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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油尽灯枯

烛龙殿中,灵魔始祖拖着近乎凋零的身体言及了自己远大的抱负及对魔族未来的规划,甚至二人已能从他的言语中看到千万年后魔族的盛景。可是他的身体,似乎并不允许他亲眼目睹自己即将开创的盛世了,这也是他密召大家的原因。

长咳声不止,灵魔始祖言简意赅的阐述了他的想法。毕竟生灵终有一死,神魔亦有灵散的那一天。自改革以来,反对的呼声此起彼伏,但凡改革势必会牵扯到太多魔的利益。此刻三人可保魔族一时太平,却不能保魔族永世太平。他相信二人对魔族的忠心,却担心后代之中出现隔阂,他不想未来的魔族变成如今的神族。

见二人未有异议,灵魔始祖继续阐述自己的想法,他想要为后世留一张底牌,一步可以力挽狂澜的暗棋。

其实这个提议,是早些日心魔始祖与他提出的。心魔始祖善查人心,通晓心欲难测之理,若是其他魔族叛乱三族足以平息,赤魔族尚武好斗,却也难成大器,可一旦自己的后代起了异心,那魔族必将历经浩劫,自己也会因此蒙羞。

赤魔始祖不懂政治,听着觉得很有道理,想都没想便同意了下来,心魔始祖当即响应,随而将之前商定好的计划和盘托出。

是为心魔始祖以御灵秘法将烛龙之影封进堕魔刃中,灵魔始祖与之签订契约,历代魔主以灵力供养,死后亦不作灵散而将毕生灵力纳入刃中。

灵魔族本就灵力极盛,先几代或偶有微感灵力抽离,不过到了千寒那代,堕魔刃不知饱和了几千万年,连微末的感觉都不复存在了,当然这是后话。

本该不日消散,忽然得到了新的灵力源,烛龙之影自然乐意之至,虽然被囚在了堕魔刃中,不过与这暗无天日的烛龙殿比,反倒还更加自由一些,唯一的条件也仅仅是在需要之时提供自己的力量给受术者而已,稳赚不亏,烛龙之影倒是欣欣然的搬进了新家。

拿着堕魔刃回到家中,心魔始祖依旧忧心忡忡。烛龙之影是由魔主之灵滋养而生,因此受术者无论是谁,在其维持龙影之躯下,魔主之令都会被其潜意识当做自身意志来执行。所以心魔始祖倒不担心后代会以此为非作歹,他担心的是这柄堕魔刃无法在关键时刻起到作用。正在此时,他的小女儿从前庭穿过,于是心魔始祖计上心来。

当夜,心魔始祖与烛龙之影再缔契约,是以唯魔主及心魔族女性方可驾驭堕魔刃,凡之外者,触之及伤。

看着堕魔刃又想了一会儿,心魔始祖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堕魔刃之名毕竟闻名,又由心魔始祖亲手交付,想来也是极易生疑。于是心魔始祖二结封印,不仅抹去了其本来的样貌,并还将它化做了可幻为百般兵器的魔球。

谓之诛幻。

如此,该是万无一失了。

后来,心魔始祖趁小女生日之际作为礼物将诛幻送给了她并于私下委以重任。

至那时起,心魔家族母系便秘密的肩负起了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的重任。

再后来心魔始祖于族中定下了心魔族女子不可参政议政的族规以及一段时期里刻意打压心魔族母系的权威。其本意是彻底根除龙影持有者成为祸根的可能性,不过这也为心魔族后世重男轻女埋下了深深地一道伏笔。以至于后世曾出现不少对儿不太和睦的心魔族兄妹姐弟,甚至还有紫杀这种极端蔑视排斥亲妹的存在。真不知此种境况是心魔始祖刻意而为的还是始料未及的?不过也的确是这种亲情间的隔阂让龙影持有者可以毫不犹豫的跳出来勤王,可叹心魔始祖的谋算究竟有多深呢?

