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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唐老鸭”和“米老鼠”

班里传言:“马萍萍——侦探。”这是不小心的事儿,没说成“间谍”就好。马萍萍不屑,说“无聊”。直到有一个女生说“马间谍”,才把她真正惹火了。她骂:“去死吧,丑八怪!”

那个女生叫米小莉,深夜看电视没做家庭作业,挨了眼镜姐老师的批评,虽不算重,却也想流泪,接着又被老爷子高老师收容了。高老师既不批评又不责骂,只是一个劲儿地刨根挖底:啥原因没做作业?叫那女生憋得跳,哽咽着跑出了老师办公室。可她偏偏不接受教训,又来招惹马萍萍,多嘴来一个“马间谍”,不落得哭鼻子才怪!

马萍萍瞧不起,说:“眼泪白流,贱!”

这一来,马萍萍又戳了马蜂窝,班里那个叫唐浩的男生站出来了,为哭鼻子的女生打抱不平,兴师问罪。

“唐老鸭,米老鼠!”马萍萍确实有胆量,她这一喊,全班都震动了,还有了掌声。

马萍萍说得太绝,叫米小莉的女生哭得更凶了。她一走了之。

千丝万缕,这事儿与侯星星有关。

啥叫“白痴”?侯星星就是向唐浩请教的。不知怎么回事,马萍萍居然“侦探”到了,所以她才特烦。说到“米老鼠”,米小莉真有点儿冤。高小倩有一句公道话,叫:也不为过。

唐浩和米小莉都是正儿八经的镇上人,不像马萍萍。马大小姐是家住农民街的农村女娃,两栖。唐浩有个嗜好:打电子游戏,他曾经和米小莉一块儿避开老师那探长似的眼睛,钻进垂着布幔的黑屋,他还敢和有的中学生一道违规进网吧。这一切,也让马萍萍知道了,知道得一清二楚。

“既然说我是侦探,是马间谍,那就等着瞧吧!”马萍萍心血来潮,决意当福尔摩斯探长,来个坛子里捉乌龟。第一次,马萍萍在城里的一家电子游戏室里,把唐浩“捉”住了。可是第二天,在代理班主任面前,唐浩不认账,反而说马萍萍在打电子游戏。眼镜姐老师心里明白,批评以后,让唐浩走了。马萍萍气得再骂一句“唐老鸭”。

有了第一次的教训,马萍萍学精明了——找个证人,当场去捉!她看准以后,返回学校叫高小倩同去,高小倩不在,侯星星成了她的“俘虏”。哪知,回校的路上,不知是侯星星放掉的,还是唐浩跑了,总之不见了人影。马萍萍跺脚,骂侯星星“不中用”。

侯星星好像没有这回事,天塌下来都不急。你想马萍萍嚷不嚷?

第三次,马萍萍把眼镜姐“骗”去了。她说:“校外有一处最美丽的风景,黄昏的时候,神奇极了。王老师,我们去看看吧!”

代理班主任说:“快回家吧,我还要改作业呢!”

“走吧,你不是说,要和学生交心交朋友吗?”马萍萍连缠带拉,把眼镜姐老师请进了那家游戏室。唐浩冷不防,傻了眼。

编外班委

马萍萍立下了汗马功劳。为制止学生打电子游戏,校长伤透了脑筋,老班主任的“政策”够严了,可效果不大。眼镜姐老师接任以后,教育、开导,就是抓不住“头儿”的把柄。这一来,问题迎刃而解了。唐浩恨死了臭丫头马萍萍,但他斗不过马大小姐,照样认错,照样写检讨,保证“下不为例”。他本想不打白不打,没想到代理班主任封了他的“官”,委以重任,叫他当“编外班委”,主要的任务就是协助班主任,防止少数同学把时间泡在游戏室里,以免影响学习和健康成长。

“我?”唐浩吓了一跳。他的智商极高,是脑壳最管用的,马上悟出眼镜姐的这一招挺“损”,比紧箍咒还损,却又不得不认账,只得暗暗骂“臭丫头”。这一次,唐浩不仅骂马萍萍,还骂二十四岁的代理班主任。

唐浩的铁哥们儿说:“这样更好,你成头儿了,谁还管你!”

