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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一无所有

再有两个多月,也就是五月二十号的时候,那是我和沈容与结婚满两年的日子。

曾经,我以为我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和一个英俊的男人过着没有任何激情的生活,走一步算一步。

可谁知道上天垂怜,让我生命里的这个男人是沈容与。

虽然我们相恋的日子才不过半年,但我很确定和沈容与的这段爱情,是我这二十六年人生之中最刻骨铭心的一段岁月。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走下去;我以为,我得到了幸福;我更以为,沈容与和我一样,是那么全心全意的爱着彼此。

可这一切,都不过是我以为罢了。

此时此刻,我坐在昏暗的咖啡馆里,亲眼目睹着手持文件袋的沈容与一步步向我走来。

他的每一步似乎都在击碎我对爱情的所有憧憬与渴望,更击碎了我对未来生活的信心和激情。

沈容与无言的坐在了我的对面,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把文件袋摆在了桌子上。

我面上没有任何波动,但是藏在桌下的手却是要生生把自己的骨头捏碎。

“上面全都是按照你的要求起草的。”沈容与低声道,“如果你有什么想加上的,可以随时更改。”

“不必了。”

我果断的拒绝道,然后从包中拿出了签字笔,直接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签好以后,我将协议反转冲向了沈容与。

他抬头看了看我,眼神传达出来的情绪,我实在看不懂。

仿佛到了这一分一秒,我还是没真正了解过眼前的这个男人,我的丈夫。

可从前的我,从来不会多想,因为我知道无论这个男人是什么样子的,他的心都在我这里,他的爱也在我这里。

沈容与,他是第一个让我卸下所有伪装,让我可以做我自己,也让我可以坚守我的本色的男人。

但与此同时,也是他残忍的改变了我,最后再毁了我。

我看着他,眼中无悲无喜,而他的眉宇之间总是有些轻微的颤动,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隐忍什么,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签字吧。”我说道,“然后你把后期的手续走完,再来就找个时间去把离婚证领了。”

沈容与没有回应我,只是快速的低下了头,然后从西服口袋里拿出了钢笔,毫不犹豫的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那一瞬间,泪水在我心里如瀑布倾下。

从这一刻开始,这个打开过我心门的男人,将我的心封闭上了,抛弃在了一边,他将和另外一个女人去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我真的不能再在这个空间待下去了,否则我怕我会窒息而死。

迅速拿起手边的包,我语速极快的说了句:“我等你的通知,民政局见。”

经过沈容与身边的时候,他“噌”一声站了起来,一把扣住了我的手腕,是那种特别的用力的紧扣。

我拧起了眉头,压抑着自己的哭声,说:“还有事吗?”

沈容与沉默了好久,也没有转头看我,只是用很轻的声音对我说:“你身子弱,不要贪凉,更不要太过操劳。还有,爸的……伯父的事情,金律师会全力以赴,你只要等待就好。一定不能过于忧思,也不……”

“有意思吗?”我大力的甩开沈容与的手,转身面向了他,“你说这样的话有意思吗?扮演深情前夫吗?”

沈容与听到我提“前夫”二字的时候,眉头皱在了一起。

我对着他冷笑,然后指向了我一早就放在桌上的戒指,说:“看到了吗?戒指还给你,代表着我们所有的承诺全部作废。以后,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我们之间没有半点关系。所以,不要在这里假情假意,你既然和别的女人上了床,还有了孩子,就该担起你的责任,别再我觉得你是个孬种。”

沈容与看着我,平静的面容上依旧是将他的情绪深藏了起来。

他问我:“你恨我吗?”

我一下子笑了出来,却没想到眼泪也这么掉落了。

“恨。”

言简意赅,掷地有声。

可我更恨自己爱上了这么一个男人,也恨自己到了现在也不能把他从我心里挖去、杀死!

