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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茉莉

在和沈容与眼神交汇的那一瞬间,我感觉我们之间的距离,明明那么近,却好似隔了几光年。

推开聂宸远,我拿起包就转身离开了雅间。

身后是邵晓珍的呼喊,但我顾不得和她解释那么多,只想沈容与不要多想,不要生气。

跑到餐厅的院子里,那里已经不见沈容与的身影,只剩下了打包好的一盒王太守八宝豆腐。

我心里绞痛了一下。

把餐盒拿起来,我又迅速跑到了停车场去,正好看到沈容与车子的车灯亮了起来。

微微笑了一下,我庆幸自己赶上了,就赶紧跑过去去开他的车门,但是锁住了。

我知道沈容与一定是气死了,气炸了,但是我可以解释的。

拍着他的车窗玻璃,我说:“你开门,我和你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不是,就是一顿普通的饭而已。”

我从车子的外面看不到车子里面,所以我不知道沈容与的表情是如何的。

只是对于我的呼喊,他并不曾回应,相反,他发动了车子,扬长而去。

我有那么片刻的怔愣,呆呆的望着那越驶越远的车子,心中怅然若失,但是很快,我就掏出车钥匙向自己的车子跑去。

邵晓珍追了出来,站在我的车前,问我:“学姐,你要去哪里?”

我心里着急,害怕沈容与因为生气而在路上出意外,就言简意赅的和邵晓珍说:“我先回家,你回去吃饭。”

邵晓珍眉头一皱,跑过来拦住了我,喊道:“你走了,这生日给谁过?那蛋糕是红果夹心的,学长跑了好几家店才订到的。”

我不管那蛋糕是红果夹心也好,黄金夹心也罢,都与我没有关系!我不能为了一个蛋糕让沈容与伤心!

“你让开,我得赶紧回去。”我说。

邵晓珍摇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想把我拉回去,说:“今天你是寿星公,你必须在场。”

我挣扎着想要摆脱邵晓珍的手,冲她喊道:“你快放手!放手啊!我要走!”

“我不明白为什么?”邵晓珍自言自语道,“为什么那么多年的感情,在分开时,就那么的干决绝洒脱?难道就没有想过曾经的一些点滴吗?它们就真的不具有力量?”

我听得出邵晓珍的所作所为同她的失恋有关,但我没想到她把失恋的痛苦转嫁到了我和聂宸远的这段感情上。

一咬牙,我大力的甩开了邵晓珍的手腕,害她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我说:“晓珍,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也不会强迫你改变。但是我要和你说的是,沈容与才是我的丈夫,我爱的人是他。你坚守你的,我坚守我的。”

说完以后,我毫不耽误的转身上了车子。

不远处,聂宸远站在那里。

他的脸是模糊的,我不知道他是否听到了刚才我和邵晓珍的对话,听到或不听到,都有它的好处,也都有它的坏处。

只是我早就说过我是个自私的女人,他的感受,已经不在我的管辖范围。

……

我飞快的驾驶着车子,用最快的速度到达了臻玉园。

里面灯火通明,似乎是在等着我的到来,也似乎是在等着我“自投罗网”。

但我没有犹豫,打开家门走了进去。

房子内的空气里弥漫着红酒的味道,还有蛋糕的香气,以及我不太能说出的饭菜香气。

阿梅听到动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的裤腿上都是污渍,有油污还有红酒渍,而她的眼睛则是红红的。

“少夫人,您回来了。”她说了句话,声音略带沙哑。

我皱了下眉头,问道:“怎么了?二少爷呢?”