“笨!”唐浩嚷,说:“还有个马萍萍呢!”他也确想改邪归正,不改不行了。一是冲着眼镜姐够朋友,尊重学生;二是眼镜姐老师已经出示了“黄牌”,还有个中外闻名的“马间谍”呢,可不是闹着玩的!唐浩知道,马萍萍和他耗上了,他甘拜下风。

事发之后,唐浩曾叫马萍萍“菜贩子”,因为马萍萍的父母在菜市场经营小菜。但他不直接出面招惹,而是叫别的男生去当傻瓜。他支使侯星星去说,侯星星特硬,一个字:“不!”

他说:“那我去告诉眼镜姐,说那天在游戏室外面,你故意放跑我!”

侯星星不怕:“快去说!你骗不了她!”于是,唐浩又叫马萍萍“杀猪匠”,因为马萍萍的爸曾卖过猪肉。结果,折腾来,折腾去,两个绰号都流行不起来,同学们仍然叫马萍萍“女侠”,老师大概也知道,没有因此发话,默认了。唐浩弄巧成拙,反而引起了女生的反感,真有点四面楚歌。

真正恼的是马萍萍。世界上的事儿,确实是有得有失。对侯星星,她没心思去气,气他干什么?井水不犯河水!

马萍萍瓮中捉鳖的那家电子游戏室就是她姑姑开的。因为离学校近,生意特别好,老师们对它早有意见,也不知是不是由于“唐老鸭”事件,校长去找有关部门,按规定责令关闭。她姑姑只好另租门面,迁到镇郊去,生意十分不如意,后来干脆歇业,另谋高就。她姑父骂她吃里爬外。姑姑说,傻也不能傻到这个份上,叫马萍萍别再去她家。

“不去就不去,谁稀罕!”马萍萍还真有志气,从此不踏进姑姑家的门。

校园是一块鲜活的沃土,每天都有新奇的事发生。马萍萍的气还没有消,唐浩又被高老师“抓”了,被“抓”的还有侯星星。有啥说的,他俩大事不好!

两个奶油面包

“侯星星笨蛋!”

高小倩代替马萍萍说了。这话不假。

马萍萍当福尔摩斯探长的时候,如果说从游戏室到放学路上,侯星星有意放了唐浩,那不实际,但他确实是看着唐浩跑了,不追也不喊,听其自然。他是心里窝着气,不愿被臭丫头随意指挥,假如眼镜姐老师责令,你唐浩还逃得脱吗?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他也去。

不管怎么说,唐浩从此把侯星星看作朋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一天,唐浩在家里发了财,要不然就是他爸搞物质刺激,滥发奖金,奖励他考了好成绩。因此,他敢操大款,下了课,他溜出校门,买了两个奶油面包,悄悄塞一个给侯星星。可惜,刚咬一口,上课铃响了,再掐指一算,又是体育课!没地方搁,也没时间去搁,唐浩喊:“扔!”随即出手,划一条弧线。侯星星也扔。

“别走!唐浩,侯星星!”

伴着一声呵斥,高老师奔上来,把他们截住了。怎么?地震?追捕令?一看高老师手中的两个奶油面包,唐浩明白了:红牌!但他不急,他相信老爷子不可能把他罚下场。正上体育课呢,瞧体育教师的眼神就知道了:长跑训练,非参加不可,一个不准少!他那无所谓的样子,真把高老师激怒了。

侯星星掂量出了事情的严重性,垂下了头。

高老师气得脸色发青:“这是粮食哪,你们偷跑出校门买零食!就这么糟蹋?艰苦奋斗,懂不懂?”

唐浩和侯星星,还真的不懂。如果说词义,他俩都写得出,学校发有《词语手册》,考试也不会扣分。可是,若要联系这时候的面包。谁都说不清楚。侯星星只知自己错了。唐浩觉得高老先生的话挺陌生,他想:“不就是咬了一口的面包么?值几毛钱?大惊小怪!”他甚至认为老爷子有点儿像井中之蛙,老土。

高老师不想久留,放他们到操场去了。体育教师没忘记“军训”,侯星星和唐浩饱尝了汗滴身下土的滋味。

正好下一节课就是常识(自然),一进教室便见黑板上写着:“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那两个满面灰尘的面包,放在讲桌上。

马萍萍“哇”一声,叫得有点儿夸张。

唐浩说她幸灾乐祸。

“对噻,我高兴!”