大概他就像颗种子吧,在我心里生根发芽了,无论是日后是长成了参天大树,还是就此风化死去,他都留在了我的心里,出不去了。

我们对视了几秒。

那几秒对我们而言,可能就是一种无言的诀别,更是无声的分离。

我故作潇洒的抹去脸上的泪,然后转身离开了他。

就在我走到第十步的时候,他再一次开口。

“照顾好自己。”沈容与说。

……

这一天,我一直飘荡在外面。

从一条街走到另一个巷子,再穿过巷子走到下一个街……我希望我可以这么永无止境的走下去,不用回头,更不用停下来去想现在的我是什么。

但是人生终究有尽头,脚下的路也是如此。

走到了晚上,我把邵晓珍约了出来,因为我害怕回到公寓的话,会被景哲看出来什么。

邵晓珍接到我的电话以后,二话没说就赶到和我约定的地点。

这里是一家烧烤大排档,叫做“向前进”。

“你怎么点了那么多啤酒啊?”邵晓珍一路小跑过来,气息有些不稳。

我冲她灿然一笑,给她满上了一杯,说:“还记得原来放暑假的时候,我们要是约好去逛街,最后就会来这里吃饭吗?”

邵晓珍没吱声,坐在了我的对面,皱着眉头问我:“学姐,你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啊。”我又是笑了笑。

她摇摇头,拦住我又一次仰头喝酒的行为,说:“你就是这样。越有事儿的时候,越爱笑。”

她这么一说,我的笑容更大了,冲她举起了我的左手,又晃动着我的无名指,跟她说:“今天是庆祝我恢复单身!”

邵晓珍瞬间瞪大了眼睛,猛地探身抓住了我的手,尖叫道:“你和他就这么离了!”

我把手抽了回来,抓起手边的杯子就把苦涩的啤酒灌进了肚子里,那种豪气云天撑不过三秒,然后我就又颓废的盯着那残留的酒,哑声道:“不然呢?”

邵晓珍一屁股坐回了凳子上,没有说话。

“许澄嫣都怀孕一个月了。”我淡淡的说道。

“头三个月最为重要,沈家肯定会竭尽全力为她保胎。等到了第四个月,是不是就该显怀了?那还怎么穿婚纱?所以,他们不久后肯定是要举行婚礼的。可我要是不和沈容与离婚,他们怎么结婚呢?”

邵晓珍又是没说话,只是默默的把我手边的啤酒给拿走了,说:“学姐,酒太伤人。别喝了,你可以把心里的苦闷说给我。”

我抬起头冲她笑笑,跟她说:“这样的事情,按照电视里演的那样,不都该是大醉一场吗?然后说不定明天就都好起来了。你别拦着我,和我一起喝啊。”

邵晓珍不肯,皱着眉头说:“你真的别喝了。你确定那个许澄嫣真的怀了沈容与的孩子吗?”

我的笑容一点点凝固住了。

说真的,我当时听到医生说许澄嫣怀孕的第一反应,就和邵晓珍的这句问话一样。

我觉得依照许澄嫣的心机,那孩子十有八九不是沈容与的。

可是当我这么安抚自己的时候,沈容与亲口对程英慧承认那孩子是他的,甚至他的承认是那么的肯定,那么的坦荡。

“晓珍,我真的想醉一场。”我又哭又笑的说,“就醉一场。”

然后忘掉这个男人……

后面的事情,我有点儿记不清楚了。

只是好像邵晓珍滴酒未沾,跟我说什么她不能喝酒,再然后……就是现在的眩晕。

我感觉有人在拉扯我,撕我的衣服,耳边还有好多的声音,像是有邵晓珍的尖叫,再有就是粗狂的男声。

而且有人似乎在揉搓我,令我浑身恶心,让已经下肚的啤酒正在蓄势待发的往上翻滚!

“你们放开她!滚开!”

我隐约又听到邵晓珍在喊,但我就是睁不开眼睛……再接着就是一声又一声的惨叫了。

最后,我的印象就是被人给拎起来了,我大吐特吐,全都吐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啊!”

我尖叫一声,就感觉冰冷的水珠打在了我的身上,整个人顿时就清醒了。

终于睁开眼睛,我就看到霍言安拿着淋浴头往我身上冲水!

“你干什么啊?”我用手挡着那水柱,冲着霍言安大吼,“你疯了是不是?”

“我没疯,是你疯。”霍言安冷声道,“所以,我来帮你。怎么样?有没有感受到神清气爽了?”

