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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我知君音君知我心

青影沉默了。啸夜所讲的,和她在天界听到的那一鳞半爪的“历史”完全不同的!她相信啸夜,因为他的愤怒是无法伪装的,他的恨已经完全和他的生命缠绕在一起!

至此,她也明白了万羽灵君为何一定要和夜摩国为敌,又为何对战败的一翬狠下杀手了。原来两人是有夙怨的。

她不由自主地轻轻说道:“你们以后还有一战。”

啸夜没有说话,但眼中冰寒坚定的光芒却代替了回答。

青影祭祀母亲的事,大致定下来了。祭祀的地方,就在夜摩国南方一个叫做孟丘的地方。这里在方位上,正对着前代凤王虹霓安葬的地方,而且景色也优美宁静,正适合幽思怀人。

烟花三月,即使魔界也是美景一片,花红柳绿,鸟兽合欢。各种轻盈美丽的小精灵在花丛树间飞舞,钻进钻出,或笑或语,很是逍遥自在。若是在这样的风景中野游散心,倒也赏心悦目。

不过也有人出行到如此迷人的地方,却不是为了欣赏美景。

一辆精巧的油壁车,一匹骏美的青麟马。缓缓驶到孟坡头,停在一株数百年的巨柳下。

啸夜从马上下来,打开车厢门。延凌扶着小腹已微微隆起的青影,在啸夜的接应下小心地下了车。延凌回身在车内取出香烛祭品等物,和青影啸夜一同走上孟坡最高处。

青草漫漫,偶尔几只彩蝶飞起飞落。

“这里真美。啸夜,你真的很会找地方。”青影倩然一笑,眼中却流露出淡淡的忧伤。

香案放好,祭品摆好。延凌退到一边,静静等候。

青影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前来祭拜,所以只有这主仆三人来到这儿祭拜先凤王虹霓。啸夜算是侍卫,延凌当然是侍女。

青影在净水中洗手,在细绢上拭干。她点燃信香,恭恭敬敬地插在香炉上,然后跪了下来,双手合十向天静祷。

延凌静待,啸夜无声。几匹马在巨柳下悠闲地甩着尾巴觅着芳草,亦是无声。不时间唯有风儿掠过,扰动草叶柳条,只有鸟儿鸣叫,啼破隐隐层霄。

不一时,青影低头观着自己心前,而后慢慢站起来,对啸夜嫣然一笑道:“好了,我们走吧。”

啸夜挽起她的手,边走边说道:“难得出宫来一次,又正赶上春光明媚,这里景色也不错,不如我们一起走走,踏踏春?”

青影笑道:“好啊,我也是这个意思。这样的景色,说不定还会对宝宝有好处呢!”

两人一边走,一边欣赏周围美景,随口谈着话。啸夜开口问道:“方才你在祈祷什么呢,能告诉我吗?”

青影道:“我在祈祷母亲能原谅我。因为我是最不争气的一个凤王,实在给她丢脸。”

啸夜听这话多少有些不舒服,于是随口说道:“说不定她也希望如此呢,或者这是你命里注定的,她也并不怪你呢?”

“啊?你说什么?”青影觉得有些意外,问道。

“没,没什么。随口说说而已。”啸夜自悔失言,赶忙模糊过去。“你就没再祈祷别的什么?”

“嗯……还有就是希望她能保佑我生一个健康漂亮的宝宝。我想她会的吧!哪里有母亲不疼爱有身孕的女儿的?”青影红着脸,轻轻说道。

两人一路行着,不觉到了一座山下。这山不十分高峻,却秀美难得,即使在天界,也能算是秀丽名山了。

青影和啸夜站在不远处,仰望着这座山。但见一道飞瀑白练似从山巅泻下,瀑布下一棵虬曲的古松,伸展了亭云般的枝叶,罩在一块平平整整的大石上,石边几株随意生长的野花,正恣意绽放着嫩黄的春意,煞是清丽。

青影不由指了那块石头道:“若此时有琴,在那松荫下抚上一曲,该多么有雅趣!”

啸夜也点头道:“这倒是。哦,我这里正好有琴,不如你抚上一曲,看我能不能称得上是你的知音?”

青影笑起来,道:“我说要琴,你就真的有琴?我不信!”

啸夜一笑,道:“你看,这不是?”他将手一挥,一道淡淡的紫红色光芒闪过,手上竟真的多了一张琴。

青影眼睛一亮,接过琴来,道:“你怎么会带着这个?”

啸夜道:“有备而来嘛!本来就想着踏青,如果有合适抚琴之处却无琴可抚,岂不是辜负景色?”

青影却无心听他那不无自恋的说话,只仔仔细细地看着那琴,忽然惊喜叫道:“竟然是‘紫云’!我只在琴谱上见过,没想到竟能看见真品!这可是万年的古琴了,你怎么能弄到手?”

望着青影惊喜的目光,啸夜不由得意地卖了个关子:“好东西,我当然有本事弄到!”

青影一皱鼻子,羞他道:“哼!就这一张琴罢了!我还没见着你那好东西呢!再说,是不是仿造的还不知道呢!”