“老鼠的狂欢节!”唐浩的话一出口,就引起了纠纷,众怒难犯,女生们都很反感。唐浩差点儿回不了座位。

侯星星一直不吱声,面有愧色。高小倩说他在“默哀”,悼念没吃成的面包。成馋鬼啦,侯星星不怒也怒了。

多亏刘吉川子拿出一班之长的威风,稳定了全局,高老师出现在教室门口时,秩序才那么井然。

下午,利用课外活动,由刘吉川子主持,召开了一个班委扩大会,把唐浩叫去了。在会上,唐浩气哭了女生班长。

班委扩大会

侯星星的脚伤好得快,教训也多。那个臭名远扬的面包,真把他害苦了。他并不知道班委扩大会召开的情形,直到马萍萍来质问,他才叫屈:“我没说‘抗日战争’!”又喃喃地说:“我想说,没说出来!”

“反正有你的份!”

侯星星认输。

由学生干部召开班委扩大会,在老班主任时代是绝对不会有的事儿。叶老太婆说:“对学生不能放大水耙子。他们当得了家?不给你戳漏子就是万福了!”大小事都由她亲自出马,累得够可以。马萍萍说:“婆婆妈妈!”只有眼镜姐老师,才不怕天塌下来,敢这么做,没想到,真出了乱子。

刘吉川子主持的班委扩大会,就是冲着那两个脏兮兮的面包来的,学生的艰苦奋斗精神呗。唐浩是编外班委,当然就扩大进去了。先来个内部解决,照马萍萍的说法就是:剃唐浩的癞头疮!

唐浩一去,就觉得不对劲儿,马上有了“男子汉落进鸡窝”的想法。马萍萍盯着他,他也盯着马萍萍,谁都不撤军。果然,丫头们很快就入了正题。唐浩哪能服?他奚落说,没吃到葡萄,说葡萄是酸的!意思太明显了,说女生干部眼馋、嘴馋,妒忌!真把马萍萍气惨了,嘴儿刀子似的女侠哪能饶他!其他的班委和小组长,也各抒己见,都针对唐浩的“混账”。

刘吉川子挺有老师味的,似代理班主任,进行疏通、引导,慢慢让唐浩开窍……她那甜润的声音刚一响起,唐浩就乱了套,嚷“抗日战争”!

啥?“抗日战争”?班干部中,绝大多数都是女生,丫头们聪悟,顿时明白唐浩在指刘吉川子,男生干部也不傻。敏感的女生班长已经哭了。

唐浩下不了台,自知混蛋,引爆了活火山。他的辘轳转得特别快,马上认错,也承认面包的事“错了”,坚决改正。班委和组长们都觉得这种事变化得蹊跷,但不能不画一个句号。马萍萍不服,她为刘吉川子不平,说刘吉川子太软弱,她迟早得找唐浩算账,得华山论剑。唐浩也知马萍萍,暗暗准备着。

最不应该的,是唐浩认错,说,“抗日战争”是侯星星的发明,他是被传染,瞎嚷。马萍萍当然不相信,可她质问了以后,还是把侯星星骂了一顿。

侯星星发蒙,只道马萍萍的神经短路,因为马萍萍没有把唐浩扔出来,侯星星不知哪河水泛滥了。

唐浩早就对老班主任的“重女轻男”有意见,说班委会是“母系社会”,说历史上的部落酋长没有女的,曾经提出由“男生组阁”。老班主任知道以后,把他痛骂了一顿。因此,他和刘吉川子,和马萍萍、高小倩结了怨。

侯星星不像唐浩,心里没那么多圈儿,是怎样的就怎样讲,为脏兮兮的面包,他做了检讨,如实说。唐浩看着他,如坐针毡,骂:“笨猪!”

马萍萍也骂“笨猪”,可她由衷地笑了。

女生班长

马萍萍要“炼钢”了。她趁热打铁,放了学把侯星星拦住,在教室外的花台边,好一番热心肠,少不了责骂,劝侯星星别和唐浩“一丘之貉”。不知怎的,在马萍萍跟前,侯星星老是心不在焉,爱听不听的,想逃。对于这一点,马萍萍早就领教过了。这会儿,她绝不放过侯星星——不服服帖帖的,休想走!女侠心里已经在冒火了。

侯星星才“不”呢。他承认马萍萍的话是“真理”,骨子里却不服,头上开始冒气,身上臊热,少年男子汉的尊严呗。他嚷了:“我服刘吉川子的!”

马萍萍也嚷:“那你为啥说‘抗日战争’?”

“我没说,是你说的!”