阿梅吸了下鼻子,然后指了指楼上,回答:“二少爷在上面。他刚才回来,就把自己做的菜全都扔进了垃圾桶,还有蛋糕。我瞧他炒菜时,手上被油溅的全是泡,不舍得让他扔,可是他不听我的……”

心里又是一阵绞痛。

我没有和阿梅说什么,直接上了二楼。

书房里,沈容与坐在书桌前翻阅文件,就和他平时处理起公务时的样子没什么区别。

我沉了沉气,然后向他走了去,缓声道:“我回来了,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沈容与翻阅文件的动作没有停下,也没有看我一眼,只是道:“没什么好解释的。”

我摇头,走到他的身边,说:“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根本就不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聂宸远前几天打来电话说想吃顿饭,让我带上邵晓珍。我想我们都已经分手了,没必要绝情到连正常的交际也一概拒绝,加上还有邵晓珍在场,所以我就答应了。真的不是什么和他们特意庆祝生日,也不是和聂宸远……”

“那你之前为什么骗我?”沈容与问。

我一愣,对于这个问题完全回答不上来,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的说了句谎话。

“我不会因为你和聂宸远曾经是恋人,所以就不许你和他有任何往来。我以为,再亲密的两个人,也是需要保留自己的私人空间的。我不会过多的去干涉你,控制你。可是你为什么要骗我?”沈容与再一次问道。

我蹲了下来,抓住他的手臂,只能实话实说:“我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当时心里烦躁,可能是怕麻烦,觉得你会多想,所以我就那么说了。我真的不是有意瞒着你。”

沈容与笑了笑,笑容显得颇为苦涩。

他看着我说:“有时候,人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往往最能表现他的内心。就好比你的那个梦。”

心里“咯噔”一下,我抓着沈容与的手有些退缩。

他略微瞧了我一眼,然后又道:“你梦到我了吧?而且在梦里,我扮演的角色并不好。他使你害怕,使你恐惧,甚至使你想要逃离。”

沈容与的语气和语速都与平时一般无二,但是他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在敲打着我的神经,那些因为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而变得脆弱不堪的神经。

我心里的害怕和担忧,在心中越演愈烈,在此刻成为了一种煎熬。

站起来,我转过了身子,淡淡的问道:“难道你就没有骗我吗?”

沈容与没有回答。

我又问:“你和韩伯伯吃饭,为什么告诉我你应酬的人,我并不认识?”

沈容与仍旧没有回答。

我再问:“你知道我有多想揪出来那个在幕后一直陷害我的人,你明明找到了那个女记者的资料,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容与还是没有回答。

到了此时此刻,自从那个短信出现开始,我压抑在心头的所有压力、所有不安、所有猜疑,令我就像一座濒临爆发的火山,不得不喷发。

转过身,我看向了沈容与,最后问:“你早就知道聂宸远得了病,也知道聂宸远让那个张导来帮我,你为什么还是不告诉我?”

沈容与抬头与我对视,眼中没有半分的情绪,就如同一片平静的湖水,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仿佛我问的问题是:你吃饭了吗?

到底是我戳破了他苦瞒着的谎言,还是说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

可我想要答案,现在就想要。

我害怕活在欺骗之中,更害怕活在不真实之中,我要沈容与的全部,要他的毫无保留。

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爱我?他到底为什么爱我?他到底又是怎么爱上我的?这些问题才是困扰我的心魔。

因为和他的这份爱情来的太快,太美好,让我有些不敢相信我可以遇到这样的事情。

所以,我需要真实。

“告诉我。”我对沈容与说,“不管事情的背后是什么样子的,都告诉我。”

哪怕沈容与真的和景辉联手害我,只要他有正当的理由,我都不会责怪他,更不会因为这件事和他产生嫌隙。

可沈容与慢慢收回了看向我的目光,然后很自然的又拿起了桌上的文件,说:“我没什么好说的。”

我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等来的是这样的答案。

一个箭步上前,我抽走他手里的东西,然后将它们扔在了地上,甚至是有些失控的抓住了他的肩膀,喊道:“沈容与,我在你心里是什么?你说你爱我,你为什么会爱我?别和我说什么一见钟情,这些都不牢靠!都是肾上腺素搞得鬼!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对我好?”

是不是就像梦里一样,都是假的?

他沉默着,也不看我,平静的双眼后面不知道隐藏着怎么样的秘密。

桌上的摆钟“滴答、滴答”的响着,就像是在拷问这我的内心,也在拷问他的内心,我们各自都在面对自己内心的责问。

过了很久,他问我:“如果,你很早的知道聂宸远的事情,你就和我离婚了吧?”

