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手指一捻,指尖腾起一朵淡紫色的火焰,虽然不大,却很明亮。那火焰映在他眼睛里,照亮了那双如同巨狼一样幽绿的眸子。
他径直向青影所在的地方走去。虽有火光照明,他却丝毫不看路。奇怪的是,原本崎岖的地面,在他脚下却似乎平坦得很,好像每一寸土地都是专门为他铺设的一般。
走到青影面前,他停下脚来。
“枭的女人吗?”他蹲下身,轻轻说道。
“嘤……”青影鼻中轻哼,似乎此刻正有什么美梦缠绕。可下一刹那,她又皱起脸来,低低叫道:“娘亲,影儿到底从哪里来的嘛……”
那人听了眉毛微微一皱,摇头轻叹:“痴丫头,怎么还在纠结这个事?”他轻叹一声,抱起青影,走出洞去。
洞外的天气很是奇怪,明明艳阳高照,却还下着蒙蒙细雨。牛毛般的雨丝飘在青影脸上,慢慢地将她润醒。
一触到那个男人的眼睛,她猛地尖叫起来:“呀……狼!”
那人不由皱起眉来,道:“谁是狼?你怎么这么说话!”
青影眼神一阵恍惚,懵懵懂懂道:“哦,不是狼……不是狼……是人……我的孩子……”
那人眉头皱得更紧,站住脚步,将她放在一块碧油油的草地上,俯身凝视着她的眼睛,道:“你神志不清了?是三途鸟干的吗?”
这时,那只将青影带来这里的三途鸟呼啦啦飞来落在树枝上,似乎愧疚地眨眨眼睛,张张尖嘴“喳喳”地叫了两声。
那人抬起头来,质问鸟儿道:“不是说让你好好将她带来,你怎么把她弄成这副样子?这样的女人,来了又有什么用?”
三途鸟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一样,低下头,显得紧张胆怯。
那人转而说道:“算了,这也不能怪你,毕竟这是你做事的唯一方式。总比死了或去了修罗道要强……喂,你去哪儿?”
只说一句话的功夫,青影竟站起身,向一条小溪走过去,目光依旧呆滞,身子也挺得不自然的直。
“去喝水?”那人喃喃自语。可他眼光又忽地一条,向青影紧赶几步,暗叫“不好”,赶忙呼唤道:“喂,你回来!”
青影没有听他的话,径直走向溪边,跪了下来。见她没有别的动作,那人也微微释然,不由好奇她到底要做什么。
只见青影掬起一捧水,出神地望着,脸上先是痴痴的,然后慢慢绽出笑容。她两手慢慢放开,任谁在掌中流走,口中却喃喃自语着什么。
虽然站得远,那个男子还是清楚地听见了青影说的话。
“宝宝,宝宝,你在叫娘亲吗?你说你想娘亲,想让娘亲抱你啊?好,娘亲这就抱抱你!”说着,她向虚空伸出手去,又收回手臂,像是抱住了什么东西,还将脸也贴了过去,轻轻地蹭着,脸上一副满足享受的样子。
见到此状,那男子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像沉浸在幻象里的青影慢慢走过去,脚步尽量地轻,生怕将她在幻境中猛然惊醒。
可还没等他走到她身边,青影忽然站了起来,神色大变,向着虚空喊道:“宝宝,宝宝!你不要娘亲了?怎么自己走了!”说着,她向小溪走去,不顾那水忽然变得魔鬼般狰狞,忽然涌上一股冰冷的水流,将她的脚腕缠得紧紧地。
“混蛋!这是有名的恶魔溪!”男子身子一纵,在青影溺水前抓住了她,手一挥,甩出一道淡紫色的光芒,在溪水里炸出一个水花。溪流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怒意,瞬间又变得温柔可爱,淙淙流淌起来。
男子抱起浑身湿淋淋的青影,将她放在岸边一块石头上。他终于不再只是观察陷入幻境的女子了。他决定要做些什么。
他先给青影点了几处穴道,然后将自己的两手放在额头两边,闭上眼睛调整了呼吸。片刻,他又睁开眼睛,将手放在青影额头正中,念起咒语来。
一道青白色的光芒从他额头正中射出,缓缓进入青影的头顶。这是读心的法术,却是比离珠的法术更强的一种……入魂术。
这种法术可以直接进入人的灵魂,既可以当一个旁观者随意观看,又可以当一个操控者进行干涉。只不过只要施这种法术,施法者就要耗费大量的灵力,而干涉又比观看耗费的灵力更多。
他打算先看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帮助青影离开这个幻境。
他离青影的灵魂远远的,看着那里的幻象。
一个小婴儿挥着胖胖的小手,向青影甜甜地笑。青影幸福地笑着回应他,拖着长长的水粉色裙裾走过去,抱起他,走到一株海棠树下。满树的花瓣在风中盈盈飘落,撒满青影的头发、肩膀。小婴儿伸出小手去抓花瓣,那胖胖的手指却触摸在年轻母亲的嘴唇上。
看见这一幕,那男子只微微笑了一下,随即又变得神色凝重。他知道,这幻象很快就会变得不再温馨,会变得恐怖极了。
果然,就在青影含住那小小肉手指的时候,婴儿的眼睛忽然放出两道莹绿的光芒,直射向青影的眼睛。青影抱着孩子的手一抖,孩子掉在地上,摔得七窍流血。
青影不由泪水涟涟,伸手去抱那血泊里的婴儿。可当她的手触到婴儿身体的时候,他竟然又动起来,不仅睁开了眼睛,还咧开了嘴,露出满嘴的尖牙。小东西狞笑着,用奶声奶气的尖声音咒骂道:“是你害死了我,害我没出生就死了!你赔我命,你赔我命!”他伸出白藕一样的胳膊,可那胳膊上长的不再是圆圆胖胖的小手,而是泛着死白色的手骨,还长着长长的指爪!
青影眼中先是露出惊惧之色,可马上她又平静下来,微笑着撕开自己的前襟,含泪说道:“对,是妈妈不好,妈妈害死了你,妈妈赔你命,给你……”
枯骨的手爪一把挠在青影胸膛上,抓出五道深深地血痕。鬼婴收回手,把手指放在嘴里吸吮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尖声说道:“好吃,好吃!娘亲的血好吃!我还要!”他眼中冷光四射,小小的骨爪猛然变得更加尖锐,奋力刺向青影的胸膛,要掏出她的心脏!
那男子见势便要冲过去。可脚步刚一动,便见青影身后那棵树慢慢变了形,变成前代凤王虹霓的样子。一见虹霓,那男子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脸色也变得黯然。
“虹霓……”他低声念着她的名字。
虹霓面色冰冷,根本没有望向他的方向。她迅速伸手,抓住了鬼婴的骨爪。
“噗!”虹霓的手掌被骨爪贯穿了,血溅在青影身上。
“影儿,你怎么还是这么优柔寡断!他不是你的孩子,是魔障!”虹霓冷斥道。
青影恍惚地望着她,唤着:“母亲,你怎么来了?你怎么一来就挑影儿的不是?”
“并非我看不上你,而是这根本不是什么婴儿,他是个魔障!”虹霓神情更加冰冷,一把抓住鬼婴的头,将他拎了起来。鬼婴在她手上挣扎着,哇哇大叫。
“孩子,我的孩子!”青影号叫着,伸手去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