马萍萍什么都不说了。“谁再理你这个笨蛋,变傻!”她心里气,白气。

这些日子,刘吉川子也气。“抗日战争”伤了她的心。刘吉川子的父母的确希望女儿出类拔萃,连取名也不混淆在芸芸众生之中,哪会想到有“日本籍”的问题。名字是父母定下的,刘吉川子也喜欢,她怎么也没想到,同窗读书的同学,会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心眼儿,偏偏要把她和日本女孩联系在一起,还要来个“抗日战争”,她能不哭吗?班长哭鼻子,是开天辟地的大事,绝不应该哭,可她哭了,还哭红了眼睛。唐浩担心她去告状。她不去,也不准马萍萍和高小倩告诉代理班主任。这让唐浩从心眼儿里有了佩服。

在学校里,刘吉川子是公认的优秀学生干部,像老班主任在期末的通知书上写的一样:“勤奋努力,工作认真负责,任劳任怨……”却没人知道刘吉川子独自在“留守”。常有家长埋怨子女是小皇帝、娇公主。刘吉川子不,她脖子上用绸条挂着一串钥匙,挂着整个家。从小学三年级起,爸爸妈妈就常常不在家,一切由她自理,她也哭过,却从没上学迟到,没拖欠一次家庭作业,双休日还要自己去上由父母安排的校外培训班。这情形,马萍萍知道,惊得咋舌,叫:“刘大小姐,你快成奴隶了!”女侠遵守诺言,在班里守口如瓶。所以,同学们都以为刘吉川子是个娇惯的女娃,由家长培养起来的“学习迷”。因为刘吉川子那么好,老师无可挑剔,自然不会想到去做家访,也就不识庐山真面目了。

在班里,刘吉川子过得并不轻松,她得严格要求自己,学习最拔尖,处处走在前面,永远的第一。小小年纪就背着沉甸甸的负荷,难怪她那么清瘦,比同龄的女孩瘦弱。马萍萍说:“刘吉川子,你活得真累呀!”真不知这话,马萍萍是从哪儿听来的。刘吉川子只是有些苦涩地笑笑。

同学们对女生班长有褒有贬,也有妒忌,特别是心眼儿小的女生。唐浩说:“板鸭!”这话太损了,差点儿遭到众多女生的讨伐,马萍萍发誓不饶唐老鸭,高小倩也表示英雄所见略同。唐浩悻悻。

眼镜姐老师做“民意测验”。想不到,刘吉川子的得票中不溜儿,被称为“外星人答卷”。

新鲜的事儿辈出

意想不到的“民意测验”中,刘吉川子的得票不如有的男生班干部。马萍萍骂:“有眼无珠!”可静下来想一想,她又觉得奇怪。记得填“询问卷”的时候,她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那丫头有点儿“那个”……在“刘吉川子”的头上,手中的笔迟疑了一下,然后才画了一个大“√”。至于“马萍萍”,她没有打钩。这要是让班里的女生知道了,肯定要戏谑她“伟大”。男生么,特别是被她“欺负”过的男生,不用说,只有两个字的评价:恰当!要不就是:还好,马萍萍有自知之明!过都过去了,犯不着再说了,再说不坦荡。

侯星星偏要说,毫无顾忌地说,他给刘吉川子填的是“双”,画的两个钩。

“废票!”唐浩插进来了,大声宣布。

废不废?无人知道,因为眼镜姐老师没有公布问卷的结果。倒是好事的唐浩,经过一番周折,从同学中把刘吉川子的得票问出来了,并且大言不惭:“数字准确,错不了!”谁相信!反正他遭到了马萍萍的骂,被骂得像没嘴的葫芦。

刘吉川子已经知道她的结果,是代理班主任告诉她的。眼镜姐老师像朋友和大姐,非常坦诚,开导她,激励她,要她正确对待。尽管这样,刘吉川子还是很委屈。委屈中的她,发誓更加勤奋地学习,把班级工作搞得更好,决不辜负老师。

那段日子,秋雨绵绵,差点儿下掉人的魂。因此,教室里每天都挂着各式各样的雨衣,还有大大小小的雨伞,收拢的,撑开的,像世界博览会大展。从乡下来的同学,一脚的泥水,怪狼狈的,有的忘了“约法三章”,进门之前先要轻装,“啪啪”跺脚,墙壁的脸上少不了污垢,走廊的栏杆和花窗也沾上稀泥。淅淅沥沥的雨幕下,没法儿去操场活动,几十个同学密集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教室成了重灾区。先不说同学之间的矛盾纠纷多了,单是这清洁卫生就让刘吉川子叫苦不迭。