源源不断的冰水一直在击打着我,甚至有很多灌进了我的肚子里,让我胃里又开始灼烧起来。

“你快关了它!”我无力的去够那个淋浴头,想堵住它的水柱。

霍言安不听我的话,反而把水柱调的更大,我冷的浑身发抖,就感觉自己好像要抽筋了一样。

“言安,你停下……快关上它……”我求饶道。

水依旧是没有停,但这一次却变成了热水,而且水柱也变的缓和了,淋在身上觉得很舒服。

霍言安坐在了浴缸的边上,伸手抬起了我的下巴,问我:“就一个人渣,你犯得上作践自己吗?”

我躲避着霍言安的目光,把头撇了过去,说:“我没有。不过是喝多了而已。”

“喝多了而已?”霍言安反问我,语气里尽是愤怒,“要不是我给你打电话,晓珍接通后说你们在大排档,我听后就说过去找你……你现在已经被人轮了,知道吗?”

我浑身一个激灵,立刻抓住霍言安的手臂,问道:“晓珍呢?她在哪里?有没有吃亏!”

霍言安皱紧了眉头,说:“你怎么总是想着别人?为什么不问问自己。”

“你快告诉我,晓珍到底有没有吃亏啊?”我喊道。

霍言安握住了我的手,放在他的手里去焐热,然后说:“没事。虚惊一场。”

我顿时松了口气,有些不自然的把手从霍言安的手中抽了出去。

看了看这个浴室,我发现并不是我公寓里的那个,那也就是说……我被霍言安带回了他的家。

“你这幅样子,要是让景哲看到的话,岂不是要过去砍死沈容与?”霍言安说着,扯了条毛巾扔在我的头上,“在这里休息一晚。我睡客厅。”

我听后一愣,马上又问他:“可是我在你这里……景哲他……”

“晓珍帮你瞒过去了。”霍言安站了起来,“你今晚放心休息就好。衣服是我的,不过一次也没穿过,你将就一下吧。”

看着霍言安就要离开浴室,我抱紧了自己的双膝,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贱……很没出息……”

霍言安没有回头看我,只是在门口站住了脚跟。

片刻后,他说:“我没那么觉得,我只是觉得他不值得你这样而已。”

等霍言安离开之后,我拖着疲惫酸痛的身子从浴缸里爬了出来,站在镜子前,我脱掉了一层又一层的湿衣服。

每脱下一层,就像是脱掉我的一层皮一样。

或许,这可以视为是一种脱胎换骨,但是对我现在我的而言,就是疼。

除了疼,什么也没有。

……

自从那天以后,我的日子平静的像一滩死水。

金昊告诉我,景辉那边最快也需要一周的时间,这个期限就是我现在生活里唯一的一个指望。

没有了婚姻,没有了爱情,我还有亲情,我必须把我爸从那个鬼地方接出来。

景哲一直陪同金昊在盛景进行调查,但是进展好似并不顺利,具体的原因景哲没和我说过,金昊也不曾提。

私底下,邵晓珍同我商量过今后的事情。

我们都认为未来的花销会很大,特别是我和景哲现在都处于无业状态,眼前的律师费、景辉后期的治疗费和药费都将是巨大的支出。

所以我不想再等了,决定出去找工作。

美国一流大学毕业,传播学和管理学双料硕士,我想这样的条件在国内求职应该是很有空间的,可我想错了。

去一些大公司,他们基本上都是知道我是景家的人,所以不想录用;去小公司,他们一看到简历,都是眼前一亮,可是一听我的薪酬就打了退堂鼓。

我没想到因为这两个原因,我居然被拒绝了一上午。

买了杯咖啡,再加一个火腿鸡蛋三明治,我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把失败的地方都用笔给画上了。

思考了片刻,我想或许我不该要求那么高的薪资,有工作就比没工作强,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

想通了一这点,我又是自信满满,准备下午就专攻小公司。

“是你吗?景昕?”

不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闻声望去,竟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梁歌。

她穿着浅灰色的大衣,头发扎了起来,精致的面容使她看起来漂亮知性。

我站了起来,然后用湿巾个自己擦擦手,再来又把垃圾扔在了垃圾桶里,才同她问了声好。

“这天气还没完全回暖,你坐在这里干什么?”梁歌问道。

我不想遮掩,也没觉得有什么栽面子的,就如实说:“出来找工作,刚刚结束上午的面试。”

梁歌大吃一惊,不知道是惊讶我出来找工工作,还是惊讶我这么轻描淡写的说我出来找工作。

她看了一眼我身后,然后若有所思道:“这家公司,我们乐团里应该有人认识,用不用我帮帮你?”

