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种药,洛桐一粒粒的咽下,躺在床上,看了看门口,“赫俊和铭歌还没回来吗?”
“回来了。”唐妃脱口而出,兀地念及更衣室的事,低下了头,小声喃喃:“我回来的时候,在门口碰见了。”
洛桐把她不自然的神情看在眼里, 放下水杯在床头柜上,掀开一侧的被子拍了拍软绵绵的床:“来,我们一起聊聊天,不然,睡不着觉。”
“我先冲个澡。”
唐妃并不是个特别讲究的人,面对洛桐打心底的卑微,深怕自己满身的海腥味儿惹得她嫌弃。
沐浴露冲了好几遍,换了衣服钻到被子里,房间里亮着暗蓝色灯光,地板下的海水如一块墨蓝色的玉石。
“好香啊!这好像是沙海特有的芙拉花制成的沐浴露。”洛桐凑到她身旁拉近了距离,嗅了嗅,哂笑着。
香味儿确实很独特,唐妃洗的时候连沐浴乳瓶子是圆是扁都没注意,更别提知晓它的成分。
“呐,你来这里玩得开不开心?”洛桐平躺,细长的发丝,盘拢在枕头上,如散开的黑色蚕丝。
她是个热络的性子,而唐妃,却笨拙的无法回应她的亲切。
或许,是心里的隔阂,让她们之间产生了一道无形的隔离带。
“还好吧。”她也跟着平躺着,天花板上,波光粼粼,形成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如果没有宫赫俊和她,她肯定会比现在开心,这种话,自然也就在心里嘀咕嘀咕。
“我感觉你好像很在意赫俊的。”洛桐话语很轻,却如一颗重磅炸弹在唐妃耳边炸开,她诈尸般霍地坐起,连连摆手:“不是的,你误会了,我和宫先生……”
她的张惶引得洛桐低声发笑,手背掩着嘴角,好看的五官和婉:“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别这么紧张。”
她是有点过激,唐妃小脸一阵青一阵白,揣摩不透她的心思。
“睡下吧,你陪我聊聊天,不然我睡不着的。”洛桐拖着她的手臂,迫使她躺下,继续看着天花板笑道:“其实吧,赫俊人很好的,特别是对我用心这一点让我着迷。”
甜蜜总是会出现在她的脸上,那种少女憧憬爱情的样子,让人钦羡。
“你别他冷冰冰的样子,其实心思细腻又体贴,什么节日都记得,而且还经常送我礼物呢!”洛桐喜形于色,“记得,上次我们交往两周年纪念日,她送了我一辆Huayra,粉红色的,车钥匙上还有我的名字是。”
唐妃插不进话,也不想参与她的甜蜜记事簿,安静的当一个倾听者。
“还有,他体力特别的好,每次我都求饶。我看过一个贴纸,上面说如果一个男人能为了你忍着****,那就是死心塌地爱着你的。”
她嬉笑声银铃悦耳,唐妃手臂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算哪门子的聊天?路子越来越偏,好像要往不受控制的一方面发展。
“上次我生日的时候,赫俊强吻你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她條然侧过脑袋看着唐妃,眸子扑闪扑闪的动了眨了眨。
唐妃血压迅速下降,瞬间手脚冰凉。
她怎么会知道?难道看见了?
还是,宫赫俊告诉了她?
脑子里浮出这样的想法,心更是坠入了冰窖般凉了半截。
“洛桐小姐,我……”
“你不用解释,我还得跟你道歉。”洛桐水盈盈的眸子上,柳叶眉紧锁着,长长的叹了一声:“我跟你讲了这么多,就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她顿了顿,握住了唐妃空调被下的手,交叉相连,歉意诚恳:“都是因为我们平常玩游戏太过,赫俊老是喜欢找刺激,和一些长相与我肖似的女人发生关系,我只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她的话仿若晴天霹雳,劈得唐妃里焦外嫩。
什么叫找刺激!
也就是说,洛桐每次都知道,是在故意纵容,还是宫赫俊在找刺激之后和洛桐在一起分享刺激的事?
心里胃酸翻滚,恶心得她想吐。
“抱歉,我去卫生间。”唐妃抽出手,掀开被子往厕所走去。
如果不是今天听洛桐这么说,她还妄加的相信他对自己有一星半点的真心!可曾想,他何止人面兽心,根本就是心理混蛋!
拿起牙刷,她一遍遍的刷牙漱口,用力到将牙龈刷出血。
然而,她无论怎么刷,嘴里好像还残留着他的气息,让人恶寒的气味!