有出格的老师就有出格的学生。这一个星期,学校的公示牌上,明明写着:“值周老师杨××”,不知怎的,变成了高老师。马萍萍对老爷子没信心,她冲着高小倩:“看见没有?你那位同姓的老爷子临时执政了!教室要成猪圈!”好啊,胆大包天!别说高小倩气,同学们就义愤不平:教室是猪圈,我们成什么了?唐浩要声讨。

“闭住你的嘴!”马萍萍怒喝。

奇怪的是,在关键时刻,高小倩也不支持他唐浩。刘吉川子自然站在马萍萍一边。女生班长为班里的纪律和清洁卫生着想。

马萍萍武断地认为,老爷子的“值周老师”是“借”的,她也要“借”,“借”一个星期的值日来当,无论女生和男生的,都“借”,管你同意不同意。

马萍萍一管事,绝活就来了,设监督岗!几十平方米的教室和走廊,布满了岗哨,随时随地都长着眼睛,谁也别想粗心大意和违规乱来!新鲜的事儿辈出,侯星星被授以重任了。

唐浩喊“乘法交换律”。喊啥都行,白喊。

X等于什么

侯星星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会被刘吉川子、马萍萍和高小倩授予“岗哨”,并且是监督岗的组长。他很激动,也很感动。从一年级到五年级,在侯星星的记忆里,几乎没有得到过老师的表扬,多的是斥责、批评和被罚,“干部”之类和他沾不上边,伤害着他的自尊心,他内心变得有点畸形。现在,他破天荒地担负责任了,尽管是几个丫头任命的,是“民办”,他的心还是怦怦地跳。

唐浩嘲笑侯星星,说他“当官”,X=?侯星星知道,X等于“俘虏”呗,他情愿!就这个女生的“俘虏”,叫唐浩嚷“烦死了”。侯星星仿佛成了唐老鸭的影子,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乱来”,就会遇上侯星星。侯星星还有百折不挠的韧性,唐浩不认错,他决不放弃。历来让班干部头痛的唐老鸭吼:“我欠你的债?”侯星星一老一实地说“没有”,但违规的事不能完,也不能“欠”。唐浩只好服了,服得很窝囊,骂:“瓜娃子!”

唐浩说,他从此小心翼翼,害怕沾惹难缠的侯星星。又说,侯星星比马萍萍还“烦”。

马萍萍知道了,忍不住骂,又开心地笑,奚落说:“侯星星是天下第一才子!”马萍萍的视野开阔,书读得多,也看得多,啥闲书、电视都饱览,囫囵吞枣,说起蹊蹊跷跷的话,唐浩自认是马萍萍的手下败将。

唐浩骂马萍萍:“男人婆!”马萍萍几乎要擂他。不是夸口,马萍萍擂唐老鸭,还可以把高小倩叫来助阵,唐浩只有讨饶。

唐浩惧怕野女孩,更怕招惹高小倩。不过,他很自信:要“封杀”男生的“叛徒”侯星星手到擒来,百分之百地有把握。不久,代理班主任为了让学生共同进步,激发学习的积极性,布置成立学习小组,按自愿和优差搭配组合。唐浩拍手叫好。于是,他“周游列国”,逐一告诫男生:不准收容侯星星!他等着看侯星星被“封杀”的奇迹。

侯星星想不到眼镜姐的政策一公布,他便无家可归了。不,有不少男生想和侯星星组成学习小组,碍着唐浩,不好开口。侯星星的脸发烫,他也不去,有那么一股倔劲儿。

“侯星星,到我们组来!”

马萍萍在喊。侯星星一怔,去了。

X究竟等于什么?唐浩说不出来。这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也不相信侯大将军再一次被臭丫头看中。噢,对了,叫作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吧。

唐浩心里还有点儿不平衡呢。

真正孤立的是米小莉。不知是不是因为太阳有了黑子,班里的多数同学不喜欢她。她“街”味儿太浓,学习成绩臭,又孤僻性傲,不合群,加上常挨老师的批评,不认错,大家对她都避而远之,自从她跟随唐浩迷上电子游戏以后,被认为“没治”,被马萍萍和眼镜姐老师“捉”了,又特别“灰姑娘”……谁的学习小组愿意让她进来?

“马萍萍,米小莉就在你们那个组……”

马萍萍一惊,心里说:“刘吉川子,你没病吧?”