我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帮助,不过心里还真有些感谢梁歌。

想起她曾经做的事,说的话,我以为她见到我如今这样一定会幸灾乐祸,没想到她居然会说帮我。

“我下午还有面试,就先走了。”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就同梁歌告别了。

可没想到,没一会儿,梁歌追了上来,她有些面露难色,犹豫了半天才说:“我为我以前做过的事情道歉。但是,我想请你相信,我虽然阻碍过你和容与和好,但是我真的没有想过在你们的婚姻中插足。即便我真的想要得到他,我也会凭真本事,等他离婚了再说。”

梁歌是个自尊心极高的女人,她说这样的话倒也附和她的性格,应该是实话。

“没关系,都已经过去了。再者说……”我顿了顿,想着事情早晚也会被人知道,那就不要隐瞒什么,“我和沈容与已经离婚了。”

梁歌惊得倒退了两步,张大着嘴巴说不出来一个字。

我见她如此,回以的是淡淡的笑容。

都这么多天过去了,虽说离婚带给我的伤害丝毫没有减退,但起码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而且不惧怕这个事实。

“为什么?为什么离婚!”梁歌有些激动,“你知道容与多爱你吗?他甚至……”

“是真的离婚了。”我阻断了梁歌后面的话。

因为我并不想听她说她认为的沈容与,那都是假的。

梁歌还是不相信,眉头皱在了一起,而我也把该说的话都说了,至于沈容与和许澄嫣的事情,那是属于他们的事情,我不好在外面乱嚼舌根。

但是,我虽然只字未提,梁歌自己却冒出来一句:“是不是和那个许澄嫣有关系?”

我一愣,没有言语。

梁歌不屑的冷哼一声,然后说:“许澄嫣啊,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以自我为中心的女人。当初,我们几个是一个大院的,总在一起玩。小小年纪的她,心机就比别人深。知道修和哥哥的身份是我们这里最显赫的,就一直巴结修和哥哥。”

我皱了下眉头,觉得这话不太对劲儿,许澄嫣不是不喜欢沈修和的吗?

“其实说到底,这和她的家庭有直接关系。”梁歌又道,“她母亲是缉毒女警,不过这只是在我们几个家族里才被人知道,剩下的,这是要保密的。而她父亲,不过是个法院院长而已,没什么势力。所以他们家就是空有名声,实则根本不行。”

这一番言论,我还是真的没有听说过,我以为许澄嫣无论从各个方面,和沈家都是最为般配的。

“她之前好像和一个男的好过,可一听那男人家里是在南方小城市开小卖铺的,她就把人家给甩了。”梁歌说到这里,又是一次毫不客气的冷哼,“总之,我很讨厌这个的女人。”

我对梁歌的话没有进行任何的评价,因为我觉得说什么也是没用了。

她都怀了沈容与的孩子,纵然有千般不是,那也为沈家延续了香火,这是程英慧最想要的。

我做不到,许澄嫣做到了。

……

告别梁歌之后,我继续着下午的面试。

有一两家小公司看到我的条件,又听到我的薪资要求之后,都挺满意的,让我回去等消息。

我觉得很有希望,想着只要开始工作就有钱挣,那么等景辉出来,生活也不会拮据。

坐上前往公寓的公交车,我坐在靠边的位置,心里空空的,但又觉得带着些些满足。

我想,再给我一些时间,或许我是可以从沈容与给我的伤害中走出来的。

正想着,沈容与就给我发来了一则消息,约我明天上午九点钟,在民政局门口见,还嘱咐我带好要带的东西。

攥紧手机,我心道沈容与的每一次伤害来的都是那么的及时。

……

转日,我精心打扮了一番。

当初结婚的时候,我随随便便的穿了身衣服,也没怎么化妆,就去民政局和沈容与领了证。

多少情侣渴望的时刻却被我给这么敷衍了事了。

这一次离婚,同样也是大事,那我就重视起来吧。

差十分钟九点的时候,我到达了民政局门口,那时候沈容与还没来。

今天的风挺小,阳光也十分充足,可算是让人感受到春天的脚步真真切切的靠近了。

我站在门口,一直等着沈容与的到来,可是现在都过了预定时间的十分钟了,却没见他的影子。

掏出手机,我准备问问他到哪儿了,这时就听有人在喊我。

我抬头看去,就看到不远处坐在车里的聂宸均,他打开窗户,正在那里冲我招手。

避无可避,我只能过去同他打声招呼,说上两句了。

聂宸均从车上下来,温和的笑意一如从前,问道:“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

我尴尬的笑笑,那句“过来离婚”没有说出来,而是说:“有些事情要办。您怎么会在这里?”

