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知仔早就知道这七个人(包括自己)谁也不会退出,而且他也只相信自己这些经历了生死考验的同伴,即使旁人再英俊潇洒,元力再高,为人再仗义,但都是自己没有了解的,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给一个自己从不了解的人,无疑冒的风险更大。
这是以性命相托,也要一起赴汤蹈火,所以来不得半点犹豫和迟疑。他相信他们能够做到,所以当他们没有人提出自己退出的时候,他决不能用一再的质疑伤害他们。
不过知仔的心里确实有想当然的成分。先不说自己与邱清才有不知原因的私仇,就拿高晓昌来说,他最终的坚持就带着赌气的成分,和哥哥赌气,与自己赌气。
董明霞是个豪爽义气的女孩子,只想到自己应该支持知仔,却从来没有想到这个事情的后果有多严重,甚至带着一份好玩的心态。董明珠是董明霞带到这个圈子的,知仔了解得最少,也最看不懂,只是觉得她如此真纯和善良,与自己有着天然的亲切。
但是即便如此,把这些人聚拢在一起的绝对不是偶然和机缘,而是有着每个人发自内心的抉择,有着冥冥之中谁也弄不明白的个人气质、修养和见识的合力。他们无论如何有着投契的心灵和追求,以及拼着性命也要走下去的勇气。这就够了。
面对着无际碧波,众人再次检查自己的装备和状态。此时两条筏子已经被连接在一起,高晓风的筏子在前,知仔他们的在后,通过金系元力制造的精钢铁链和木系元力制造的浸透了海水的藤蔓紧紧拴在了一起。知仔七个人坐在这个新的巨大的筏子中间,高晓风的人则站立在筏子四周,面对大海保持警惕。
半个天鸡兽时间之前,大家刚吃过一顿有着肉干和面卷的晚餐,此时太阳东下,东方的天边一片红色,海水也被染得血红,在远方与天际连一起。高晓昌穿着哥哥脱给他的白甲战衣,细细的可见的元气流正透过这远古珍宝的不可见的小孔过滤,源源不断地压进他的丹田。
他的大脑有些麻木,反应迟钝,所以没来得及脱下来,等他反应过来已经不好意思了,已经穿了好久,再脱下来会显得刻意。此时他正微微颤抖,那战衣也随着他抖动的身体轻轻晃动。他坚持着不看哥哥,害怕万一坚持不住流下泪来。
高晓昌的对面站着的是老练执著的邱清才,他时刻面带微笑。但他此时在别人看来,那微笑就像刀子雕刻出来的一样,僵硬刻板,毫无意味和情趣。这是一场真正的大战,对他而言确实是从未经历过的大战。
他恨自己刚才不够坚决,要陪着这个傻子一起送死。他想知道这个时候退出,是不是和大船邱家的少东家身份不符。现在看来,这知仔才是算计人的好手,自己算计来算计去,不但没有把他怎么样,倒让他一路扬名,最后还把自己绕了进去。这真是人算不如妖兽算,妖兽算不如天机算。
两个女孩子站在队伍中排的两边,勉强算是这个半圆的下半弧部的收腰部分。与几个男生的纠结相比,她们算是比较单纯和少纠结的人。这姐妹俩同样来自三仙岛的世家,在五个姐妹中分排老大和老幺。
看着那煞有介事的男生,她们略微觉得有些好笑,但是想想即将开始的战斗,还有知仔一再叮嘱的细节,她们也觉得全身僵硬,只是希望一会儿不要丢三落四,搞砸了这么周密的计算。
再往前站着的两个人分别是蔡志宇和连正文。在这些人里,蔡志宇算是比较愣的一个,他带着铁笔家族多少年的被奚落和嘲弄的气愤,也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和自信,总觉得自己会有所作为。有勇气当然很好,但是如果不知道何时收敛何时转弯,就会成为人们眼里的莽夫。
于他而言,需要的是在战斗中保持韧性和智慧,而不是凭着蛮力一往无前。连正文则比较单纯。连家有着良好的家世和对他的教育,他算是比较温和的修炼者。如今站在这个决定命运的地方,他突然就想赌一把,看看自己的运气。
知仔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同伴,把每个人都想了一遍,他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他自己。他是这场大战的发起者和策划者,肩负着同伴的重托和性命,一着不慎、全盘皆输,这种后果他连想都不敢想。
他愿意赴汤蹈火,他愿意为此付出所有的努力,甚至性命,但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决定别人的命运,他不是人神,也不是兽神,更不是魔神。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带着这么多的人闯了进来,而且只有勇往直前,没有后悔药可买。
大战前的气氛是如此凝重,大家都沉默不语,筏子上方苍穹和星辰的压力都加在他们身上。就连那海魂兽都感觉到了空气里浓浓的战意,头领不住地抬起头来,不安地看着面前渺小的人类。知仔知道不能再等,一旦海魂兽发现自己的意图,率先发动攻击,那仅剩一点儿的优势也将荡然无存。他冲高晓风点点头,提醒大家开始。
高晓风眼皮眨动一下算是回应,手突然举起,一缕细细的金光脱手而出,瞬间布满天空,发动了战斗的号令。那海魂兽突然看见漫天金光,立即抬头观望,可是不待他们看清是什么东西,那些金光就迎面而来,落在他们灰色的脊背和白乳般的面孔上。
那是一粒粒细如针尖的金粒,落下来,没有带来任何伤害,也没有激起哪怕是最微小的水波。随着金光落水,巨筏上的其他木系元力者一起挥手,开始抛洒各色的微粒,落入他们前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