“星期八”里的奇人

有没有星期八?马萍萍说:有!侯星星也说“有”。

从这天开始,马萍萍多了一个头衔,兼任组长,她所领导的,是世界上最有趣味的学习小组,被她称作“星期八”。大伙儿如数家珍,说,她这个学习小组的成员都是班里的奇人:刘吉川子、侯星星、马萍萍、高小倩、米小莉,多是留守儿童,三个“官”,两个“老百姓”,不不不,应该是四个“官”了,却管不了一个“老百姓”。马萍萍气得要辞职。可向谁辞啊,这不是笑话吗!首先,提起侯星星,她就说是自讨苦吃。

在唐浩看来,堂堂的少年男子汉,在学习上靠女生提携,遭贬了!他说侯星星:“鸡窝!”差点儿又被侯星星“跟”上了,赶忙躲开。

唐浩是怕侯星星的。他怕“核弹头”爆炸了,让他片甲不留。况且,如今的侯大将军还是“丫头成员”呢!他可不那么傻,硬要去戳马蜂窝,把自己闹得脏兮兮的,多没意思!他笑着祝福侯星星:“愿你永远窝囊!”

这话被马萍萍听见了,又该是他遭骂的实例。马萍萍没骂他,是他像老鼠似的,眨眼就溜了。“咱惹不起,躲得起!”唐浩还是那句口头禅。他不是不惹,是惹了又溜了,叫丫头们好气。他可悠闲得很,看女生气恼,像观赏名胜古迹。唐浩的学习成绩,在班里也是拔尖的,与刘吉川子并驾齐驱,强过马萍萍和高小倩,却比她们学得轻松,不那么辛苦,对难题他不怕,只是有时候不认真。他有很多闲工夫去招惹班里的风云女生。因此,几个强丫头对他既气又恨,拿他无可奈何。老师们赞叹唐浩的头脑灵活,烦的是那副德行。今儿马萍萍没骂他,是他溜得快,也是女侠对男生的宽容。

侯星星的想法不同。在学习上,他是准差生,老师看不上眼的“亏损企业”。奶奶埋怨他“笨”,是“闷虫”。他不笨,也不“闷”,因为伤了自尊心,有着自卑感,缺乏自信心,老觉得自个儿不如别人,才坐着雪橇滑坡,成了怪怪的侯星星。他没想那么多,对几个女生有好感,“鸡窝”,“凤凰”,他不管。现在,他要发愤了,像给眼镜姐老师保证的那样,赶上学习成绩好的同学,暗暗在心中确定目标:效仿刘吉川子、马萍萍和高小倩,做佼佼者。他乐意让她们“俘虏”,你唐浩管不着!

“星期八”里的几个女生佼佼者,也乐意帮助侯星星,特别是马萍萍。她觉得侯星星虽然有点儿“烦”,却绝不讨厌,还挺有味儿,好玩。刘吉川子帮助男生是真心真意,马萍萍多了几分戏谑,高小倩有些盲从。侯星星求教马萍萍的时候多,马萍萍也挺热心,对侯星星辅导得多,讲得多,气恼也多。有时候,马萍萍心里不痛快,像寻开心似的,说是辅导,不如说是发泄,找个出气筒。这会儿的侯星星不傻,他心里明白,来个“哑”,人像定了似的,雕塑一座,反叫马萍萍服了。

马萍萍向刘吉川子诉苦。她说,宁愿逃到月球上去,也不想长了尾巴似的,跟着个侯星星,“要叫人气出毛病来!”

刘吉川子难得有一句笑话:“不是你自找的吗?”

“贱妞!”她骂。不料越了界,转眼间把米小莉气跑了。

DVD碟子的故事

我们班的教室在太阳升起的那一方,每天的太阳是新的,教室里的故事也是新的。

一个“星期八”,胡诌出了学习小组的名气,有同学戏称马萍萍的“星期八”为“天下第一组”。说什么都行,女佼佼者们很大度。一次单元检测,侯星星的成绩直线上升,教语文的代课教师很疑惑,询问他,他说“感谢星期八”。

“星期八?有吗?谁规定的?没有星期八!”

“是作弊!”唐浩信口开河,惹了大祸。侯星星和他都进了教师办公室。事情水落石出以后,马萍萍把他骂个半死,高小倩也不饶他。

刘吉川子说:“唐浩,自爱一点儿!”