聂宸均指了指那边的一个小区,和我说:“有个朋友从外地回来,过来看看他,他前几天崴了脚,不方便出去。”

我点了下头,说了句“有事失陪”就同他告辞。

但是聂宸均喊住了我,又和我说:“宸远最近一直在德国。因为雪莹有事情处理不完,他只好过去。临走时,他和我说了景董事长的病情,如果有什么需要,就来我们医院,方便照顾。”

聂宸均大概是对景家现在的事情一无所知,所以才如此说的吧。

不过我依然谢谢他的好意,然后就又回了民政局门口,继续等待沈容与的到来。

结果等了大概半小时,沈容与说今天有事,实在脱不开身,恐怕要下周了。

当时,我看完这条消息,也不知道心里是何感想,只是看了一眼民政局的大门,就赶紧逃离了这个地方。

……

两天后,我接到了金昊的电话,和我说申请批下来了,让我和景哲明天去接景辉回家。

这大概是这么久以来,终于降临在景家身上的好消息了。

邵晓珍和刘玉珍都为我们感到高兴,还说这一次要准备火盆,务必让景辉跨过去,把一身的厄运冲走,赶紧过上好日子。

盼到了转日清晨,我和景哲都是早早的准备完毕,宋元庆更是停好车子在楼下等我们。

刚要出发的时候,景哲接了个电话,说是金昊的秘书说金昊现在马上要和景哲见一面,请他立刻过去。

当时,我们都没有多想,都觉得这是为了景辉的案子而已,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景哲让我和宋元庆先走,他那边一完事,他就会过来找我,然后一起把景辉接回来。

景哲当时的背影,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带着兴奋与欢喜,就和多年未曾见过父亲的留守孩子一样,渴望着这一天。

我同宋元庆率先到了监视居住的地点。

警察照例给我们搜了遍身,然后就拿走了我们手中的文件,说上面检查过就会通知我们把人接走。

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宋元庆叹息道:“可是把辉哥接出来了!”

我也是跟着一声叹息,想起之前看见景辉在这里受了那么大的罪,我当时真的恨不得跟警察们拼了,把景辉带走。

如今,等了这么多天,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大小姐,我听景总说你最近在找工作?”宋元庆在等待的时候,和我闲聊了几句。

我点点头,回答:“有几家公司已经发了offer,我正在甄选。等今天把我爸接出去,我先照顾他几天,我就出去工作。”

宋元庆笑了笑,然后说:“真是没想到啊。你和景总都没有因为景家的事情而一蹶不振,反而越来越坚强。这是好事,辉哥会为你们自豪的。”

我也笑了,心想这恐怕和景辉的教育方法有关系。

因为我和景哲虽然在钱上从来不用担忧,但是景辉对我们都是散养,不过过多的管我们。哪怕遇到了什么困难,也都是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宋秘书,您跟在我爸身边多少年了?”我转而问道。

宋元庆听后不免有些感概,略微浑浊的眼睛出现了一些湿润,他说:“今年正好二十年了。那时候你都六岁了吧,我见过你几次。只不过当时我还没成为辉哥的左膀右臂,你肯定是不记得我了。”

我笑笑,跟他说:“我爸能有您这样一位好朋友,好助手,是他的幸运。”

宋元庆一听这话,鼻子一酸,似乎是心中百感交集。

正当我们就着往事闲聊的时候,楼道里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随即就说有人在喊:“快点儿!嫌疑犯心脏病发作了!叫医生快来!快来!”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像是被人给掏出来了一下,顿时觉得一种铺天盖地的悲痛席卷全身。

赶紧找到这里的一位警察同志,我问他是谁心脏病发了?他不肯透露,让我在一旁老实等候。

可我这一颗悬着的心,如何等候?只能死拽着这个警察,跟他说我就是景辉的女儿,来接爸爸回家……

进入房间的时候,医生给景辉戴上了氧气罩,然后就一脸丧气的离开了。

宋元庆扶着我走上前去,我看到景辉的脸色是那种死黑的暗沉,许是命不久矣就是这样子的。

“噗通”一声,我跪在了他的床前,抓住了他的手。

“爸,你挺住!”我大声的鼓励着他,“我给景哲打电话了,他马上就来!我们是来接你回家的,你再也不用受苦了!爸……爸!”

