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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黑暗的牢房

知仔下了车,抬头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威武的建筑。长老会在镇子北边的小山上,三仙门却在镇子最南边的海边,两个地方离得非常远。从海边到这里几乎要穿过整个镇子,他一路上遇到了很多去参加登籍仪式的少年。

他们和他的年龄差不多,都带着兴奋的表情,三三两两,说说笑笑,脸上满是骄傲的神色。偶尔还有少年望着他,目光里充满了惊奇。这时候知仔总是赶紧低下头去,心里满满的都是灰暗.他本来是怀着高昂的心情而来,这次的挫折真的是彻底打垮了他。而且更可怕的是,还有一场前途未卜的审判在等待着他。

这时害怕和惶恐已经被一种莫名的麻木的感觉代替,他机械地迈着腿,在那两名士兵和一个军官的押送下向前面高大的大殿走去。三仙岛的长老会是枳子城在三仙岛的监督机构,长老们由枳子城派遣,专门负责审理和监督违反修炼规定的案件。

知仔一路被送到这里来,此时他跟在那军官身后,后面是两位押送的士兵,沿着米红色的台阶向上走。他抬头看上去,长老会的大殿用米色的大理石建造,足足有几十大步高,上面还有代表囚魔堂的赤炎剑、枯木杖、蓝浪花、地火圈和泥浪加圆墓丘的标志,从长长的台阶往上走的时候,让人看着不由得心生敬畏。

他们终于登上最后一级台阶,宽阔高大的大门已在眼前。在门前两根巨大的红色大理石柱旁边分别站着两名修行者,他们是长老会的执事,提前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在这里等着知仔的到来。这两个人的组合真的是个奇葩,其中有个高大的胖子,腰粗得足有两人才能合抱起来,身高也有知仔的两倍,比他的师父童贵和还要高出一个头。

此时他微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走过来的几个人,似乎在说这里是老子的地盘,谁敢不听话,小心你的小命。他的身后则是个矮个子,低得知仔都要低头看他才看得见他的头顶。他手提着一柄类似巨斧的巨大的兵器,眼神冷漠,明显是个跟班,似乎时刻准备着听命行事,砍下谁的脑袋。

那胖执事看着知仔道:“小子,我是这里的执事,人家都叫我胖子执事,旁边那个是斧子执事,是专门管理你这种人渣的。我不管你以前是谁,到了这里就不要指望耍花招,是天蟒兽你也得盘着,是天青兽你也得卧着。你只要乖乖听话,我就不找你的麻烦,否则会有你好看的。”他伸出簸箕大的手掌指了指旁边的斧子执事,“他的元力是金属性的,可以随时化出斧子,可是他却宁愿让人给自己打一把斧子扛在肩膀上,因为他喜欢随时砍掉不听话的人的脚脖子。”

知仔的大脑嗡嗡地叫着,盯着那把斧子木木地看了半天,突然就打了一个激灵。胖执事以为他害怕了,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里有一股特别腐烂的味道。斧子执事看胖子执事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得肩膀上的斧头都在颤抖,声音却像一只赤焰妖蜂在叫。

那个军官听了胖执事的话,皱着眉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想把这个孩子关在这里是否合适。可是此时已经不容他多想,那胖执事不耐烦地看着他,伸手来拿他手里的案卷。那个军官看了他几眼,只好把案卷递了过去。

“他说他是童门主的徒弟,童门主不在,我也没有办法考证。不过你还是小心点儿。”那军官看着他顿了顿,“不要难为他,听到了吗?”

那胖执事看着他又咯咯地笑起来,笑得眼睛、鼻子和嘴巴全皱在一起,脸看起来就像一只苍猪兽的长嘴巴。他后面的斧子执事看到他笑了,再次笑了起来。

那军官转头看着知仔说:“你放心,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如果你真是童门主的徒弟,谁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知仔茫然地看着他,也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童贵和也不在岛上,不过别人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他只好对那个军官点点头,表示感谢。

“走吧!”斧子执事看着胖执事,伸手推了知仔一把。

知仔差点摔倒在地。他虽然没有见过三仙镇的人怎么做事,但是也听父亲和孟德才讲过很多走南闯北的故事,知道这执事虽然只是一个小官,但是却有着实权,整天以整人为乐。他决心不要让他小看了自己,于是抬着头,昂首挺胸地朝里面走去。

可是令他吃惊的是,他们竟然没有将他关在一楼的禁闭室里,而是拉着他的手臂穿过一道走廊,沿着红色大理石的阶梯向地下室走去。那是一个阴暗而且位于地下很深的地方的牢房。

他们沿着楼梯慢慢地朝下走,起初还能看到隐隐约约的光线照在楼梯上,接着就完全进入黑暗之中。冷风和腐臭的气息沿着楼梯溢了上来,似乎下面很久没有通风,也没有使用过了。那两个执事打开了手里的元力手筒,在地上照出一片模糊的光圈。