攥着他衬衣的手,微微一抖,我没有回答。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如果我早早知道聂宸远离开我的真相是这样的,我会毅然决然的和沈容与离婚,不管未来我是否会和聂宸远走下去。

只是因为那积淀了多年的感情,不会随着风彻底吹散。

可是这样的可能也是不存在的,因为我并没有很早知道聂宸远的事情,而沈容与他的出现也让我正视心中的感情,所以这个假设没有意义。

沈容与见我一直在沉默,松开了我的手,然后从我身边站了起来。

“他知道你的喜好,你的弱点,乃至你的一切。”沈容与说,“他掌握着你所有的秘密,而我若是知道什么,就是奇怪的,被怀疑的。这样的感情,还用比较吗?”

我听后,不住的摇头,因为在我心里,事情不是这样的。

走到他的面前,我说:“你这样的话是避重就轻,你这是在和我绕弯子!我要的不是这些,我要的是你的实话!”

“这就是我的实话。”沈容与干净利落的说。

我一怔,随即问:“所以,你的内心是不安的,你一直觉得聂宸远对你来说是个威胁,你不愿意和我交心。”

沈容与默认。

我一下子就笑了。

原来,沈容与对我是有所保留的。

如果是这样,那是因为我的行为不够表明我爱他?还是他心里极度不自信,不觉得我在全身心的爱着他?

一时之间,我还想不出来确切的答案。

转过身,眼泪悄无声息的滑过。

我一步步向门口走去,离沈容与越来越远,和他说:“我想我们需要时间来好好冷静一下,也好好思考一下,我们究竟怎么走下去?还能不能走下去。所以,暂时分开吧。”

沈容与没有应声,但是他当晚离开了臻玉园。

……

他走的那个晚上,我哭了整整一夜。

我不知道我那时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可能有后悔,我想我就该像个小女人一样去缠着他,告诉他我是真的爱他,我心里没有了聂宸远;可能有气愤,我恨沈容与就这么不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更恨他有事瞒着我;但也可能是伤心和不舍,因为我发现我远比自己认为的要爱他。

但是这些情绪,我在面对他的时候都没有表现出来。

这大概就是一个人的个性使然,我会为爱情妥协、改变,但是骨子里的东西却是本性难移。

父母婚姻的悲剧其实令我不是那么容易接受一段感情,我心里的不安和自卑,沈容与又是否看见了呢?

或许,这才是我们真正需要克服的东西。

……

转日一早,我给自己找了一个大大的墨镜,遮挡住了我红肿不堪的眼睛。

阿梅见到我的时候,不敢看,也不敢问,像个机器一样的照顾着我。

我吸了吸鼻子,说道:“这几天,恐怕二少爷都不会回来。你去照顾他吧,我自己可以的。”

阿梅摇头,马上说:“少夫人,阿梅陪着您。因为阿梅知道,您要是有个什么,最后心疼的还是二少爷。”

我顿时眼底又湿润了,但是没有言语,默默吞下了早点。

……

来到道儒画室的时候,比之前预定的时间晚了不少。

同事们早就到了,看见我以后纷纷打了招呼,自然也不会问我是怎么迟到的。

大卫向我走来,说:“总监,已经都准备好了。机位和调度,晓珍也都安排妥善,先是拍陈先生的,然后再来是言安,最后是二人合拍。如果顺利,一上午就可以完事。”

我点点头,压着嗓子说:“那就开始吧,中午不要折腾,让餐厅把饭菜送来。只是陈先生喜欢吃粤菜,别订错了。”

大卫听到我的声音后,愣了一下,但是什么也没问,就又下去干活儿了。

我坐在统筹区,远远的可以看到邵晓珍,她应该是在和摄影师做最后的沟通。

她昨天下班给出来的方案,我很喜欢,就是让陈道儒和霍言安一起来拍这个宣传片。

一是霍言安就是梦星一手打造出来的艺人,代表我们的形象;二是他就是毫无表演的草根出身,具有说服力;三是把他和陈道儒捆绑在一起,对他知名度的提升很有帮助。

“喝杯蜂蜜柚子茶吧,热的。”

我正想着,就被霍言安的声音打断了思路。

他已经做好了造型,是和陈道儒一样的现代唐装,只不过他穿的是白色的,陈道儒穿的是黑色的,两个人同道儒画室的意境十分贴切。

“我瞧你脸色不太好,喝些暖暖身子,现在天气凉了,山里更冷。”霍言安说着,就坐在了我的旁边的椅子上。

我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然后说:“你应该还要过会儿才能拍摄,造型是不是做的有些早了?”