我趴在他的病床上痛哭起来。

其实景哲根本就没有接我的电话,显示的是已经关机……我真的好怕,好怕若是景辉真有个三长两短,这最后一面恐怕……

正想着,我感觉一只宽大的手放在了我的头顶上。

我马上支起了脑袋看向景辉,就见他睁开了眼睛,嘴巴一张一合的要说话。

爬了起来,我把身子探到他的跟前,说:“爸,你说!我听着!”

“拿掉……拿掉这个……”

我稍稍一愣,还是宋元庆最先反应过来,帮景辉拿掉了氧气罩。

景辉用力的吸了口气,然后就目不转睛的看向我,跟我说:“和景哲好好的……别嫌弃他,他是你的弟弟。”

我点头,跟他保证:“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景哲,他是我弟弟!不管韩萍做过什么,他都是我的弟弟!”

景辉胸口似卡了口气,让他呼吸不畅,可他还是冲我露出了一个微小的笑容,又说:“什么都没有活着重要,不管你将来知道了什么……记住,先是活着,一定要活着……”

我当时没太能理解这话的含义,只当是景辉不放心我,怕他的离去给我造成太大的打击,会使我想不开,所以才这么说的。

“爸,你别说话了。歇着,好好歇着!”我握紧了他的手,“景哲已经在来的路上,有什么话你要对我们姐弟说才是啊!”

景辉没有作声,转头看向了宋元庆。

但是这时的宋元庆已经老泪纵横,见景辉把目光投向了他,立刻用袖子抹去了眼泪,然后弯着腰说:“辉哥,您有什么吩咐,我一定替您办到!”

景辉一笑,艰难的抬起手拍了拍宋元庆的肩膀,说:“老弟,都这么多年了……我谢谢你。”

宋元庆一个经历过多少风雨的男人,在此刻嚎啕大哭。

他说:“辉哥,我这辈子做的最值得一件事就是跟在您身边!是您教会了我做人,教会了我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您一辈子都是我的好大哥!”

景辉也哭了,一滴热泪顺着他的苍老的眼角流下来。

他再一次转头看向了我,急切的跟我说:“手表,把我的手表……给我……快给我!”

我赶紧问警察把景辉的东西要来,将他戴了几十年的手表递给了他。

景辉想打开表盘背面的盖子,可是他的双手颤抖不已,毫无力气,试了几次都是失败。

我擦擦眼泪,将手表拿了过去,说:“别急,我来帮你。”

在打开手表背后的盖子时,我完全愣住了。

仿佛在那一刻,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怎样的人,他有一份怎样深沉厚重的爱。

那表盘背面镶嵌的是我妈的照片。

“给我……快给我。”景辉对我说。

他接住手表以后,将表贴在了他的心口,喃喃道:“我的岚儿啊,我的岚儿……”

“爸!”我再一次跪在了他的面前,“爸!求你别离开我!我已经没有了妈妈!我求求你了……求你了!”

景辉伸手捧住了我的脸,笑着对我说:“昕宝……爸爸的昕宝。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

我抓住他的手,拼命的冲他摇头,喊着:“没有!是我对不起你!爸,我从来没有恨过你!你不知道我多么渴望得到你的父爱啊……爸,你别走……”

景辉的眼中也满是泪水,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模糊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不见我。

我见状赶紧用衣袖帮他擦去眼泪,和他说:“爸,我错了。我不该和你顶嘴,不该和你吵架!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弥补你,让我好好孝顺你!”

