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清婠坐直了身子,道“母亲,翡翠……”
苏氏朝章清婠看去,有些失望,语调不自觉拔高,“她犯了这样大的错误,你难倒还想替她求情不成?”
章清婠连忙摇头,“女儿只是想要了解事情的真相,我对她那般好,她却要吃里爬外,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女儿自是不会再留她!”
听见她这么说,苏氏欣慰的点点头,朝一旁的周妈妈道“去把人带上来吧!”
昨日一发现章清婠不见了,苏氏第一时间就派人封锁了迎春阁,同时很快找到了翡翠,并将人控制起来,对外说是家里丫鬟偷带了府上重要的东西逃跑了,所以才出动了五城兵马司的人全城搜捕。
一夜未见,翡翠完全变了模样,双眼浮肿,目光呆滞,脸色黯然,早已没有了当初在章清婠身边服侍时候的讨喜灵动。
章清婠还没有开口问话,翡翠看见上首的她,早已泣不成声,死命的叩头请罪,嘴里叫着“小姐,我错了,我错了……”
章清婠也不是那铁石心肠,虽然心里不好受,但她也不是圣人,沉了声音道“你也不用请求我的原谅,只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也算全了咱们主仆的情谊!”
在翡翠哭哭啼啼的叙述中,章清婠终于将事情捋出个大概来,原来,章清婠及笄过后不久,那日翡翠轮休,刚刚到了家门口,就被一个陌生女子叫住,说是自己的手里有能够治疗她母亲的灵药。但她没说自己有什么要求。只说如果不信,她可以先留够三日的量。告诉了怎样食用的方法,留下药之后那女人就走了。
起先翡翠是并未在意的,直到自家母亲疼的直撞墙,她才想到那人的话,赶紧拿出来给母亲用,没想到效果真的好,疼痛也跟着减轻不少。
后来,三日之后那女子并没有出现,而是在章清婠给她放了两天假的那日午后才出现。人往往就是这样,如果看不到希望,他可能会平静的死去,可如果给了他们哪怕一丝丝的光亮,她们就会拼尽一切努力去抓到他。
翡翠动摇了,于是,就按照那女人交待她的去做了。
可是,虽然她这么做了,但是又一直坐立不安,所以在章清婠他们从自己家里走后不久,她就偷偷的跟了出去,可是并没有看到人,翡翠才慌了神,赶忙回府报信。
“你娘的那药可还有剩余?”许久,章清婠才开口。她前世见到过类似翡翠母亲的病症,根本就是无药可救。现在她严重怀疑,那女人给翡翠的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很有可能跟上次庆云楼的幕后黑手是同一个人所为。她一定要把这个可恶之人找出来!
“还有一点,她说只要把这些吃完,我娘的病就能好了!”翡翠眼含祈求,好似生怕章清婠就此把她的灵丹妙药给抢走了一般。
“求求小姐您了,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千万不要怪罪到我家人的头上,他们是无辜的……”翡翠说着,额头不断敲击着地面,发出咚咚的响声,她这一举动,也敲断了她与章清婠这几年的主仆情。
“放心,不明来历的东西我可不敢用,是好奇想要看看而已!”。
章清婠冷了心肠,看向苏氏,“女儿没什么可问的了,母亲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一个跟了自己这么多年却还是不了解自己是个什么样人的人,不值得她去可怜。
翡翠刚刚被人带下去,就有小丫鬟来报,大小姐和表小姐过来给二夫人请安。
沈盈歌母女是上个月从国公府搬出去的,沈文举回京任职,在京里置办了一座四进的宅院,择了吉日,还请了国公府众人过去吃酒。
章清婳自从上次落水用计不成之后,整个人阴郁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即使是假笑,也懒得挂在嘴角。
反倒是沈盈歌,笑意盈盈的跟苏氏请安之后,过来挽了她的胳膊,亲切地道:“妹妹瞧着脸色不好,可是在家无聊,不如表姐陪你下棋啊?”
“昨个儿夜里起了两次,所以,可能没有休息好。”说着不经意的将胳膊从沈盈歌那里抽出,自然的掩嘴,打了个哈欠,“表姐怎么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沈盈歌却笑意亲切地望着她:“以往总是咱们三个一起,突然这一搬出去,我还真是有些不适应,想念你和清婳,想的紧。”
章清婠牵起嘴角,“我也很想表姐。”
一旁的章清婳看向她们二人,冷哼一声,“……不是才见过没几天!”