逝者已逝,一切的秘密终归是没人能知晓了,只是这龙影的秘密倒是一代又一代由姑姑传给侄女被千万年的传承了下来。虽然其他族人也曾有过疑心,但后来也只当是始祖对母系的眷顾留下一件宝贝给女孩子家防身罢了。毕竟诛幻排斥男性,抢过来也毫无用处……

“魔由心生,是为心魔。也亏着心魔家世代龙凤双子方能将这枚暗棋留到今天,若换做其他家族守护,怕是早要断档了。”真相揭晓,千寒会心的笑了笑。

“唉,只苦了紫惑这孩子,上古龙力灌注留下的伤痕,怕是一辈子也难消了,女孩子家在脖子上留下那么长一道疤……如若可以,真希望我这做姑姑的替她受啊。”哀哀的望着仍抱在千寒身后的紫惑,紫瑶叹息连连。

“惑儿你别怪姑姑瞒你,这也是始祖定下的规矩。若非万不得已,真相只有我死前才能告诉你。这也是为防止魔君滥用龙力,守护者公报私仇啊。”

清楚的感受到了紫惑双臂的颤抖,千寒反手拍了她以示安抚:“倒也无妨,如此也让我明白了惑儿对我的爱究竟可以做到何种地步。放心吧姑姑,无论如何,惑儿都还有我呢。她敢为我放弃生命,我亦敢用生命守护她直到生命的尽头。”放下了君王的架子,千寒私下里还是更喜欢这种与家人般自由随性的感觉。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魔都?”话锋一转,紫瑶立刻抛出了敏感话题。

“方知兄长的消息,我不想放弃。”说话间,千寒嘴角微翘,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此时不回去,也好给魔相个表现的机会呀。”

“的确,兄长极好面子,遭此一劫想来已经无地自容了,若你此时回去接手他的烂摊子,他怕是死的心都该有了,还是让他自己收拾好你再回去,如此他自安心你也省心不是。”

相视的笑了笑,二人未再交谈。

少顷,殷诺跑来报告了战场清理结果,简单的听完报告,千寒又交代了些封赏事宜便打发他们走了。

浩浩荡荡的魔军队伍顷刻间离开了千寒的视野,待确认附近已无魔族后,千寒终于松弛了绷紧的神经,身体也惫软的向一旁倒去,甚至将紧抱着他的紫惑带了个跟头。

趴在地上,千寒有气无力的笑着说道:“谢谢你惑儿,一直暗中渡给我灵力让我撑到了最后,如若我在三千魔军前倒下,九幽指不定要出什么大乱子。”

快速从千寒身上爬起,紫惑跪在一旁撩开千寒的背发哭道:“就知道你是在硬撑,却没想你能伤成这样。乖乖回魔都静养不好吗?为什么非要留在人间。”

“哈哈,原来你都看到了呀。如你所知,魔都朝政本就不稳,魔廷之上各怀鬼胎,要是让他们见到了我这个病危的君主,那时的局面可就不是魔相与殷老将军能控制得住的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甚至连咳嗽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千寒依旧刻意的保持着笑容以试图减少紫惑的心伤。

“笨蛋千寒,你还有我啊。大不了再变一次龙影就是了。”

“不行!”勉强提高了音量,随之一口急血从口中吐出,千寒喘着粗气说道:“一道……一道疤就够了……”

见状紫惑忙伸手擦掉了千寒嘴角的血渍,即抚慰道:“好好好,不回就不回,你别激动啊。”

“嗯……乖……要听话……你去上官倾城……找一趟空忆吧……让她将我的死讯……带给兄长……如此……兄长定会回去……主持大局……”气若游丝,千寒勉强挤出了必须说完的话语。

神魔身死即为灵散,不复存在于天地间,因此我无法许你来世,更不敢留给你任何遗言。只能将今生对你的亏欠尽数埋藏在心里,与我一同荡然无存。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灵力不够我再渡给你就是了,别拿死来吓唬我啊!”又恼又悲,紫惑哭喊着摇晃千寒已然冰冷的手臂不断的叫着他的名字。

只是那个名字,再无人应。

此时逸仙三人也跑来了千寒身边,此情此景下,霜璃亦不忍心中的悲痛靠在斐夷的肩膀上痛哭起来,斐夷则搂着霜璃低着头,无声的任眼泪悄悄滑落。

阴冷的夜风吹过众人身旁,少影忙站到风口处试图为众人挡住直吹来的风,同时也是为了掩饰自己早已湿红了的眼眶。

蓦然间他随身跟着的灵鸟哀鸣一声飞向了天空,于千寒上空盘旋片刻后飞向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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