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可以选择不刻啊,反正老夫也不逼你。”
说完清玄便不再理会殇洛,一头扎进了鬼面戒之中。
殇洛有些急了,他当然知道清玄不会害他,刚才自己的确有些失态,所以他连忙说道
“对不起,师傅,我没说不刻,我只是,我只是从来没听说过,一时有些难以置信罢了。”
“你都说了你是石体,又怎么会和普通人一样呢?石体石体,身体若石,正常人在身体上刻阵的确实找死,但那只是因为人的筋脉太过细小,禁受不住天地灵气的直接冲刷才会爆体而亡,你怕什么怕。而且你放心,就算是你拒绝,我也有的是办法给你刻阵的!”
清玄又笑着飘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些殇洛从未见过的东西。
殇洛此时虽然心中有些惴惴,嘴上却并没有再说什么。
“在刻阵之前我需要向你说明一些东西。”清玄边调和玉瓶中蓝色的液体边说。
“此阵名为封灵,有两个作用,一时引气入体,御气强身之用,二便是封邪镇魔,助己克敌一效,这两个作用正好都是你所需要的……”
“等等……”殇洛轻皱着眉头,打断了清玄的话
“引气入体,御气强身我需要,可那镇邪封魔是什么意思?”
“哦,忘了告诉你了。”清玄笑了笑,然后指了指黑白长剑,道
“你手里的那柄剑可不是什么普通货色,还记得那天晚上杀人时候的感觉吗?”
殇洛眼睛微微一眯,然后开始回忆起了那天晚上的情形。
“杀人的时候…很舒服…感觉,感觉遇到血便失去了理智…”说到这里,殇洛转过头望着清玄,问道
“你是说,这把剑是魔物,是妖邪?”
“谁说不是呢!而且它恐怕比魔物更容易蛊惑人心,比妖邪更让人闻风丧胆。”清玄捋了捋胡须,一脸的追忆与怀旧
“剑名屠城,曾易主四次。呵,它的第一任主子可是个了不得的人呢!”说到这里,清玄忽然噤声,过了一阵子,才又说
“跟你费这么多话干嘛,说正事儿。”清了清嗓子,清玄接着道
“这柄剑不是凡物,你接下来要修炼的灵诀也是跟这把剑一起传下来的东西,你得时时将它拿在手里,为了你的修炼,也为了镇住这把剑,知道了吗?”
“徒儿明白。”殇洛回味着清玄所说的东西,恭敬地道。
清玄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你很不错,不像那些执拗的牛鼻子老道,说什么妖邪之物有伤天理,全都是屁话罢了,自己没本事掌握的东西就说是妖邪,这是什么狗屁道理,全是蠢材……”说着说着,清玄渐露激愤之态,殇洛也淡笑着道
“师傅说的是,剑都是用来搏杀的,哪有什么好坏之分,分好坏的是人,好人用剑救人行义,坏人用剑杀人越货,那些道修连这都不懂,确实是些蠢材。”
“哈哈哈哈,我真是收了一个好徒弟。”清玄大笑,然后又回归了正题,对殇洛正色道
“在身上刻阵是个痛苦的过程,而且刻阵之后,这种痛苦会跟随你一辈子,你可能忍得住啊?”
殇洛听到这话,沉默了一下,然后低声说道
“徒儿身负血仇,区区苦痛都不能忍,又怎能学些东西呢!”
“那好,很快你就知道自己忍不忍得住了,嘿。”清玄说完便拿出了一支符笔,脸色陡然一转,严肃地道
“把衣服脱了,开始刻阵。”
听到这话,殇洛顾不得去思考他师傅刚刚的那抹笑意,便褪去了全身衣物。
“你习惯左手着剑,我便将阵刻在你左臂之上。”说着手中符笔轻蘸深蓝液体,轻飘飘一笔,迅速地在殇洛左手手腕处勾勒出一个符文。
那是一个奇异而又美丽的深蓝色符文,然而此刻的殇洛却并没有丝毫欣赏的心情,因为他在符文成型的瞬间,感觉到了一股来自灵魂的剧痛。
“啊…”
肌肉骤然紧绷,并且殇洛的皮肤上瞬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还没正式开始呢,这就坚持不住了!”清玄眉头一皱,严肃地道
“不,我能。”从牙缝里面挤出这几个字后,殇洛便没有再继续说话,连闷哼的声音都没有再发出了。
“这小子还真行,我当初刻这个阵的时候可都是直接晕了过去…”清玄心里这样想着,老脸隐隐有些发红,但嘴上却又是另一套说辞
“能坚持就别叫唤,哼哼唧唧像个狐狸精似的!”