苏氏朝她们几个小的笑着道“你们几个女孩子,也别在我这里拘着了,清婠,陪你两个姐姐出去玩玩。”
沈盈歌得了苏氏的吩咐,朝她笑一笑行礼道,“谢舅母体恤”,然后对章清婠道,“听说妹妹最近新得了花样子,不许藏私,可要给我和清婳妹妹分享一下。”
“表姐哪里听来的,哪里是什么新样子,不过是我闲来无事画着玩儿的罢了。”章清婠起身,带着沈盈歌两人出了花厅的门,
一路说说笑笑回了自己的住处,章清婠吩咐玳瑁去拿自己前儿刚画好的花样子出来给沈盈歌两人瞧。
这时,沈盈歌身后的婢女墨秀,突然双手捂着肚子,一脸急色,道:“小姐,奴婢,奴婢……”
沈盈歌脸色尴尬,看向章清婠。
章清婠看了珊瑚一眼,珊瑚朝她点点头,一路引着墨秀朝茅厕的方向走去。
就着花样子,姐妹三个硬是聊了大半个时辰,多数都是沈盈歌在说,章清婠附和,章清婳心不在焉,偶尔的走神,大多数的时候却是直直的盯着章清婠瞧。看的章清婠心里直发毛。
终于,在章清婠打了两次哈欠,看了一次时间之后,沈盈歌才笑着要起身告辞。
眼看着到了中午,章清婠客气到,“两位姐姐在这里用了午饭再走吧!”
章清婳幽幽的看了她一眼,起身朝外走去。反倒是沈盈歌笑着推辞,章清婠并未强留,一路送到了迎春阁门口,才回转。
看着一旁的珊瑚欲言又止,章清婠道,“说吧!”
“奴婢一路上都跟在墨秀的身边,未曾离开,她一切都很正常,只在回来的时候好奇的问了奴婢一句,怎么不见小姐身边的珍珠姐姐……”
章清婠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你是怎么答的?”
玛瑙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奴婢说,珍珠姐姐今天不当值。”
章清婠点头,苏氏那里,虽然经过自己的求情,饶恕了珍珠。但该有的惩罚还是要有。除了罚月例半年,还要关柴房饿上三天。醒醒脑子。
“还有其他的么?”
翡翠犹豫道:“奴婢,奴婢发现,今天的大小姐有点不同寻常……”
“哦?”章清婳最近一直是不同寻常,章清婠反倒觉得她要是正常了才怪。
“奴婢,奴婢发现,她,大小姐她在模仿您……”
“什么?”虽然颇有些意外,章清婠随即又释然。不过,仍旧感觉如同吞了苍蝇一样让她各应。
……
苏氏正在跟周妈妈商量着,考虑要不要给章清婠身边多安排几个人,“姚妈妈毕竟上了年纪,精力有限,珍珠年纪也到了,翡翠又出了这档子事,眼看着是留不得了。”
“……姑娘这眼看着要进宫去,还不知到时候能带几个进去。”周妈妈也上了年纪,虽然苏氏给了恩典,但她依然坚持留在苏氏身边,哪怕只是说说话也好。
苏氏的眉头紧锁,道:“是啊,这也正是我为难的地方,宫里那尔虞我诈的地方,若是不带个机灵又可靠的,叫我怎么放心的下!”
周妈妈赶紧劝道:“夫人看开些吧,好在姑娘算是得了皇上的眼,又有往日国公府的情分,姑娘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
苏氏叹了口气,道“但愿吧!”
两人正说着,有小丫鬟小跑过来:“夫人,老爷回来了!”
苏氏起身去迎。章琦已经撩帘而入。
冬青伺候着章琦更衣,苏氏自去沏了茶。周妈妈很有颜色的退了出去。
章琦坐到南窗的罗汉床上啜了一口,道:“今个儿我特意去了趟睿王府道谢,睿王人不在,我把谢礼放下就回来了。”
“那伙人抓到了么?”苏氏见他语气平和,完全不似前两日那般烦闷,才试探的问道。
章琦点头,道:“不过是专门干些下三滥勾当的罢了,只是拿钱办事。根本不知道什么。要不是清婠提醒,还真抓不到这条大鱼,你猜猜是谁?”
苏氏笑在他对面坐在,道:“是谁?不会是我认识的吧?”
章琦颌首,道:“锦绣阁的东家,朱掌柜。”
苏氏不敢置信,“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章琦端起茶碗又啜了一口,才慢慢的开口解释道,“还记得当初他们请的那个洋人裁缝,被咱们清婠歪打正着的碰上了,从她嘴里得知的那个什么罂粟,咱们才知道了症结所在,大哥的病才得以医好。这件事情也因为庆云楼的掌柜自杀,所以不了了之。”
苏氏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难倒,就因为这个,她们就要伤害清婠?”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个,那这也太,只能说这人也太小肚鸡肠了!
能够一举破获这么大的案件,看的出来章琦的心情很是不错,对着苏氏耐心解释道,“不单单是因为这一件事情,主要是多亏了清婠这孩子提醒,我顺着翡翠这条线,摸到了锦绣阁那里。经过多番调查才发现,原来这朱掌柜就是当初庆云楼的幕后东家!”
苏氏对于这个消息吃惊不小,“他胆子怎么这么大?”
章琦点头,叹息一声道,“是啊,可惜,等我们到的时候,朱掌柜已经服毒自杀,不过,他留了一封遗书,信中还提到说是当初苏家搞什么活动,锦绣阁因此生意受阻,他一直怀恨在心……”
说完,夫妻俩一时都有些怔中,这真的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