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摄影棚里空空荡荡的，就只剩下楚铭歌和她还有两个技术顾问。
“你这样得罪导演不好吧？实在不行我不做这个替身了。”唐妃心怀愧疚，自己没用还连累了他。
“轻言放弃不好吧？”楚铭歌反问，唇角勾起，打了个响指：“何叔，尝试调高一点，动作放慢让她适应。”
这一次升空，有心理准备，不再惊慌失措，但还是掌握不了平衡点，脚心离地就摇摇晃晃。
“平视前方不要注意脚下，你想象着有人拖着你的手而不要想着只是两根钢丝。”他细心的引导，不耐其烦，配合着技术指导，在这方面有着超乎常人的熟稔。
按着他的步调，她一次次的调试着自己的心态，终于在半个小时后适应了失重感，能够在离地十公分的位置不再晃得似秋千。
“就这样，何叔，再调高一米看看。”
“不行，那么高！”唐妃惊愕，她不过初出茅庐，就要跳级，心里发虚。
“没事，你相信我。”楚铭歌紧握着她的指尖安慰，给了她个安定的眼神。
突然升高，出奇的她居然没有摔倒，稳稳当当的被钢丝固定在半空。
楚铭歌露出赞许的神色，竖起大拇指，“看来骨骼清奇，适合演戏的料！”
“你就别给我戴高帽了。”
两人闲聊着没闲下，一直在训练着吊威压，她从不会站立到能吊着威压在空中漂亮的360度空翻，从不会舞剑到在空中划破长空，用了不到5个小时的时间。
黎导架着摄像机回来，她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
“别说我不给你机会，耽误拍摄进度，别怪我翻脸不认人！”黎导凶巴巴的模样，脸拉得比驴脸还要长。
唐妃战战兢兢，遇到个这么威严的主，不拿出点真本事来肯定不行。
“action。”
摄像机开始运作，升降机速度很快，瞬间将她带起。记着武术指导教的动作，她一个闪身躲过刺客袭击，空中下腰险而又险的避过了迎面一剑。踩在地上踮着脚尖再次升入空中展现出她训练了数十遍的空中转体。
黎导眼中一亮，厉色缓和。
唐妃的身段取的远景，就算是拉近距离也毫无违和感。
“咔，脱妆，补妆再继续。”
稳稳的落在地上，化妆师拥上前，将翘起的假睫毛粘好，粉扑点了点。
“不是替身吗？脱妆有什么关系？”她小声的嘀咕，偷偷往黎导瞟了一眼 ，摸不清严苛的面孔想什么。
“继续。”黎导专注的看着拍摄监视器，打着手势，示意推进焦距。
升上一米多高，她需要做的是果断一击，刺进刺客的胸膛，然后再与另一个打斗，拦腰一剑。
“受死吧！”
念着台词，她俯身而下，轻盈如燕。
漂亮的动作入镜格外的美，扬起的薄雾轻纱给了个特写，竟比莫铮铮本尊还要适合。
而就在此时，她准备拦腰‘杀死’另一个，余光一撇，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视线。
他穿着暗蓝色的西装，笔直挺立的站在那里，颀长冷然，如同是别的摄影棚走出来模特。雕塑般的五官， 无悲无喜，只是那双墨色的眼微微泛着蓝，就像一颗光华流转的黑曜石。
“锵。”
她手里的剑被人打落，整个人一歪失去了重心。
好在她手疾眼快的抓住了钢丝，才免去了脑袋着地的下场。
“怎么回事？”黎导变了脸，怒目从拍摄监视器上移到了心惊肉跳的唐妃身上。
“抱，抱歉，导演，我重新拍。”她赶忙认错，抬眼又往人群中看了一眼，宫赫俊站在最外围，目光沉静。
楚铭歌迈着步子上前，捋出了她被钢丝卷住的衣袖，担心的皱着眉：“有没有哪里受伤？”
渐入佳境的她忽然失误，很可能是太久的训练导致体力透支。
这都已经训练了一下午了！
“没事，刚刚走神了。”唐妃不自然的越过他肩头去看，那高挑的背影不疾不徐的走开。
宫赫俊怎么会来这里？而且看到她又走了，难道转性了？按照之前的他，约莫会搅浑她当替身的工作吧！
“怎么能走神？很危险的知道吗！”楚铭歌恨铁不成钢的捏了下她的脸，“不准再想别的事了听到没有？专注的拍完这条！”
唐妃颔首，宫赫俊方才的面目在脑子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接下来的戏份拍了很久，晚饭随便吃了点又继续投入了拍摄。
镁光灯下，她一次次的挥洒汗水，一次次的难度逐渐增加，一晚上拍下来完全能媲美专业的武术明星。
“好了，收工。”
黎导的一句话让所有人如临大赦，唐妃从威压上脱身，等待着武术指导将钢丝从身上取下来，她一边拆着脑袋上的朱钗。
最痛苦的莫过于厚重的衣服，还有几斤重的首饰。
她穿的孰衣都已经湿透了，这天气，仿佛进了蒸笼。
