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脸上有脏东西吗？妆花了？”唐妃摸了摸自己的脸，翻开包包拿出镜子照了照。
“你说你，大晚上的带一个男人回家真的好吗？”楚铭歌透过口罩的音色朦胧温柔，“就不怕我是色狼或者强盗，谋财害命么？”
是哦，她怎么没想过这个问题。
湿漉漉的眼仁在眼眶了转了一圈，她盯着楚铭歌看了几秒，“应该不会，坏人不长你这样。”
她见过的人渣，摞起来能装一箩筐。相由心生，坏人的脸好看不到哪里，比如李老板那死肥猪！
“肤浅！”楚铭歌抬手，在她脑门落下爆栗，“人不可貌相，居心叵测的人不会把计谋写在脸上的。”
唐妃是他见过最好骗的女人，两三句话就能够让她信服，靠着直觉看面相活到现在还真是不容易，电视剧里，最多活半集。
“你要是坏人也不会对我说这么多。”唐妃撇过头看着车窗，夜色中如一面镜子，照着她失落的眼眸。
沈宏霆也是坏人，披着正人君子的狼皮，在丑陋的一面败露之前，说的全是甜言蜜语。
也不知道他活着没有，当下忆起那时的血腥场面还心有余悸。
“当然，我要是坏人，早把你咔嚓了！”楚铭歌比划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余光瞟见几道忖度的目光，头一歪就靠在唐妃的肩膀上，闭上了眼：“我困了，睡一会儿。”
“你真是小猪！”唐妃垂下眼，看到的是他柔顺的发。
楚铭歌没有回答她，说睡着就能睡着。
天色越来越晚，车在郊区停下，车上的人已经所剩无几。
“到了？”
车刚停下，楚铭歌醒来，起身展了展胳膊腿。
率先走下车的他，看着孤零零耸立在树林和平房中的七层小区，步子滞了滞。
“环境不是太好，你别介意，暂时住在这里，我不会像你那没人性的表哥一样赶你走的。”唐妃领着他穿过林荫小道，昏黄的路灯下，娇小身影越显单薄。
楚铭歌亦步亦趋，小小的偷笑，转瞬即逝：“我表哥确实没人性，你说，我被混混欺负，回来找他，他不仅不收留我，居然还赶我走！我电话停机了，国外的父母也联系不到。”
唐妃條然顿足，扭头看他，更心疼了：“你表哥到底是谁啊？怎么能这样，这么冷血，简直是混蛋！”
换做是她，她绝对于心不忍。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再难念也不可以见死不救，这是做人的准则。
“对，就是混蛋！”楚铭歌同仇敌忾，上前一步搭上了她的肩，脑袋往她耳边靠：“所以，你要照顾我。”
被人需要依赖的感觉分外的受用，唐妃心都快化了。
“放心好了，跟姐姐混，有肉吃。”
楚铭歌是知道小区很旧，但，推开门的那一刻还发现了另一个问题，不止旧还很小。
两室一厅，最多50平米的实用面积，家具很少。客厅里贴墙放着的木质餐桌，从中间裂开，廉价的玻璃茶几，干干净净只有一支电视遥控器。而电视，还是那种古董方块彩电。
“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楼下的菜市场买点菜。”
唐妃放下包在沙发上，进卧室拿了点钱塞在钱包里，转身出了门。
楚铭歌站在沙发前，瞧着原本是驼色的布艺沙发泛着白，像是附了一层灰。
他没有坐，走进了厨房里看了眼，空荡荡的，橱柜里只有五个碗和三个盘子一个汤锅。出了厨房，他在两个卧室里转了下，依旧简陋的让人惊叹。
这，居然是人住的地方！
“我回来了。”唐妃回来的时候，正见楚铭歌背对着她站在窗户前，不知道在看什么。
“你买了多少？不是买菜吗？”楚铭歌回头，赫然发现唐妃拧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纤细的胳膊负重太多，仿佛随时会被拽断。
他三步并作两步过去，帮她卸下手中的东西时，明显看到被塑料袋勒出的紫色痕迹。
“这是你的牙刷，睡衣，还有毛巾。”唐妃一一把塑料袋里的东西拿出来，除了买他的日用品还特地买了冰冻虾和鳕鱼块。
楚铭歌抱着接二连三被她塞到怀里的东西不知所措，浴袍都给他准备好了。
明明是劣质的布料，捧着，他却感觉异常的柔软舒适。
“还有新床单。”唐妃拿出深蓝色的四件套来，脸上洋溢着喜悦，钻进了侧卧里，把原本的毯子撤掉。
她忙里忙外的身影，就像个旋风小陀螺不知疲倦，进进出出打点他的一切。
萍水相逢，很难想象，她能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好了，你看电视，我去做饭。”唐妃终于忙完，拿起遥控器摁开，电视里正是娱乐播报时间，主持人语速很快：“据知情人士爆料，今日在花城酒店拍摄新电影《东来西往》……”
“我不喜欢看电视。”楚铭歌夺过遥控器，快速的切断了电视画面。
“那行，等我半个小时就可以吃饭了。”唐妃说着，系上围裙，准备大展身手。