“陈先生都是五点起来做准备的,我又怎么能在人家之后呢?”霍言安说。

他能这么想,令我觉得很欣慰。

虽说在娱乐圈生存下去,靠的是包装、是大把的钞票、是厉害的公关团队,但是能走到最后的人,肯定还是靠自己。

霍言安应该可以和陈道儒学习到不少东西。

“张导的戏再有两天就要进组了。”霍言安又说,“我会先封闭在影视基地里拍摄一段时间,然后再去实景拍摄。”

“我知道。人都已经安排好了,你想要的老师也会派过去,你踏实拍戏就是。”我说。

霍言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说:“这次拍摄周期长,我们会有一段时间见不到面,你自己凡事当心一些,别再给人有可乘之机。”

我不知道霍言安是怎么知道我被人陷害的这一点,大概是大卫说的。

只不过现在对我而言,如果害我的人真的是景辉和沈容与,我倒有些难以启齿“我会小心”这四个字,因为觉得这就是天大的讽刺。

“我只要有时间会过去探班,大卫在公司没有工作,会过去一直陪着你。”我对霍言安说,“我还是那句话,踏实拍戏。”

他听后郑重点头。

不一会儿,灯光的调试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估计开拍在即。

陈道儒也出来了,他先是向我这边走来,估计是出于礼貌要打个招呼。

我今天迟到已经很不好意思,所以“噌”一下就起来了,马上朝着陈道儒迎了过去。

“陈先生,实在抱歉,今天来晚了,没能和您打声招呼。”我说。

陈道儒笑笑,回道:“没关系。还记得你托我给你婆婆签名吗?我已经签好了。”

他说着,就让啊杰递给了我一个装饰精美的花纹盒子,里面装的是用红木装裱起来的一副字,写的正是那部轰动全国的《盛世王朝》里的一句经典台词,最后是他的署名。

“我想你婆婆也是上了年纪的,不会喜欢那些龙飞凤舞的东西,所以特意写下隶书,希望你婆婆喜欢。”陈道儒说。

我再一次感到了受宠若惊,甚至连道谢的话都说不出话来了。

霍言安恰好走到了我的身边,看了看我手中的签名,说:“陈先生,我不懂字,但我可以看出您的诚意。”

陈道儒礼貌一笑,没有说什么,转身前往了拍摄区。

这时,霍言安向我靠近了几分,说:“你今天换香水了吗?刚才你一起来,我闻到一股奶油味,这么少女,可不太像你的风格啊。”

我一愣,闻了一下的自己的衣服,明明是我平时惯用的香水味,哪里有什么奶油味?

“看过一个节目吗?就是专门找天赋异禀的人。有一期请来一个警察,说他总是能屡破奇案,靠的就是他的鼻子。因为他的嗅觉系统上的细胞比一般人发达很多,相当敏感。这样的人可以是几万个里也找不出来一个。”霍言安像说相声似的讲了这么多,最后总结,“不才,在下正是这样的人。”

我无奈的摇摇头,然后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但是有一点,霍言安好像也没说错,我最近是接触过几次撒发着淡淡奶油味的东西,就是邵晓珍给我的那盆盆栽。

我喜欢站在窗前想事情,时不时会闻几下,觉得挺舒心的,大概就是因为它吧。

要是这么说的话,霍言安的鼻子还真的挺灵。

……

一周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我投入到工作中去,让自己不去想沈容与,可是每当夜深人静,又或者是某一个头脑空白处,我就会疯狂的想他。

可是我们没有过一次联系。

仿佛我与他的维系,靠的就是我的思念,我的回忆,而这个人的实体在我的世界里凭空消失了。

前天,大卫过来和我汇报,说他已经找到了电话号码的持有人,我并不认识,但是他又给了我一个地址,说是他找技术高手追踪到的信号发射地,竟然和我在咖啡馆里收到的那个地址一模一样。