他反正是偃旗息鼓,一个巴掌拍不响,静悄悄的,女生们想火也火不起来。

侯星星因为心里高兴,把书包往课桌上一撂,“咔嚓”,两盘DVD碟子落了出来。

马萍萍顺手捡起来,边看边念:“啊,凤凰传奇……《唐老鸭和米老鼠》!侯星星,你偷越国境了!”没等马萍萍戏谑完,碟子已经被唐浩一把抢去了。

唐浩要验明正身,看看是不是《唐老鸭和米老鼠》的正版。

“抢回来!”马萍萍发怒了。自然是高小倩骁勇而上。

唐浩有前车之鉴,他扔掉碟子就跑。高小倩捡回来。马萍萍追问侯星星:“哪来的?”侯星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发愣。

“扔!”

高小倩的手也真快,马萍萍的口令刚一出,两盘碟子已经跨窗出去,落在教室后面的水塘里了。侯星星这才嚷:他是从家里带来,中午放学以后还给伯伯的。

“你干吗不早说?”马萍萍骂他。

扔了就扔了呗,会飞回来?认命吧。

马萍萍因此忘记了烦恼。她奚落说,侯星星是“天才”。侯星星也真绝,别的同学请教学习难题,懂了就心满意足了,他偏要刨根挖底,一问再问,把马萍萍逼急了,嚷:“问你姥姥去!”她说,老师还有被问穷的时候呢!不过,最让她气的,还是那个米小莉。马萍萍很后悔扔了侯星星的碟子,她倒真想再看看《唐老鸭和米老鼠》呢。

有时候,马萍萍是挺损的。想到米小莉,她就想到侯星星喊出的“米老鼠”,佩服侯星星的联想之绝妙。

米小莉在马萍萍的学习小组,算是进错了“国度”,始终得不到“星期八”的“绿卡”。马萍萍打心眼儿里不承认米小莉,感情上过不去。米小莉也真是的,仿佛三个女孩欠了她的债,和马萍萍、高小倩格格不入,不问,不请教。她不懂,倒像需要她们去央求她,把马萍萍气来发誓:非撵走她不可!刘吉川子不准,一定要留住她。因此,马萍萍才拿脸色给米小莉看,最终把那个怪怪的灰姑娘气跑了。

由于想着米小莉,校长叫马萍萍去学校广播室播放通知,她竟然不注意把一盘歌碟塞了进去,受到了严厉的批评。同学们说她“追星”。

三个女官

马萍萍不追“星”。在五(4)班里,她就是“星”,侯星星也是“星”。有同学胡诌:“穿上双星鞋,潇洒走世界。”她说:“疯子!”

眼镜姐老师既是五年级(1)班的班主任,又是我们班的临时大总统,大忙人。她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我们就“自治”。因此,有的老师和同学,戏称五(4)班是“自治区”,“特区”。多民族的,千姿百态。在“自治区”里,刘吉川子、马萍萍和高小倩,够神气了,是掌握实权的“辅佐大臣”。她们比代理班主任厉害多了,常常颁布蹊跷的“法律”,还要“政令”畅通。唐浩不服,他反对,反对也白搭。于是,他称刘吉川子、马萍萍和高小倩是“垂帘听政”,却又不说出来,让侯星星“鹦鹉学舌”,去问马萍萍:是不是?啥意思?

马萍萍给侯星星一顿痛骂。幸好刘吉川子冷静,挡住了高小倩。要不然,侯星星的头顶会被倾倒下半桶洗笔的脏水,把他淋成“墨猴”。

过后,侯星星悟出来了,去怒责唐浩,说他“害人”。唐浩不把侯星星放在眼里,说:“是又怎样?”

侯星星瞪眼,算了。马萍萍骂他:“笨!”

侯大将军还真“笨”。

这天早晨,值周老师和少先队大队委检查清洁卫生,给五(4)班画了一个“3”,灰溜溜的“猫鼻子”,刚及格,比左邻右舍的班级活活少了两分,“自治区”的莫大耻辱。三个领头的丫头谁看着谁气,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心里确实有点儿不平衡。她们去找代理班主任,不料眼镜姐到县教育局开会去了,五年级(1)班也是临时的“自治区”。

“清洁大扫除!”马萍萍喊。反正代理班主任走了,她要把第一节课的数学变成“洗脸”,彻底洗刷“脏教室”带来的耻辱。

刘吉川子说:“别疯,上数学!”

马萍萍火药味挺浓:“你去上,你去讲?刘老师!”