她的厨艺虽然不及酒店里的星级厨师，不过，长年累月的生活经验，做出来的饭菜还算色香味俱全。椒盐虾，清蒸鳕鱼，炝炒圆白菜，一个香菇汤。
“确定不是饭店里买的？”楚铭歌拉开椅子坐下来，扑面而来的香味儿，食欲大增。
“ 怎么样，手艺还可以吧？”唐妃解下围裙，拿起碗筷。换做平时，她简单的做个鸡蛋炒饭就囫囵过下去。
他夹着椒盐虾，慢条斯理的剥开，味道是不错，可惜虾是死了后冰冻的，肉质不鲜。
“还行，现在会做饭的女人很少了。”
至少他认识的人种基本没有会下厨的女人，这个年代，独生子女居多，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把人在。
他吃了的不多，米饭半碗，菜只吃了几口，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
倒不是胃口不好，习惯使然，每次用餐只吃七分饱。
“我给你烧了热水，你一会儿洗个澡，记得别把伤口湿了，还有消炎药吃两颗，凉了一杯水在那。”唐妃指了指茶几上，端着剩下的菜放回到冰箱。
自来水烧开后晾到温热，喝在嘴里明显感觉粗糙水碱。
他夷犹片刻，喝下了一大口咽下了消炎药。
入夜，在这郊区的偏远小区里，沉寂无声。
窗外的天暗蓝色的，一轮月光清冷朦胧。楚铭歌侧着身睡着，手机震动了一下，开机了。
震动声，接二连三，整整3分钟，不停歇。
“呜呜……”
一个电话在短信提示音后弹出，应该是无时无刻在打，以至于这么及时。
“楚铭歌！你现在到底在哪？要气死我是不是？”对方震破耳膜的一吼，地板都跟着颤上三颤。
他堵着耳朵，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吵死了，我要睡觉，明天再说。”
果断的挂了电话，上百条的短信他看也不看一眼，直接删除。
在关机之际，电话又响起，之后，屏幕暗下，一切再度归于平静。
拉着夏凉被盖上， 闭上眼，嘴角浅浅的弧度。
清晨，拂晓的光柔和的投进房间里，唐妃自然醒，拿起床头的闹钟看了一眼， 刚好七点半。
不管工作还是休息，到了这个点，就再也睡不着。
揉着惺忪睡眼，趿着拖鞋敲了敲侧卧的门，“铭歌，你要吃什么，我下去买早餐。”
“铭歌？”没有人回答，她又敲了两下， 依旧静谧。
“铭歌，我开门了啊？”得不到答复的她，拧开了房门，房间里床铺整整齐齐，被子叠成豆腐块放在床头压着枕头，哪还有楚铭歌的身影。
去哪了？
他一个人无依无靠的，该不会是又去找他的表哥？身上还有伤，万一遇到之前打伤他的混混怎么办？
唐妃心急，拿着手机，穿着睡衣就出了门。
沿着小区四周找了一遍，依旧没找到。她索性回家换了衣服，回到公司附近找，并给林萨打了个电话请假。
吃馄钝的地方，更衣室附近，买T恤地方， 甚至坐着公司到家的公交车来回一趟，还是没见他的人影。
“你说什么名字？”郊区的派出所，女警官抬眼瞅着她，眼色复杂。
“楚铭歌，大概18岁的样子，昨天还在我家，早上不见了。他说他刚回国，寻亲的。”唐妃一五一十的交代，眉头紧锁，额头浮着一层薄汗。
她找了一上午了，早饭午饭都顾不上吃。
“你回去吧，人口失踪要24小时才能立案。”女警员爱理不理，低下头自顾自的做事。
“可是……”唐妃不甘心，警察都不帮她，她去哪找？
“啪。”女警不耐烦的重重搁下笔，瞪着她，厌烦的轻喝道：“你跟他什么关系，是他家人还是亲属？他一个大男人能丢哪去？你是不是有臆想症？”
唐妃木然，一时哑言。
确实，她什么也不是，甚至不知道他的电话。
“温柔的星空，应该让你感动……”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是宋明珠。
接着电话贴着耳边，挫败的走出派出所大门，手插在发间滑到后脑，虚弱无力的‘喂’了一声。
“唐小姐，明天是星期六。”宋明珠提醒她：“周年会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嗯。”唐妃应着声，宋明珠不说，她把这事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我记得的，乐谱的话，您给我发个信息吧，我提前演练一下。”
“好，希望你明天能准时过来，周年会8点开始，你七点就得到场，最好庄重些。”
“嗯。”
挂了电话，正午的阳光炙热洒下，晒得她头疼，太阳穴发胀。
她是担心太多了么？
楚铭歌或许只是回去找他表哥去了，一句话也没留下，也许，在他心里，她不过就是个热心姐姐，没必要在乎她的感受。
心头堵得慌，宋明珠发送的乐曲名她都会，家里没钢琴，只能去就近书店买了几本乐谱，随意的翻了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