当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退缩。

我怕我真的知道了什么,会让我承受不了,更会让我同沈容与越走越远。

我不想失去沈容与,一点儿也不想。

所以,我迟迟没有去验证什么,就这么每天得过且过的,用工作麻痹自己,让自己像个行尸走肉的度过每一天。

……

今天,是我和一家门户网站谈合作的日子。

大卫在片场陪霍言安,而这个合作也是十拿九稳的事情,所以我也没让朱迪跟着,自己来了。

签订合同以后,我婉拒了人家的邀请,离开了合作商的公司。

这个公司的办公地点在三十九层,而这个大楼的电梯采用的是观光电梯的模式,巨大的玻璃墙就在我的身后,让我有种站在高空中飘荡的感觉。

特别是我有恐高症,所以我几乎是死死抓住扶手,根本就不敢往下看。

可是偏偏现在是中午的休息时间,坐电梯的员工很多,我被人那么挤了一下,就看到了外面的场景。

那一刹那,我只觉得大脑“嗡”了一下,心脏迅速加快跳动,仿佛要跳出我的身体。

“这位小姐,您没事吧?”一位好心的年轻女员工问道。

我稍稍摇了下头,让自己做了个深呼吸,轻声说了句:“没事,谢谢。”

好不容易下了电梯,我就感觉我的每一个步伐都是虚浮的,就像踩在最松软的棉花上,找不到有力的支撑。

我迷迷糊糊,晕头转向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车子旁边,可是车把手在我眼前都是重影的,我根本摸不着确切的方向。

我觉得我这可能是要晕倒。

产生这个认知的时候,我整个人就已经向后倒去了,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别怕!”

我意识涣散,脑海里不自觉的勾起了一个画面,那就是我此刻正在沈容与的怀里,他担忧而心疼的看着我,终于忍不住找我了。

笑了笑,我说:“你来了。”

“来,闻闻这个,你就会舒服很多。”

沈容与的话,我当然会听,于是乖乖的闻了一下鼻子旁边的东西。

“好,再来一次,深闻。”

我听话的照做。

但随着药物带来的功效,我很快就清醒了过来,便一下子辨识出这不是沈容与,而是聂宸远。

我赶紧脱离了他的怀抱,身体靠在车子上站好。

聂宸远愣了一下,好像是没料到我的反应是这样的,隔了几秒才说:“我刚才瞧着一个人的背影像你,就想走近看看的,结果发现还真的是你。但是你突然要倒了,我就没打招呼,赶紧接住你了。”

我点点头,说:“谢谢你,我刚才不太舒服。”

聂宸远又仔细瞧了一下我的脸色,然后说:“你最近是不是饮食不规律,而且晚上还失眠?”

我一笑,回答:“新人计划还有一周就开始了,有点儿忙。”

聂宸远皱了下眉头,伸手将手指按在了我的手腕上,应该是在测试我的脉搏。

半分钟过去,他又说:“你应该休息了。心跳这么快,证明你的血液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加速流通。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所以心情郁闷?”

我马上摇头,把手收了回来,敷衍道:“没有,就是工作。我还有事,先走了。”

“不行!”聂宸远马上阻拦,“你现在的状态还想开车?我送你。”

“我真的没事,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聂宸远不听,直接拿过了我手里的车钥匙,说道:“我是医生,不可能见你如此还放任你。上车,我送你!”

……

我没让聂宸远送我回臻玉园,而是去了公司。

臻玉园里冷冰冰的,全是沈容与的影子,就连茉莉也像报复我似的,总是在我眼前晃悠,让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他。

车子停在楼下,聂宸远没有下车的意思。

我解开安全带,然后转头道:“谢谢你。公司里有休息室,我会先歇歇的。”

聂宸远没有回应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无心和他多说,便又道:“我先上去,车子麻烦你帮我停在停车场就好。如果你需要用,就……”

“你和他过得不好。”聂宸远突然打断我。

车里原本沉静的气氛,被撕拉开了一个豁口。

“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聂宸远又说,“你们才在一起多久,就成了这样?如果不快乐,为什么要勉强在一起?”

