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吕千澜买好猫粮,陪着陈谨去买了两套便服,就打出租车回到了别墅。
陈谨惧猫如虎,但他既然和众人说过要在这里住上些时日,向吕宸风请教商业上的难题,自然不好毁诺,他恳求吕千澜尽可能将墩墩带得离自己远远的。
吕千澜也不是一个不能通情达理的人,她答应陈谨的要求,但前提是不许他提出其他过分的举动。她和他约法三章,大家相处的这几天里,要做到平等自由、相互尊重,不许侵扰别人的隐私。
陈谨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他想:等再过那么一两天,我若安全地离开了这里,再追求吕千澜未迟。他匆匆洗完澡,龟缩进壳似地躲进了早早为他安排好的客房,并且关好了门窗,蒙头就睡,全身簌簌发抖。
人生的剧本,本就起伏跌宕、复杂多变。喜剧很可能潜伏着流泪的变奏,而悲剧的下一秒或许就传出欢乐的笑声。这下峰回路转!吕千澜见到一直欺负着自己的陈谨,这个高大威猛的男子现在乖得像她的猫猫墩墩那样,甭提有多乐了。
临睡前,吕千澜习惯性地到吕宸风的房间里,和她爷爷道晚安。
但是她却是见到她爷爷脸上,露出了少有的凝重之色。
吕千澜笑嘻嘻地问道:“是不是担心陈谨这头巨兽,在这里白吃白住浪费我们的钱咧?哈哈,我有法子撵走他就是,因为他怕猫,我的墩墩会发挥它的威力!”
要是让陈谨听到吕千澜形容他是浪费她家钱粮的牲口,估计会气得吐血三升。
吕宸风叹息着,道:“明天中午,你便知晓了。澜澜啊,你要做好心理的准备,明天我们这里将会出现一个不速之客。”
吕千澜还是笑得一脸的灿烂:“不用明天,我们的陈谨不就是一个不速之客吗?在我眼中,没啥客人比他更为麻烦。”
吕宸风还是叹息不停,道:“明天你就知道了,我有私事代办,得早早离开,也就不见这个客人了,他或许会留在我们家吃午饭,你替我好好招呼他!你有什么问题,就直接找王管家吧。”
“好咧!”
第二天一大早,吕千澜睡醒后,来到餐桌上才想起家里多一个不速之客,就主动去敲响陈谨的门:“陈先生,出来吃早餐啦,千万别饿着了啊!“当发现这个牛高马大的大少,害怕自己养的那只猫,吕千澜反而敢直接过去挑衅他了。
然而,敲了几下,房间内却是没人应答,吕千澜内心一阵地嘀咕,好奇地扭开了门,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这时候,王老管家从楼梯处上来,道:“今天一大早,老爷就请陈谨少爷出门了,他还叮嘱小姐,你今天务须要留在房间内,不要外出,代他出面见一个人。”
吕千澜心想,怎么她现在就好像古时候在青楼的风尘姑娘,得天天见客?
午时已近,吕千澜还是在家无聊上着网,听着音乐,王老管家在外边敲了敲门,道:“小姐,下来吃饭。”
“嗯嗯,好的。”吕千澜看到王老管家依然站在那里不曾离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问道:“王爷爷,有什么事嘛?”
王老管家不禁低下了头道:“老爷吩咐小姐见的那个客人,已经在一楼的饭厅。那我先下去。”
吕千澜笑道:“小事一桩,小菜一碟!”
很快,吕千澜下到饭厅,远远就见到在佳肴丰盛的餐桌前,王老管家像一尊石像般地伫立一旁。她顺着王老管家的目光,见到了一男一女坐在那里用餐。女子三十来岁,一脸妩媚,一身红裙,打扮惹火妖艳之极,一看就知道是一个****色;但是那男的身型高大,一头披肩洒落的黑色长发以及身穿黑衣,给人夜寒冷峻的味道。
吕千澜渐渐走进,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这个男人的身上,那是一个中年男子,当她看清那男子的五官,全身血液仿佛一瞬间凝结住了,她发现这男子的五官竟然和自己惊人地相似,而且自己从小就是看着他的照片长大的。
那男子是吕千澜的爸爸——吕海彬。
这可是全世界贩卖军火、毒品牟取私利,最为恶名昭彰的恶徒之一,他行恶的行径可谓是罄竹难书。但凡他出现的地方,总会伴随着腥风血雨而来,他是带来战乱、哭泣、毁灭等人类消极的的代名词的恶魔。
然而,这个恶魔从外表看来,反而像一位气质高冷的大学艺术系教授。
他是怎样通过大陆重重的封锁来到这里的呢?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是一个世界各地政府,都开出天价重金来悬赏缉拿他这个人吗?