“感觉怎么样？”楚铭歌悉心的问，他也没好到哪里去，跟着演了一场打戏，额头浮出一层细汗。
“蛮有趣的。”从威压脱身，一手拿着首饰，一手揉了揉肩胛骨。
实话是，挺累的，若非是一直在紧绷着的工作状态，她大概早就骨头散架了。
“去换衣服，我送你回去。”
“这都几点了，你还送她回去啊？”楚铭歌话音落下，莫铮铮走到了他身边，拿起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这都三点了， 凌晨！明天你5点就要起床拍戏呢？送她回去了还要不要睡觉啊？”
唐妃闻言连连摆手，连带着手里的朱钗也叮叮当当的响，“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吧！”
“我看这样吧？我打电话让助理送你回。”莫铮铮拿起电话，迅速的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电话还没打出去，西装笔挺的男人迎面走了过去，声音清冷磁性，好听的如电台的播音员：“我送你。”
三人脚步一滞，纷纷看向宫赫俊，唐妃的脸色瞬间褪色，转眼惨白如纸。
他居然还逗留在剧组没有离开！
“不行！”
还没等她开口拒绝，楚铭歌抓着她的手臂拉着她挡在了身后。
唐妃看不到他此时的样子，看着并不算宽的背，挡住了所有视线。
宫赫俊眉梢一挑，唇角勾起戏谑来：“你激动什么？还怕我吃了她？”
她攥紧了拳头，‘吃’这个字在脑子里描绘出的是一篇篇难以直视的画面，心里涌出羞耻。
二人视线交锋， 仿若有电光对碰。
“铭歌，宫先生是投资人，肯定会对剧组的人负责的，送唐妃回家有什么不放心？”莫铮铮扯了扯楚铭歌的衣角，劝说着。
楚铭歌一记狠眼，莫铮铮兀地一怔，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空气凝结，陷入沉默。
宫赫俊至始至终都保持着似笑非笑的神态，等待着答复。
这个点，楚铭歌得休息，唐妃也不想麻烦莫铮铮，更不想看到表兄弟因她而撕破脸。
“我跟你走。”她迈出一步，离开了楚铭歌的保护区。
楚铭歌复杂的眼色，即是错愕又带失望。
他下意识的以为，唐妃是不情愿的，擅自为她做了主张。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她看着楚铭歌，勉强的笑了笑。
说完，她握紧了手里的包，早就下定了决心，他要敢逾越雷池半步，必定兵戎相见！
楚铭歌半信半疑，瞧了宫赫俊一眼，他平静无波，仿佛心无杂念。
她一步步的往宫赫俊走去，每一步都有逃走的冲动，甚至手心涔涔冷汗。
她刻意的坐到了后座，从后视镜里能看到他半张脸，根缕分明的眉，密而不乱，山根的阴影在黑夜中如浓墨勾勒。
空调的风徐徐来，带着古龙水的香。
忐忐不安的她几乎上车之后就保持着单一的动作，一双澄明的眼，盯着后视镜一瞬不瞬。久了，会有点刺痛。
谁也没有说话，车窗外的景，从五色霓虹到昏黄路灯，映照在车里明明灭灭。
宫赫俊抬眼，看到她紧张的模样，时时刻刻的防备着。
眉头蹙了蹙，熟稔的打着方向盘转了个弯驶入了南郊地区，“你不必这么戒备，以后我不会那么对待你了，你也无需把我当做是仇人。”
“吱——”
车停下，在小区外的林荫大道路口，唐妃猝不及防的向前倾了倾，手臂撑着前座靠背时传来刺痛。
他什么意思？
从下车走回家，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连他说话的样子都没看见。
明明之前到宫氏挑明了说也没用，为什么他又主动示好？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是找到了新的猎物了吧？
这么一想，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镜子里的身子，淤青遍布，胸口腋下尤为明显。
凌晨四点，万籁俱寂。
她蜷缩在被子里很快的入睡，虽然苦了点累了点，但是一想到能早日还清债务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们结婚吧？”
好听的声音从梦境深处传来，清冷磁性，她看见了半躺在灰色布艺沙发上的人，修长的骨节捏着高脚杯摇晃着，杯中红酒如血鲜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