大约过了半个天鸡兽时间,他们才停了下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一扇厚重的大门被打开了,知仔被打开束缚银环推了进去。知仔站在无边的黑暗之中有些发懵,他实在无法明白,自己本来是兴冲冲地来参加登籍仪式的,为什么却会来到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他隐约地感到这个地方对元力有禁锢和限制作用,威力比那个银环还要大一些,人待在这里,就连思维也似乎停止了运动。

知仔在吃惊中转过身来,对着黑暗中正在离去的声音大叫:“这是哪里?”那一胖一矮两个人嘿嘿地笑起来,接着便顺着来路走去,很快就没了声音。知仔试探着走过去,手刚摸到铁门,立刻就惊呼一声,把手缩了回来。那门似乎是一种特别的金属铸造,有着浸透骨髓的冰冷,差一点儿就要揭下他的皮肤。

不过知仔一片空白的大脑却慢慢运转了起来,回复了思索的能力。他慢慢往回走了一些,用脚去试探着浓稠的黑暗,这像虚无一样的黑暗里虽然没有窒息的感觉,但是也没有一丝风,空气似乎是停止不动的。知仔回想起来,刚才往地下走的时候,一连转了五六次,看样子这里应该是地下三层,距离地面有二三百大步的距离。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的周围压着的就是坚固结实冰冷的地下岩石,这里甚至没有一点儿生机。

他陷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突然觉得这个世界都变得不真实了。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觉得这里如此熟悉?知仔站在地上,感觉到如同在梦中一般。

突然他想起他那个一直越来越奇怪的梦。那个声音在他的梦中一直让他来的,他都没有同意,并且一直在试图挣脱它!今天事发突然,他说“我同意去”其实只是半句话,可它不愿意等了,就故意曲解了他的没有说完的话,当做他已经答应了。

原来那个神秘的声音的主人一直都在牢里,他让他来的地方不是另一个世界,更不是什么时空虫洞和无尽虚空,而是这个黑暗阴沉的大牢。这种红色的花岗岩可以隔绝人世的所有气息,当然更可以隔绝元气,限制元力的运行。

这里不只是牢房,而是看管修行者的特殊所在。可是他在哪里?他让我来这里目的何在?他处心积虑、心机用尽把我弄到这里来,如果不给我极大的回报,我绝不会答应。知仔心里愤愤地想着。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巨量的信息突然就奔涌而来,塞得他的脑袋发胀,让他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是他在哪里呢?虽然他不知道那个梦和声音在搞什么鬼,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样子,什么东西,但是他肯定他绝对会是一个人。

“喂,是你吗?”知仔张开嘴巴大叫,“你在哪里?我已经来了,你为什么不出来见我?你找了我这么多年,到底想干什么?”但是他得不到任何回答,周围仍然是一片死寂。于是他变得非常狂躁和生气,气得大喊大叫,但是不管他怎么大叫、咒骂,却仍然什么用都没有。周围仍然没有人声,没有生机,没有光线,只有浓得看不见的沉重的黑暗,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其实他虽然一直在大喊大叫,但根本就没有发出声音。也就是说,他总以为自己在大喊大叫,事实上他只是张着嘴巴,做着口型,实际上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这是空气凝滞,元气也不流动,所以声音根本就传不出去。

知仔叫得累了,就躺在地板上。大理石的地面寒冷刺骨,他只好勉强发动元力抵御着寒冷的侵蚀,试图让自己暖和起来,过了很久他才终于觉得舒服了一点儿。他想着所有的事情,不只是他现在的处境,还有今天引起事端的原由,甚至想起更远的时候他被天火击中,元力奇怪地被激发和后来的兽潮。最后,他终于明白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三年前他元力觉醒,三年来夜夜噩梦,包括后来那个越来越清晰的不断呼唤他的声音,还有今天莫名其妙的战斗和被捕,其实都不是偶然的。在不知名的地方,一直都有一个未知的大人物控制着事情的发展,这个人就在这间牢房里,或者说有一部分在这间牢房里。刚才一进来,知仔就明白了,可是他不明白他布下这一切,把自己弄进来干什么,他又在哪里。

知仔又开始拼命大叫,在这似乎没有尽头的黑暗中四处奔跑,想引起这个人的反应,可是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最后他终于厌烦了,一天的奔波和一个个意外让他再也承受不住,就倒在地上沉沉地睡去。他虽然睡着了,可是他的某个意识还醒着,梦也像个半透明的物体,像睡着了,昏昏沉沉,无知无觉;又像是醒着,醒来时感到梦中的一切恍然如在眼前。

他甚至知道自己一连睡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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