“不是这样的。”我马上否认,“我们……我们只是有了点儿分歧,很快就会好的。”

“你这个样子不是一两天形成的。”聂宸远直接戳破我,“我就不明白他有什么好?显赫的家世吗?但据我所知,沈家的家规很严,对盛景的生意并不会有多深的帮助。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昕儿,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他不能给你的,我也可以!”

他的话惊着我了,他不是马上就要和段雪莹结婚了吗?

聂宸远没等我的反应,直接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说:“昕儿,我爱你。无论何时何地,我心里永远都是你。只要你一句话,我们可以远走高飞!去英国好不好?那里的医院一直在邀请我过去。又或者我们再回到美国,过以前的生活?”

我没想到事到如今,聂宸远心里还抱有这样的想法,这未免有些超出我的想象。

把手抽出来,我蹙着眉,说:“宸远,我早说了,我们回不去了。你又何必执着呢?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聂宸远盯着他已经空了的手,没有说话。

我心里也是难受得紧,不是还贪恋旧情,只是出于相识这么多年,我打心里渴望聂宸远会幸福,我才算是得到一份安心。

“对不起,我先走了。”

除了逃离,我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聂宸远了。

……

回到公司,同事依旧为着新人计划的事情在忙碌着。

我看到邵晓珍在那里忙的晕头转向,和我目光交接了一下,她也就是马上闪躲了。自从那次吃饭离开后,我们一直没有说过话。

我站在中央鼓励了同事们几句,然后就回了办公室。

头疼得厉害。

我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胸闷气短,头昏脑涨,晚上经常的失眠多梦,我总觉得除了心理上的压抑和烦闷,还有别的问题。

或许,我真该去医院瞧瞧。

实在熬不住,我喝了杯热水,然后就去了休息室。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我是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的。

划开电话,我低声道:“喂。”

“少夫人!不好了!”是阿梅紧张惊慌的声音。

我一下在从床上弹坐了起来,马上问:“怎么了?别慌,和我说。”

“茉莉它刚才吐了……接着就倒了,像是昏迷。我叫它,拍它,它都没有动静。怎么办?少夫人,是不是我给茉莉吃坏东西了?”阿梅说完就哭了起来。

我赶紧穿好鞋,和阿梅说:“别慌。你去专门放茉莉用品的地方把它的篮子拿出来,然后给我的司机打电话,让他过去接你,带你去洞庭路146号。茉莉是只纯种的埃及猫,在国内很少,我们必须去找专业人士求助。你现在就去办,我洞庭路那里等你。”

“好的,好!我这就去!”

挂断电话,我也急匆匆赶了过去。

……

我比阿梅早到了几分钟。

看了一眼篮子里的茉莉,就像只死猫毫无生气的倒在里面,我心里不由得一阵害怕。

“少夫人,是我不好,我没看好茉莉!”阿梅自责道。

我摸了摸茉莉的脑袋,说:“我们先进去,老徐会有办法的。”

宠物店,老徐正在给一只贵宾犬美容。

见我来了以后,笑脸相迎,说:“沈太太,您来了啊?是茉莉的猫食吃完了吗?”

我接过来篮子,把它放在了老徐的台子上,说:“你快来看看,茉莉刚才吐了,然后就晕了过去,怎么也叫不醒。”

老徐一听立刻就变了脸色,马上把贵宾犬放进了笼子里。

接着,他走过来小心翼翼的把茉莉抱了出来,然后仔细瞧了瞧,急道:“我这辈子就接触过茉莉这么一只纯种的埃及猫,我不敢一个人做决定,它太珍贵稀有了!”

“那怎么办?是你把它交给我的!”我急得跺了下脚。

老徐眉头皱的更紧,嘟囔道:“容与从它出生就养着,也没见出过这样的情况!怎么大了反而……”

“你说什么?谁养着?”

老徐一愣,马上又道:“没什么!我认识个专家,我现在就把她叫过来,这就叫!”

他说完就跑去打电话了,而我走到了茉莉的身边,伸手轻轻抚顺着它的毛。小家伙难得对我这么乖顺,没想到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都说埃及猫喜欢亲近人,我的茉莉却高冷得很,对我爱答不理的,倒对那个没养过它的沈容与,情有独钟。

他见茉莉这样,一定会心疼吧。

“沈太太,李教授马上就来,您别着急!十几分钟就到!”