清玄的手动的飞快,就在说话的时候又画了数个迥异的符文,一个个活灵活现,按照特定的位置排列着。
那些符文差不多大小,一个个密密麻麻地排列在殇洛的左臂之上,像极了一篇佛教经文,直到肩膀处出现了几个同心圆环,上面连接着一些线条。
阵由符文、符线和阵眼组成。
符文用来勾动天地灵气,是阵的基础。
符线用来连接符文,使之串通成为一个整体,是灵气运转的路线。
阵眼便是灵气运转的枢纽,是外界灵气与体内灵气转换的闸口。
现在殇洛身体上的阵法已经刻了大半,只剩符线还未勾勒了。
清玄看了精神恍惚的殇洛一眼,拿出了一个红色的玉瓶,说道
“符文和阵眼都完成了,你可以晕了。”说完一挥手,精神恍惚的殇洛瞬间便失去了意识,彻底昏死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清玄也重重地呼了一口气,伸手擦了擦那虚幻的脸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这幅模样哪里还有什么汗水。
“哎,到底是老了啊,现在这个样子,还真是弱不禁风呢!”
说着又看了看漂浮在空中的殇洛,脸上露出几许微笑,赞许道
“比我年轻的时候好多啦,那时候,我整天想着怎么…”
“清玄老道,你刚刚说的那句‘像狐狸精一样哼哼唧唧’什么意思?”
黑白长剑轻震,随之传来了一个轻灵的女声。
“呃,我也就是随口说说,这不是遇见了个这么好的苗子了,口不择言嘛!”清玄倒没有显得很意外,他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毕竟刚刚是自己惹到别人了。
“别以为我现在跟你算不了帐,就能胡乱说话!”
听到这话,清玄白眉一挑,反而笑出了声
“你现在跟我算不了帐,我怕你作甚!”说完还戏谑地笑了笑。
轻灵女声没理会清玄那张老脸,而是没好气地道
“再不刻阵人就要死了!”
“哦,对对对,刻阵要紧,刻阵要紧。”说着便赶紧拿出了另一只符笔,蘸了蘸那瓶红色的液体,提笔凝神,并且在下笔的同时,他开了口。
“慷慨乾坤,聚灵环钟;反魂皆镇,邪祟莫近;汲玄通冥,攘妖封魔…”边吐着字诀,清玄边勾画着符线,鲜红的液体宛若一条长蛇,诡异妖艳而又神秘,只见那符线遇到血管便与之交融相通,而此刻清玄那肃穆的脸上哪还有半分嬉皮神色。
清玄仅运了一笔,便将所有符文都联系了起来,不仅如此,红线还经过了殇洛的前胸后背与身体四肢。
红线在清玄笔下延伸着,在不知不觉间便又回到了殇洛的左臂之上,最后,嵌入了殇洛肩膀上的蓝色圆环之中。
笔止,声停,
与此同时,殇洛漂在空中的身体猛然一震,仿佛被重锤敲击了一样,“砰”地一声砸到了地上。
“噗!”昏迷中的殇洛受到撞击之后直接吐了血,然后他努力睁开了眼睛。
“呃啊……”闷哼一声过后,殇洛又晕了过去。
洞内的空气凝滞了下来,仿佛一潭死水。殇洛醒了很多次,同时又晕过去了很多次,他感觉自己身处万米深海,一股强大的压力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
他在清醒与混沌的边缘来回地转换着,殇洛知道,那沉重如山的压迫来自于天地灵气,自己必须适应。
“不错不错,这一次坚持了四个时辰,很快你就能活动了,这样吧,趁这段时间你好好熟悉一下‘绝情谱’的运行方法,不懂就问我。”清玄看着躺在地上满身污秽的殇洛如是说道。
没有回答,因为此刻的殇洛根本说不了话。
那个穿着麻布衣服的小小少年努力眨着眼睛,俊俏的小脸因为痛苦而稍显扭曲,他没有叫喊,也没有呻吟。他努力的回忆着自己这短短的生命,寻找着一切能够让他多坚持一会儿的记忆。
他记起了母亲,那个温润如水的女子,她喜欢把他抱在怀里,黑色的发梢拂过他的小脸,总是弄的他鼻子痒痒。但关于母亲的记忆,殇洛只有这么多了,她去的太早,殇洛甚至不知道死因是什么…
他还记起了父亲,记起了那曾经教他习字场景,那半截残缺的身子,还有那个“逃,逃…”
随后还有蓝羽,他看到了远方那个轻托着下巴发着呆的女孩子…
还有吴老板,还有那几个在蓝贺私塾习字的小孩子…
一幕幕画面在殇洛眼前闪过,这是精神恍惚所致的。
也就在这时,清玄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