啸夜剑眉一竖,不大高兴了:“喂,你这怎么说话呢?好歹也是魔界之尊,怎能没点宝贝?再说这琴,你既然知道它,那你知道它的来历吗?”

青影点点头:“是一个名叫曲野的天乐师所造。相传奏此琴的时候,会有祥云满天,鸾凤和鸣,诸神云集,共降天福的!”

啸夜问:“那你知道曲野是哪一族的?”

青影摇头。

“就是枭族!我的远族!因为他喜欢音乐太厉害了,所以中年便让位于其子,专职做了乐师。曲野是他的号。这次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张琴了?”

青影惊赞道:“没想到你竟是这琴的原主人!既如此,你一定也精通音律了?不如你先抚一曲我听?”

啸夜来了兴致,接过琴一边走向松荫,一边道:“好。不过我也是许久不碰了,奏不好你不要笑。”

他盘膝坐在石上,理好衣服,以膝为琴台,将琴放于膝上,试了几个音。虽未成曲调,但声音之悠扬清越,已令人心清欲寡。

“这琴声音还未变呢!”他说道,便正色抚起琴来。

不能不说,青影觉得自从记事起,便没有见过如此优雅俊逸的琴师,那一勾一抹,一揉一吟,还有脸上那忽而舒展忽而幽怨的神情,不仅和琴韵曲调融为一体又别有风味,便是和他身后的松云飞瀑,也相得益彰。

一曲抚完,啸夜抬起头来,却正看见青影那痴痴的眼神。他不由一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怜爱地笑道:“你听琴,还是看琴师?”

“啊?啊?”青影脸一红。看自家老公都能看到出神,这若说出去,不被人笑话吗?

“我……我听琴听出神了!”她嘴硬道。

啸夜一笑,不忍戳穿她,却又故意逗她:“那你说,我奏的是什么曲子?”

“嗯,‘九云歌’,对吧?不过这曲子里怎么会有杀伐之音?”青影不解地皱眉。

她没说错,啸夜确实在弹奏‘九云歌’,一首赞美云中诸神的曲子。但这曲子确实被他弹出了别的味道……战争的味道。

啸夜不由喟叹:“你还真是我的知音哪!我征战这么多年,哪里还会有平和之气呢!何况一弹它,我就想起天界,就不由自主想起仇恨来,自然也会染上杀伐之气。你竟能听出来!”

青影道:“若奏琴,就要心无杂念,才能演出曲子本身的意味。你看这青山绿水的,让你这变味的曲子一闹,都减色了!”

啸夜扑嗤一笑,道:“不然你来,让我听听你有什么妙音!哦,等等,我给你做张琴台!”

青影正纳闷他会用什么来做,却见啸夜一指瀑布下清潭边的一块条石,神力一动,那石头便呼地飞起来,稳稳落到松荫下。

“你在膝上抚琴不便,给你这块石头做琴台!”

青影走过去,将紫云琴放在石头上,坐好试试高低,却是正合适。她笑了笑道:“很好。”于是也抚弄了几个音。

几只小鸟听见了,叽叽喳喳飞来,停在松枝上,歪着小脑袋倾听。青影纤手轻扬,一句乐曲如珠似玉般流泻出来。

又有几只白玉般的鸟儿飞来,停在树枝上,瞪着小黑豆一样的眼睛仔细地听着。

乐曲开始如行云流水般缓缓流淌,后来便如繁花满园般繁复华丽,再后来,又如九天飞凤般雍荣典雅,最后,又归于万物初始的寂寂之中。

而随着乐曲,越来越多的小鸟、美丽的精灵、异兽聚集过来,静静地听着,欢快地舞着,甚至虔诚地拜着。

啸夜也在曲中陶醉,不仅陶醉于青影的琴艺,也陶醉于她的气质……无论身处何地,都一样的宁静祥和,能给她身边的一切带来安宁幸福。

曲终之时,青影也请君入瓮般问道:“你是听曲,还是看人?”

啸夜答得倒快,笑道:“也听曲,也看人。你看你现在多美!这些鸟兽精灵围着你,你看起来……太美了!”他赞叹般摇了摇头,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词来形容这个画面。

青影也笑了,叹道:“没想到这‘九天凤翔’在这里演奏也有这种效果!说实话,这里的小鸟小兽实在太可爱了,我之前真不知道魔界还有这么美好的小精灵呢!啸夜,你让我看见了一个不一样的魔界哦!”

啸夜道:“好了,这里还是阴凉的很,我们回去吧。”

青影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拉着他撒娇一样问道:“你只说我美,还没有说我弹得怎么样呢!”

啸夜眉毛一挑,又刮了她鼻子一下,道:“比我好,行了吧?”

青影佯怒,撅着嘴道:“叫你说句好就那么难?自大!”

啸夜一笑,道:“你的琴技好不好我不知道,不过我能确定一件事,就是我更爱你了!”

青影还要佯怒,却被他后一句话哄得心中酥酥暖暖,开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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