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绎不绝的问候给太液宫带来了不少的喧闹,无非是各宫又送来了贺礼,什么珐琅彩瓷,如意,绣品,插屏,盆景,金银珠宝,君婉都看的腻了,摆摆手叫宫女将贺礼都拿到一旁,每年都是如此,没有一点新意,她最期待的,就是独孤钰为她准备的晚宴。
她看着镜子中的脸庞,佳人怅几许,鬓角藏着几丝白发,她用手指扒拉着,将它们藏起,这晚宴,独孤玺好不容易答应举办,可是他自己,会来吗。
傍晚才刚过,举华殿中已经挂起了彩色灯笼,映得整个殿心五彩斑斓,宫中盛事却是都在这里举办,客桌被露天摆放着,各宫被邀请的人早已提前到场坐下。
硕大的舞台被搭在中间,君婉作为寿星,位置自然是离舞台最近的桌前,正对着舞台,独孤钰抚着她入座,各宫纷纷起身行礼。
“参见婉妃娘娘、参见衡川王殿下。”
君婉坐下,独孤钰在旁相守,今日夜宴中除了各妃嫔,皇子也一众而来,夙若潇站在台后细细打量。
谨睿帝独孤玺光是妃嫔就有十二人,皇后潜心佛学,从不参加这些盛事典席,所以现下来的也都是一些妃嫔,南国皇宫共有十三个皇子皇女,皇子十人,皇女一人,去掉意外死亡的,共有皇子十一人,这第十一便是南皇唯一的皇女。
皇子们从大到小分别是:独孤信(皇后之子)、独孤谦(乐嫔之子)、独孤卿(皇后之子)、独孤止(安嫔之子)、独孤羽(无名女子所生且天生腿疾)、独孤夜(刘佳人之子)、独孤钰(婉妃之子)、独孤梵(谢常在之子)、独孤烽(母妃早亡,由婉妃带大)。十一皇女……独孤云泣(俪贵妃之女),值得注意的是皇后归心于佛法,已经不理后宫之事,一些宴席也不出席,各妃嫔中,唯一没有子嗣的便是庆妃。
宴席上只邀请了嫔以上的妃子,故只有庆妃、俪妃、乐嫔、安嫔等人前来,还有皇子们前来贺寿,君渐临身为君婉的兄长,自然也在座中。
俪贵妃看了半天,斜眼看着君婉:“婉妃妹妹,这皇上今日还来不来呀?”
君婉脸色如常,看着众妃脸上讥笑的表情,轻轻笑着:“皇上政务繁忙,再说这本就是私宴,若是各位姐妹等的心急,大可现在就开始宴席。”
独孤钰看着君婉,真的不等父皇来了吗?君婉对他一笑:“开始吧。”
夙若潇扫了一眼宴席中的人,却不见皇帝和十一皇女,不经意看过君婉,在她脸上也看不出喜悲,独孤钰和她对视一眼,夙若潇点头回应。
舞台中间的光尽数被熄灭,宴桌上的人都被舞台吸引了去,一幕屏架出现在舞台上。
屏布上打着一点灯光,模糊的剪影出现在幕布之上,确是技人在上方用线控制住的剪纸人,一旁有乐官用琴、笙等乐器为之伴奏。
“风回小院庭芜绿,柳眼春相续……”
幕布之上的剪影开始动了起来,技人控制着它的动作,又用唱来表达剪纸的表演。
幕上又一小人出现:“凭阑半日独无言,依旧竹声新月似当年。”
两个剪影相互交持起来,大约讲的是一对佳人的相逢相识,有种暗示皇上对婉妃之情,待到高潮。
“笙歌未散尊前在,池面冰初解。”
佳人从相恋到误会彼此,最后冰释前嫌,君婉看着这剪影戏,微微闭上眼睛,戏里两人冰释前嫌,戏外之人又如该如何。
“母妃,您没事吧?”独孤钰看着敏感的母亲,独孤烽在邻被其他皇子缠着喝酒,虽然担心也脱不开身。
君婉摇摇头:“钰儿,母妃有点儿乏了。”
独孤钰体贴地扶着她:“那儿臣扶您回太液宫。”
剪影戏一完,歌舞便接着表演起来,夙若潇看着独孤钰和婉妃离开,重头戏都还没有上演,怎么能让主角先走了呢,于是匆匆从旁而走开。
这边悠悠看着离席的婉妃,庆妃眼里一片黯淡,朝着周围认真看舞蹈的妃嫔们,紧紧攥住手中的衣服。
来到明亮的长廊之下,找到那事先在宫中联系好的人,夙若潇对着他开口:“婉妃娘娘突然离席,恐怕计划要提前。”
那人从黑暗中走出来,却是宦官模样,他将拂尘拂起:“杂家知道了,有劳姑娘告知,玲珑坊的酬劳定当加倍。”
夙若潇低着头微微福身道谢,皇家生意虽然不好做,但是要看做的是谁的生意。
独孤钰搀扶着君婉,看着她渐生华发,心里不由得一阵心疼,看着月光,将泪逼回眼眶。
“母妃,生辰快乐。”
君婉看着他,用手覆上他的手背:“我的钰儿,一转眼就这么大了。”手轻轻地拍着他的手哼唱起来:“白云在天,山棱自出。道路悠远,山川之间。将子无忧,尚能复梦…”
独孤钰听着儿时经常听到的安眠曲,恍如隔世,一路上婉妃的歌声在宫道上显得那么突兀,只有他觉得,世上美妙歌曲唯有此。
一人阻断他们的路,一看却是勤政殿的侍卫。
“卑职参加婉妃娘娘,参加七殿下。”
独孤钰让他平身后,侍卫才开口:“皇上有要事传殿下,请殿下速速移步勤政殿。”
独孤钰看了一眼君婉,君婉朝他点着头:“既然是你父皇召见,定是有急事,你快去吧。”
“可是,母妃……”
侍卫自告奋勇:“七殿下放下,卑职会护送婉妃娘娘一路回太液宫。”
独孤钰总算妥协:“母妃,那儿臣便先去勤政殿,而后再来太液宫。”
君婉朝他肯定点头:“快去吧,别让你父皇等急了。”
独孤钰转身朝着勤政殿而去,消失在宫道上,侍卫挑着灯笼为她照路,缓缓而走,风却吹灭了蜡烛,四周竟然全黑了下来,君婉停下步子,四下用手搀扶着宫墙,周围却怎么也寻不到那点灯的侍卫。
眼里一片黑暗,她看了看周围,也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只好一直小心向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