吕海彬见到吕千澜来了,便放下了碗筷,抽出纸巾擦嘴,脸上的神情仍是气定神闲,面无表情地看着吕千澜,倒是像看着一位陌生女孩靠近自己而已。
吕千澜虽是内心惊讶,但脚步稍稍放缓,但还是保持了原有的行进速度,来到了餐桌前。
王老管家走近,为吕千澜拉开了座位,在耳旁低声介绍道:“千澜,你的父亲和他的女伴来了。”他怕吕千澜会因此想起了她的母亲而不开心,所以他的话说得是结结巴巴。隔了好一会儿,他又道:“小姐,我还是先下去吧,我在玄关处守候,你有事大声叫我。”
吕千澜当时的头脑是一片混乱,她根本就听不清王老管家说什么。
王老管家见状不宜多说什么,识趣地告退了。
吕千澜坐在了他们的对面,阵势宛如深渊沟壑,泾渭分明。
三人都不发一言,两父女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避开对方。
那打扮得极为时髦妖艳的女子也不用餐了,率先开口道:“你们眉目、神情像极了啊!”
吕千澜眼睛眨了一下,心里暗骂道:靠,我和父亲有血缘关系,我俩不像那还了得?那我岂不是杂种啦嘛!
而吕海彬面上表情无任何的变化,仿佛她身旁的女伴,正在讨论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
她对着吕千澜笑道:“我是你爸爸的伙伴,这次陪他回来,是想见你!”
吕千澜对她毫无好感,对她是不作理睬,她留意到这个妖艳女子的眼珠很深很黑,描有乌黑的眼线,口红也涂得鲜艳,古铜肤色,貌似不属亚裔人。左边肩膀到胸脯位置可是纹着有一朵绯红色的玫瑰花,通常女子在这些隐晦的部位纹身,都不会是善男信女。
而且最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当吕千澜的视线向下,她可以发现她手腕上还缠绕着一条宠物蛇,这条蛇的体型如筷子般粗细,通体雪白,眼睛鲜红,还时不时吐出了三叉紫红色的舌头。
虽然吕千澜是很害怕蛇,但是她不愿意在她这个陌生的父亲面前示弱,也就咬住了牙关,暗暗为自己打气,稳住稳住。眼神略变得凌厉无比。
妖艳女子满脸地激赏,对身边的男子道:“你女儿的胆子还真大,一些小女生见到蛇虫鼠蚁这类冷血动物,不是怕得哭鼻子晕过去,就是尖叫着撒腿就跑,而你女儿真有大将之风,不输乃父啊!”
吕海彬在餐桌上,举起手中的高脚杯,呷了一小口红酒,叹了一口气道:“你吃饱了吧?既然我爸不愿见我,那我们告辞吧。”他的语气仍是冷冷冰冰。
妖艳的女子哼了一声,借此发泄心中不满道:“什么话,你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看看你的宝贝女儿吗?你不是有话想对你的女儿说吗?”
吕海彬的眼睛寒如深潭,道:“我怎样做,无需你多事”
妖艳的女子眼睛中,闪现过一丝不让人察觉的阴险之色,她堆起了笑意,道:“好吧!我们离开,在此之前我得去一趟洗手间。”
吕海彬面寒如冰,道:“你敢玩花样,我饶不了你!”
妖艳的女子恍若未闻,扭着妖冶的水蛇身姿,一步一扭地走远了,不过吕千澜看到她的两腮帮子鼓鼓的,也猜得出她现在很不开心。
吕千澜做梦也没有想到,此刻会同她的父亲共处一张餐桌前,但本该是父女很平常的聚餐,感受却是和陌生人相处还要陌生。
吕宸风权且当这里是一个暂时栖身的旅馆,身前仅仅是一名搭台来吃饭的小女孩而已。
吕千澜不禁瞥了一下他的父亲,黑色的鬓边也有了点斑白色,面容斯文,就象是一个落寞落魄的书生,心想:这普通的中年男子居然就是恶名昭著的恶魔,这真的是我爸爸吗?
在女子说去洗手间,直到重新回到座位,约莫十几分钟的时间里,两父女都坐在原位上不发一言。
而吕海彬坐在原位上闭目养神,面无表情不知道内心在想些什么。
妖艳的女子从她的座位上拎起了挎包,道:“好了,亲爱的!我们离开吧!”
然而,吕海彬只是坐在原位,皱着眉头一动不动。
妖艳女子睁大了眼睛,道:“在进入这所别墅之前,我全身上下不就早让你搜过了吗?而且我去洗手间前,便一直都在你的眼皮底下呆着,挎包也放在我的位置上。你现在是怕我在你家里的水源投毒,还是装放定时炸弹?”
吕海彬缓缓把眼睛睁开,深情依旧,没能看出他过多的情绪。他也没有再看吕千澜一眼,站直了身子,和这妖媚的女子并肩离开了饭厅。
桌子前朦胧的灯光泛着伤感的光芒,她感到眼前的一切景物都渐渐地模糊了起来。
吕千澜哽咽住了,目视这个和她有血缘男子的背影,一步一步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走远。一直以来,她都会认为自己不会再对身世有任何的感伤,更不会对与自己的父亲再扯上任何关系,然而父女此时会面以后,她却是鼻头一酸,脸面一热,留下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