我点点头,说:“拜托了,茉莉不能有事!”

二十分钟后,李教授赶到,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带着金丝眼镜,穿着冲锋服,看起来精神头十足。

“刚子,把里间打开,带茉莉过去。”

李教授一边脱了冲锋服,一边拎着自己的箱子向里走。

我马上跑过去,和她说:“李教授,您一定要治好茉莉,它才四岁多一点,它……”

“好!好!我知道,你在外面安静的等着。”李教授说完,就关上了门。

又是一番无休止的等待。

将近两个小时,阿梅陪着我在店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的担心都会成倍的增加。

“少夫人,都说猫有九条命。茉莉肯定不会有事!再说了,茉莉不是埃及猫吗?那是神猫,一定会……”

阿梅话没说完,李教授从房间里出来了。

我冲了过去,问道:“怎么样?有……有救吗?”

李教授摘掉口罩,说:“放心吧,没事了。只不过茉莉可能要在这里住上几天,需要输液,把体内的毒素排出去。”

“毒素?茉莉中毒了?”我惊讶道。

李教授点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个小袋子,里面装的是几粒乳白色的颗粒。

“这是在茉莉爪子上找到的。夹竹桃的高纯度提取物。”李教授说。

“夹竹桃?”阿美重复了一句,“家里没有样这种花啊。”

李教授继续道:“夹竹桃的根茎和汁液是有毒的,误食的话,很危险。而这种植物散发出的是淡淡的奶油味,估计就吸引住了茉莉。所幸它吸入的不多,所以救了回来。”

奶油味……

我听后身子不稳倒退了一步,吓了阿梅一跳。

“少夫人,您怎么了?”

我浑身轻颤,问李教授:“我想请问您,夹竹桃的气味有毒吗?如果被人吸入,会中毒吗?”

李教授想了想,然后道:“原则上是不会的。但是不排除如果长期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下,大量的吸入夹竹桃的气味,会导致身体的不适。就比如我手里的这几个颗粒,是经过提取的夹竹桃,威力比较大。如果有人和这些东西相处几个月,百分之百是要中毒的。”

“那如果是轻微的呢?就是吸入两周左右的时间。”

“两周的话,也还是要看量。如果还是我手里的提取物,只要有那么几十粒的话,每天和人接触,而且还是在封闭的狭小空间里,那么这个人很快就会出现一些症状。比如头晕、失眠、多梦、注意力减弱、神经紧张,严重的话,还会出现幻觉。”

“好家伙,这么厉害!难怪茉莉倒了!”阿梅道。

李教授叹了口气,应和道:“这次是幸运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要是茉莉有个什么事情,我估计容与那孩子一定伤心死。”

“你认识我先生?”我疑惑道。

李教授立刻笑了,打量了我一下,说:“早该想到了。刚才太着急就没顾得上!你长得和你小时候挺像的。”

这话让我更疑惑了,李教授怎么还知道我小时候的样子?

“时间估计太久了,你自己都不记得了。”李教授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裤子口袋,然后掏出了手机,接着翻出了一张照片。

她指着照片和我说:“六年前,容与找到我,让我给他找这上面的猫。我一看这不就是普通的家猫吗?这傻孩子非说不是,说这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猫,让我给他寻个珍贵的品种来。我找了两年,才从朋友那里偶然见着了一只埃及猫。容与瞧见了,就说这就是他要的猫,硬是要自己养。茉莉本来的主人也是不舍得的,因为培育出来的埃及猫不少,但纯种的,恐怕也就那么几千只。要不是容与一是真心喜欢,二是出了三十万的高价,人家是绝对不会答应把茉莉给他的。”

我听着李教授想叙家常一样的和我说着这些,可我脑子里就像过电影似的……那些画面,那些回忆如同狂风暴雨一样席卷着我的每一个细胞。

那照片上是一个少女,她举着的是和茉莉有九分像的猫咪。

这是十四岁那年的我,还有瑞士火车站小卖部老奶奶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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