爸爸气坏了吧,是不是对凤月的印象一落千丈?凤月是不是吓坏了,哭着求你爸爸原谅她?而你在旁边看着这一切,心里肯定在窃喜吧,窃喜她终于得到了报应。”
凤亦宁的脸阴沉下来,终于维持不住表面上的宁静了,“少关心别人家的事,多想想你自己吧,和解是你最好的选择。刚才出去的人是你妈妈吧,难道你想让她担心吗?你家里也不富裕,医药费和后期的营养费也是一大笔支出,而且……”凤亦宁看一眼这宽敞舒适的单人病房,“单人病房的钱,不是你的家庭可以负担的起的。”
“是,你说的都对。”于美娜勾唇,“不过刚刚出去的不是我妈妈,是我请的护工,单人病房的钱我的确负担不起,所以至今我的医药费都是别人垫付的,还有,我刚刚提交了离职申请,所以年后我就成了没有固定收入的人。告诉你这些,你会因为同情就多给我一点钱吗?”
“会。”这次凤亦宁给了肯定的回答。
于美娜一愣,突然大声地笑了起来,笑得她眼泪都流出来了,“拿你就多给一些吧,最好是翻倍的给,我只会嫌少,不会嫌多。”
凤亦宁已经有点不认识现在的于美娜了,仿佛这个躺在病床上和他说话的是,是一个披了于美娜的人皮的假人。真正的于美娜是不会这样跟他说话的,她总是小心翼翼、唯唯诺诺的,生怕惹得他不高兴,可明知道他会不高兴,却还是会粘上来,跟着他。凤亦宁印象中的于美娜,和现在眼前的这个,判若两人。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凤亦宁终于认真仔细地看着于美娜,“你之前的样子,难道都是装出来骗我的吗?”
“是。”于美娜也好不胆怯地对视回去,那双眼睛了,已经没有了之前对凤亦宁的迷恋,只剩下冷漠,“之前的样子,是为了绑住你,为了攀上凤家这个大树,装出来骗你的。希望利用你的愧疚和怜悯,得到进入你内心的机会,从你身上获得好处,最好是能因此进入凤家。只可惜我高估了我自己,耗费了4年多的时间,还是失败了而已。”
“凤家就那么吸引你吗?让你放弃自己的尊严,违背自己的人格,也想要和它扯上关系。”凤亦宁看着于美娜的目光变得晦涩不明。宁惠心用尽手段地进了凤家,将他的母亲生生逼疯,如果于美娜也和宁惠心一样,千方百计地要进凤家,那么最后被逼疯的会不会是他自己。
于美娜知道自己在凤亦宁心里从来都没有什么好印象,而且今天过后,这种坏印象恐怕会更深,可是这正是她想要的。她要断了自己对凤亦宁的幻想,断了自己和凤家微薄的联系,就必须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再无恢复的可能。
“凤家难道不值得吸引人吗?不然你明明那么讨厌凤月,却还是要为了她来找我。”于美娜在近处观察了凤亦宁四年,她对凤亦宁的了解,或许比凤亦宁自己还多。
凤亦宁也知道依照于美娜不配合的态度,今天他们是谈不拢了,“我过两天再来吧,到时候应该会有更好的赔偿条件。”
面对于美娜的改变,凤亦宁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他一方面觉得轻松,好像丢掉了一个大包袱,一方面又觉得有些失落,好像是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但是眼前于美娜的不配合,却也给了一个他和过去告别的机会。即使心存愧疚和怜悯,可于美娜于他,总归是麻烦大于同情,既然于美娜想断,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那就多谢你了。”于美娜笑着说。
凤亦宁一出去,于美娜就松懈了自己一直控制着的情绪,整个人变得颓丧起来,然后默默地躺在床上流泪。凤亦宁还是那个凤亦宁,他的内心也依旧是善良柔软的,不然也不会因为于美娜几句色厉内荏的话就答应多给赔偿。只是于美娜也真正明白了,凤亦宁的想法和她是一样的,恨不得那些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全部都抹平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