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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竹杠敲得响

和兴七年二月,被困一月有余的京城终于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天色渐渐昏暗,暮霭沉沉。

朱雀大街尽头的拐弯处,皇城的最北边,正是卫国公章明仁的府邸。

此时正是掌灯十分,各家各院都到了吃饭的时候。

卫国公府的正房延寿院里,章老夫人章吴氏在屋子里焦急的走来走去。不时的朝窗外张望两眼。

好一会儿,才看见自己的大丫鬟红樱从回廊的转角处露出身形。章老夫人赶紧从内室转出,在堂屋坐下。章老夫人虽然已近花甲之年,但身体保养的不错,看起来也就五十出头。

红樱进了堂屋,屈身给章老夫人行礼。

章老夫人赶忙问道,“怎么样,人走了么?”

红樱摇了摇头“还在前头呢。”

章老夫人道,“可曾听见他们都说什么了么?”

红樱摇了摇头道,“并不曾。”

章老夫人颓然的坐回到椅子里,面色有些发白,扣在扶手上的指节也因为用力而绷紧。似是问面前的红樱,又似是低声自语,“难倒……国公府,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正当章老夫人挥了挥手准备让红樱退下的时候,章大老爷章珩的夫人小吴氏带着两个丫头婆子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娘,我听说……”

“闭嘴!”话没说完,就被章老夫人给喝止住了。

章老夫人抬手抚了抚发髻,冲着红樱和小吴氏身边的下人挥了挥手,示意全都退出去。

看着下人都出去了,章老夫人才开口训斥到,“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还嫌事情闹的不够大是不是!”

小吴氏着急,一时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什么训斥不训斥的,一屁股坐到了章老夫人身边的椅子上,“娘,姑母,您倒是说句话啊,这,咱们这国公府,是不是就要完了……”说着拿起手里的帕子嘤嘤的哭泣起来。

章老夫人被她哭的一阵心烦,抬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行啦,与其在我这里哭哭啼啼的,倒还不如想想办法,怎么先把眼前的难关给混过去!”

小吴氏捏着手里的帕子擦了擦眼角,“我能有什么办法,当初还不是您……”说着拿眼睛瞄了一眼章老夫人的神情,后面的话没敢说出口。

章老夫人看见她拿腔作调的样子心里就窝火,“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没什么事你就赶紧回自己的院子里去,别在我跟前添堵!”好好的大家闺秀,名门贵妻,非要学那下作女人的做派,瞧见这样的小吴氏,章老夫人的头,更疼了几分。

小吴氏向来是个不会看颜色的人,兀自说着,“要不咱们去求求二叔,他这次不是还祝殿下一臂之力了么?他肯定有办法……”小吴氏越说越觉得自己的办法可行,好像将死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整个眼睛都开始发出光来。

“别说琦儿离得远,远水解不了近火,他就是在京里,殿下若是有意追究,他也无能为力……”再说了,都到了这时候,当然是能保住一个是一个,她又怎么能再把小儿子牵扯进来。

“放心吧,顶多就是找个由头削爵,这种事情,他捂着还来不及呢,不会愿意弄大的。”

小吴氏一听她说要削爵,一时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好啦,与其在我这里哭哭啼啼,还不如到前面看看情况!”说着叫过外面的丫鬟婆子,领着小吴氏朝外院走去。

外院的待客厅里,萧子侑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主位上漫不经心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每一次撞击发出的‘笃笃’的声音,都好像闷钟一样敲打在章氏父子的心上。

国公爷章明仁毕竟经历的事情多,自然不会像儿子那般露怯,率先打破沉静,躬身一礼,主动问道,“不知殿下这时到访,是有什么事情么?”

萧子侑把玩着手里的青花瓷茶盏,懒懒的开口到,“这个时候来,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在下突然有些想念我那小侄儿,所以就过来看看!”

听见萧子侑这么说,章珩有些按耐不住,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被其父国公爷一个眼神制止了。

“来人,去把六少爷给请过来!”

章珩急道,“……父亲!”

章明仁冲儿子摆摆手,萧子侑能坐在这里,就说明他早已打探清楚了,不然,琦儿的那个孩子,现在就不会出现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不一会儿,一个男孩被带了进来,七八岁的年纪,穿一身宝蓝色云纹锦缎长袍,腰间系一枚成色上佳的玉佩,脚踩青色缎面白底小朝靴。容貌俊美。

萧子侑见这孩子的第一眼,有些失望。

他皱了皱眉,这张脸竟找不出半点当年太子的影子。整张脸反倒是像从他母亲章琼的脸上复制下来的一般。

“叫什么名字?”

听见萧子侑问话,那孩子神情更显怯懦,直接躲到了他祖父章明仁的身后。

萧子侑看一眼章明仁,“你没对他讲过?”

章明仁摇了摇头。孩子小,他怕他一时管不住自己的嘴,再害了大家,所以一直没对他说起过他的身世。

看见这孩子的表现,萧子侑似乎有些失望,也失去了再继续交谈下去的兴致,挥手叫过一旁的高升,“先把这孩子带回宫里。”

“是”高升应诺。不顾那孩子的挣扎,直接命人送进了马车。

章明仁不敢阻拦,急忙问道,“不知殿下这是何意?”

萧子侑站起身来,对着下首的章氏父子道,“这孩子我先带走,只不过……”

章明仁道,“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萧子侑信步走到章明仁的身边,故作为难的说,“吩咐倒是没有,只不过国公爷应该深有体会,这小孩子么,想他好好的继续活下去,总是要穿衣吃饭的……”

听见萧子侑这么说,章明仁很是吃惊,“不知殿下……”

萧子侑若无其事道,“国公爷当真不懂?”

“这……”

萧子侑并没有给章明仁再次开口的机会,悠然的往门口走去,“没关系,国公爷慢慢考虑,三日后我将论功行赏,到时候,相信很多人会愿意住进这国公府的大宅……”

刚刚进来的吴氏婆媳两个,正好听见萧子侑临行前的这句话,小吴氏直接一个承受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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