洛桐睡了,唇角带着浅浅笑容沉睡,而唐妃无心睡眠,更不想和她躺在一张床上。
海边的夜浸着丝丝凉意,走在沙滩上只听海浪的声音,来了去,去了又返。
细沙上留下她的脚印,走过后便被海水抹平,她抱着胳膊,心里涌出些许凄凉来。
一颗椰树下, 一个身影侧着身坐着,瘦弱纤细,屈着的双腿交叠在一起,眺望着远处。
“你怎么也在这里?”她缓缓的靠近,暗蓝色的色调下,楚铭歌的面容有些不清,唯有一双眼睛明亮似星辰。
“睡不着。” 他看了她一眼后低下了头,右手捏着不知道从哪拾来的树枝在沙滩上画着圆圈。
她弯腰坐在了他身旁,靠着椰树的树干,望着海天相接的地方那一轮恍如圆盘的月。
好端端的一趟旅游,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我刚刚接到我妈的电话了。”楚铭歌漫不经心的说着,并不在看她, 小树枝下的沙一会儿变换着各种图形。
“谈了不开心的事吗?”唐妃感觉得出来,他心情不是很好。
他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哑:“楚家在江南是个名门世家,书香门第,很注重门风。我从小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处事圆滑。可能是因为我亲生母亲逝世的比较早的关系,我觉得亲情是可有可无的。”
这还是头一次听楚铭歌提起他的身世。
她搜索过,他的身世隐藏得很好,连最喜欢他的粉丝也了解有限。
安静的听,秉着听辛密的郑重,没有叨扰。
“我后妈是个很严厉的女人,在我5岁的时候进了楚家大门,身世显赫不可一世。我在他眼里永远是达不到要求的半桶水,甚至是废物。”说到此,他画圈的手停下来,树枝脆裂,在他手中折断。
“她会打我,教我学习各种东西。那时候身上全是淤青,不是她掐的就是用藤条打的。我爸常年在外工作,没时间看我一眼。我记得最可怕的经历是那天她打掉了我的碗,让我跪在碎陶瓷片上,膝盖被扎成血窟窿,血染红了米饭。”
只是想,唐妃一颗心已经被揪紧。
她心疼的伸出手握住了他的胳膊,企图给他温暖。
楚铭歌侧头看着她,唇角勾了勾,“我没事,现在我自己闯荡,已经不像那些年好欺负。”
唐妃不懂亲情,孤孤单单的长大,院长就如同她的父亲。
以前,她羡慕那些生来有父母照料的孩子,父亲,母亲这两个称谓永远占据着神圣的位置。没想到,这个世界,就算有父母,也不一定过得幸福。
“我没有父母,还欠了一大堆的债。”她眸光垂下,月光清辉落在她发丝上,泛着浅浅的光。
握着他的手臂紧了两分,下定了决心,不能再欺骗下去。
“我和你表哥确实是认识,因为我欠了他三百万……”她声音很轻,如蚊振翅。
楚铭歌神色如常,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他是有猜到两个人相识,但没有想到会是这种关系。
没有插话,只听她讲述的口吻:“我的未婚夫是个渣男,为了跟他办离婚,向宫赫俊借了300万。”
具体的细节她不想赘述,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更不想提及。
粗略的交代后,她缓缓抬眼,看着楚铭歌拧着眉头:“对不起,我不是要故意骗你的。只是当时再遇到你时情况有点特殊,而且认识你的时候也不知道你是他表哥。”
是要早知道,她也不会和他扯上关系。
“那你准备怎么还那一大笔债务?”他捏了下她的脸,皮肤滑滑的。
“走一步算一步吧!现在我在花城上班,工资不低,坚持几年总能还清的。”唐妃浮出迷茫,露出惆怅。
没有计划,漫无目的。放眼看去,海平面上一片雾蒙蒙的, 月光也被厚重的云层遮掩。
“没事,只要肯努力,还清是早晚的事。”他鼓励的话说完,靠着椰树抬头看,射手座的星辰格外的显眼,“我刚开始进娱乐圈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渐渐的有了点人气才有了点信心,我觉得你钢琴弹得很不错,唱歌也可以,以后还是很好发展的。”
“我曾今也这么想的……”
还上泛着蓝,清凉扑来,宁静的夜谈着心,从未有过的亲近放松。
自从殷真不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听她诉说心事的人也没了,这么多年,她好多遭遇都找到了倾诉对象,倒豆子一样说了很多。
不知不觉,夜已深,氤氲在海面上升腾,她打了个哈欠。
“我表哥不是坏人,不过,能把宫氏管理得仅仅有条,手上多多少少沾了血。至于欠款的事……”
他偏过头去,耳边只余均匀轻柔的呼吸声。
她安睡的模样如温顺的猫,紧贴在自己身上,依恋着,令人不忍惊醒。
凝视着巴掌大的小脸,拨开她细长的发丝,他明亮的眼睛里月华隐隐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