景辉没有说话,而是慢慢转过头看向了天花板,说:“岚儿在等我,她都已经等了我这么多年了。”

这一句话,真的是让我撕心裂肺。

我怨了那么多年,吵了那么多年,作对了那么多年的父亲,在这一刻就像是那圣洁的男青年,呼唤着他纯洁的爱情。

“我死后……”景辉说,“把我葬在你妈的身边。不用合葬,我知道她不会原谅我,我只要守着她就可以。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爸!”我从地上窜起来抓住了他的肩膀,“别闭眼!别睡!你不想看看景哲了吗?他多么崇拜你啊!你一直是他的榜样!”

景辉的眼皮颤抖了一下,用力睁开眼睛去看了一眼门口,可是那里只有紧闭的门。

接着,他用尽全力大喊了一声:“好好活下去!”

之后,他就再也没睁开眼睛了。

……

空空荡荡的走廊上,宋元庆拖着我往前走,他告诉我不可以倒下,后面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我。

我要去完成景辉的遗愿,把他葬在我妈的身边;我要照顾好我唯一的亲人,我的弟弟;我还要活下去,坚强的活下去。

可是这样的一条路,我该怎么走啊?

我看不见路,我也看不见方向,我周身全都是黑暗,无尽的黑暗,夺命的黑暗……

宋元庆将我安置在一旁,然后强打着精神去应付那些公事公办的警察,而我手里还握着景辉在临终前交给我的手表,这上面的我妈,风华绝代,正值最美年华。

她和景辉在那个时候相遇,然后陷入了爱河,最后生下了我。

昕宝……我是他们的心头之宝。

可是这么多年以来,我和景辉的误会太深,我以为他早就忘记了我妈,对她的印象只剩下了她败坏了景家的脸面。

原来我一直都错了。

景辉把我妈藏在心里,他藏的很好,保护的也很好,就和照片一样,一如初见,未曾改变。

手机嗡嗡作响,是邵晓珍打来的电话。

我面无表情,感觉心脏那里的疼痛像是堕入了无边无际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该如何告诉景哲呢?

接通邵晓珍的电话,我还没说一个字,就听邵晓珍嘶喊着:“学姐,景哲出事了……”

……

我做了一个很长长的梦。

梦里,我回到了景宅。

这个在我前七年生命中占据着我全部生活的地方。

春天的时候,我喜欢在院子里乱跑,摘下一朵朵小黄花送给我妈;夏天,我会坐在秋千上,吃着我最爱的草莓味冰淇淋;秋天,我会抓着景辉的手,踩扁落下来的金黄树叶,听它们发出脆脆的声响;冬天,我会趴在我妈的腿上,看着眼前的壁炉,听我妈讲过去的故事……

我从未发现原来我的童年竟是那样的美好。

走到院子里的秋千旁,我坐在了上面,看着景宅这里的一草一木,我又发现原来这个被我恨过,甚至是不愿意回来的地方,它早就被印在了脑子里,十分清晰。

推开大门,我走进了客厅里。

餐厅那边传来嬉笑声,引得我走过去看看。

“妈,爸爸会喜欢吃吗?”

“会啊,因为这里面有昕宝的爱,爸爸一定会全部吃光的!”

“可是我觉得味道不好,和你给我买的蛋挞味道一点儿也不一样。”

“外面的东西味道再好,不及家的味道。”

“我回来了。”

“爸爸!”

“怎么感觉又重了?你可不要馋嘴总吃甜食,到时候穿不了公主裙,你会哭鼻子的。”

“那我就穿爸爸这样的西服!”

“你个鬼东西。”

一家三口聚集在了餐厅。

孩子拿起了蛋挞放入爸爸的口中,然后又再放入妈妈的空中,爸爸妈妈都告诉她这是他们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

睁开眼睛,我看到了那刺眼的苍白,是现实的残忍与无情。

刘玉珍立刻握住了我的手,哭着说:“小景,你可不能有事啊!景家……景家……”

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一日之间,我从一个有爸爸,有弟弟的人,变成了孑然一身的孤儿。

景哲去了约定的地点,但是那里忽然起了大火,许多人都难逃一劫,景哲也身在其中,葬身火海。

景辉尸骨未寒,景哲化为灰烬。

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活下去……

“砰”一声,邵晓珍推门进来了。

她向我走来,一下子跪在了我的身边,哭着对我说:“姐姐,我只剩下你了!”

说完,她将我的手放在了她的小腹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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