“上自习,做书上的练习题!”

眼看两个女生要吵起来了,战争即将爆发,侯星星这才想起眼镜姐老师的托付,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写满字的纸,那是代理班主任对数学课的安排。他交给马萍萍,马萍萍不要,又交给刘吉川子。马萍萍的气话来了,说眼镜姐青睐侯星星。刘吉川子不能不气,骂马萍萍:心眼儿小得针尖都穿不过!

黑板上的练习题是高小倩写的。高大小姐虽然野,字却写得很好,写粉笔字不亚于老师,学校和班里的黑板报,多有她的杰作。

教室里的清洁大扫除,由三位“女官”安排在课外活动进行。在彻底的打扫中,扫吊灯上的灰,侯星星险些儿从高处栽下来,几乎吓掉她们的魂。马萍萍说:不准外传,谁乱说不饶谁!真不知她们封锁得住不?

这一整天,马萍萍心里都是气,说话带着火星子。放了晚学,她从车棚里推出自行车,也不管有人没人,骑上去就百米冲刺。

唐浩在后面喊:“鬼子出村!……”

“闭住你的乌鸦嘴!”马萍萍回头骂。

校长也小肚鸡肠

马萍萍有一页翻开的“备忘录”。就在她回头骂唐浩的那一瞬间,自行车不知骑到哪儿去了,总之是跑了野马,只听见“咚”的一声,流经校园门外的小河下游,溅起偌大的一团水花,比跳水运动员冲起的壮观多了。与此同时,响着学生的惊呼:“啊,落水了!”不是马萍萍连人带车掉进了河里,而是校长!校长从街上回学校,也骑着自行车,新车。恰遇放学,校门口有点儿熙熙攘攘,他避开学生,往河边让,再让,冷不防来了马萍萍,硬将他撞进河里。马萍萍的车技倒极好,没有紧步后尘,前车轱辘已经去了,她居然身轻如燕,跳了下来,抱住那棵柳树,让车变成两栖动物,横躺在岸边,在水里的一半还骨碌碌地旋转……

马萍萍创造了历史奇迹。

幸好校长还年轻,没栽伤,从河里爬起来,湿淋淋的,第一句话就是“安全问题”,这可是学校的头等大事。

刘吉川子埋怨马萍萍:“也不给校长道个歉……”她说:“刘大小姐,罪魁祸首是唐老鸭!”又说,她快吓死了,还会想到道歉?心脏在跳动就是“祝你平安”了!

校长没来找马萍萍,更别说批评,只是代理班主任把她叫去,像大姐似的告诫她:别再“马萍萍”了,少莽撞一些,注意安全!她点着头,心里说:“知道了,眼镜姐!”又想,也许校长骑车心不在焉,车技太臭……不过,她还是少不了内疚,觉得校长宽宏大量,很是难得,谢谢!

从那以后,校长在每次大集合时,都要给学生讲“安全”,讲得她抬不起头来。各班都讲,代理班主任也讲,还订了“安全制度”。

马萍萍有点儿心里不舒畅了。她说:“原来校长也小肚鸡肠!”

刘吉川子说她不知足,绕。

“谁绕?我没说他讲错了,都对!就这心里,过不去!”马萍萍说,她是真话,没有虚情假意。说假话的,才心地狭窄,还龌龊呢。

没过几天,马萍萍又气了一回。她不相信守口如瓶了。真的,校长落水那天,课外活动大扫除的时候,侯星星腾空而下,她认为已经“历史尘封”,不知怎的,校长知道了,代理班主任也知道了。她、刘吉川子、高小倩,都挨了批评。

她骂侯星星,骂自己。

刘吉川子是被冤屈的。那天,马萍萍发气,要把教室打扫得一尘不染,连日光灯罩上的灰尘也不放过!刘吉川子说,不行,太危险!她说,怕什么?上!

侯星星自告奋勇地上去了。课桌上叠板凳,板凳上再叠板凳,拿着鸡毛掸子晃悠,比杂技团还杂技团,颤颤巍巍的,有的女生吓得不敢看。高小倩仰着头,给侯星星打气,壮胆。刘吉川子发现,刚“哎”了一声。侯星星脚下的板凳已经移了位,他凌空落了下来……啊!

“快抓住灯罩!”马萍萍喊,瞎指挥。

惊叫声中,侯星星居然两脚叉开站在课桌上。又是一个奇迹!

“别说了,去向校长认错吧!”马萍萍对同伴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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