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雨气得双目圆睁,怒喝道:“冷泉!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你要和一个魔女一起作乱不成?!老夫今天先灭了你这贼子!”
寂雨手杖挥舞,在杖顶的一颗圆形黑曜石中,散发出一道深灰的光芒,当接近冷泉时,却又化作暴雨一样的滴滴点点,将冷泉整个笼罩在密集猛烈的攻击之中。冷泉自然没有料到这个已经相处几百年的老人会在突然之间向自己下杀手,忙举起袍袖一挥。柔软的袍袖变得如铁板一样坚硬,在身体周围舞成一道风墙,将寂雨的暴雨灵针挡了下来。两人的攻击碰撞在一起,竟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寂雨!冷泉!你们住手!”空山一声断喝,也挥动手杖。一道白色灵气自手杖发出,将两人的争斗遏止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竟还有心思互相争斗!”空山语气肃然,严厉地注视着交手的两人。
“毕竟在一起有几百年了,这种时候竟然闹起了内讧,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他斥责道。
“哼,要是传得出去就好了!”青影冷笑道,“我说怎么你们四个人连一个停云都没法搞定,竟被他排挤出去。原来是自己就心不齐。也真是难怪了!之前我对你们很是尊敬,现在看起来……似乎也没太大的必要了……”青影转过身,向棋枰走去,梳着高马尾的头微微摇动,“一个保守,一个偏激,一个优柔……还有一个……”她回头看一看冷泉,笑了一下,“不然,由冷泉长老掌管凤影军吧!”
“你说了算吗?”寂雨脸色难看至极,而其他三人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即使空山,也一脸茫然,不明白青影说的是什么意思。
“凤影军现在出问题了,对吗?”青影坐下来,问寂雨道。
寂雨怀疑地注视着她,没有回答。
“凤影军现在出问题了。”青影又说了一遍,“之前你派出三个人去调查我涅盘的事情,但是只回来了两个……乔松和锦斓。另外一个你最看好的孤风已经死了。对吗?”
“你怎么知道?”寂雨大惊。
青影一笑,道:“因为我遇见了一个和孤松一模一样的人。他假借三人之名,杀了一整个魔族的小村……一个都没剩!他想以此来激怒我,达到我与他们火并的目的。当然,我开始时上当了,不过后来,我弄明白了真相。我想,他既然会变化成孤松的样子,就一定是想混进凤影军。不知这样的推测可否正确?”
寂雨眉头紧皱,点点头又摇摇头:“一大半猜对了,最后的结果却说错了。他是杀了孤松,但目的却是为了告诉相关的人,你还在生,并且已经有了魔族的力量。”
“所以你就恨我?”青影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寂雨。
寂雨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避开她的目光,道:“不错。就是因为这件事,我心里不舒服。”
青影的手握紧了。
“你没查查那个人的来历?”
“查了。锦斓告诉我说那是孤松的弟弟夭。我去孤松家族查了,他们确实有个孩子叫夭,不过很久以前就死了。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活着。”
青影不说话,继续听他说下去。
“夭身上有魔族的力量,生下来就没有固定的形体,可以随意变化。因此,他们一家人都很讨厌他,给他取了这么个不吉利的名字,并且处处打击他。终于,在他满一百五十岁的时候,他死了……或者说,看管他的人认为他死了。因为他们亲眼看见他溺水而亡。”
“一个会随意变化的人能溺水而亡?他们想得也太简单了吧?”青影若有所思地说道。
“是啊,但是自那以后,确实没有人再见过夭的影子。直到前些时候,我去找他们,他们才知道这个消息。”
青影点点头:“难怪寂雨长老看我不顺眼。原来你的爱徒是被一个半魔杀了的。……对了,孤风是你徒弟吧?”
寂雨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问道:“您知道孤风和我的关系?”
青影道:“想知道总能知道的。您的徒弟被半魔杀了,您又见我也有魔族的特征,所以才如此愤怒,是吧?但一码归一码,他是他,我是我。他不会在意凤族的前途,但我很在意。寂雨长老一向很聪明,更能明白紧急时刻下应该以孰为重。所以,我真的希望您能做出正确的选择。至于我……”青影顿了一下,“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景耆宫一片寂静。四个老人若有所思地望着青影,心绪万千。
他们没想到他们曾经的王会归来,更没有想到她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归来。她不再需要铠甲和面具的加持……她已经很强大了。甚至比先王更强大。
她气势凌厉,无所顾忌。
她语露锋芒,心机缜密。
她胸有城府,意志坚定。
最重要的是,她战意浓烈,无所畏惧!
这就是涅盘给她带来的变化吗?若是这样的话,凤族……真的有希望翻转局面了?
空山第一个打破了沉寂。
“王,您真的想好了?”
青影点头。“现在我只需要听寂雨长老和孤竹长老的回答。”
孤竹率先发声:“从刚才老朽将棋子交到您手里的时候,您就应该猜到了我的答案!”
青影满意地望望他,道:“有劳了!”
寂雨叹息一声,低低说道:“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您说的,其实我觉得很有道理!”
青影点头。
“谢谢各位长老!”她站起来,向四人躬身施礼,“方才青影说话有冒犯之处,还请四位长老原谅。情势所迫,不激将不成的。四位长老忍辱负重,守护我凤族,青影在此……谢过了!”她收起方才的凌厉气势,规规矩矩跪在地上,向四位老人叩头致歉。这番举动让老人们大惊失色,忙弯腰将她搀扶起来。
空山眼圈微红,望着青影道:“王,您这次回来,变化很大……太大了!”
青影微微一笑,将心里万千思绪轻轻带过。
她转头对寂雨道:“寂雨长老,我打算收回凤影军了。而且,他们也该走到幕前来了。”
寂雨目光闪烁,点头道:“的确如此,现在正是我族危难之际,秘武再神秘下去也不合适了。该让他们出来见光了!”
青影又道:“方才所说的夭的事情……您有没有继续查下去?有没有查到夭现在去了什么地方?我想他应该不是自己想趟这个浑水,应该是受命于某人才是。”
寂雨道:“老朽是派人查过,但没有结果。他很善于隐匿行踪,而且离开这里后,他肯定会改变自己的相貌甚至形态。这样的话,就是想查也查不到啊!”
青影沉默了一会儿,道:“也是。连风之队都不是他的对手,他又怎能那么容易让我们查到他的行踪?这件事,慢慢留意吧,他总会露出马脚来的。”
“那王下一步想做什么呢?”冷泉问道。
青影道:“我已经搞出这么大动静,恐怕天军很快就会来了吧!所以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要修整战力,随时准备迎战。还有,我要一副面具,不要和之前一样的,简单就好。我还不想让他们看见我的脸。”
鹤军军中,骚动还没有完全平息下来。玄素和清鸣之死,让鹤军上下都震恐不安。就像青影所希望的那样,至少在鹤军军中,大家都纷纷猜测争论,这两件事究竟是不是凤王做的。这种争论,就连在空山面前,也没有停息。
空山也就是在这些争论中,确定了凤王回归的消息。说实话,他知道青影回来的消息,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但同时也沉甸甸地不免担忧。因为他知道,很快,真正的战争就要开始了。
鹤军在骚动中接受了新的命令。
新的将领很快就派下来了,是梭摩城相邻的一个城市里的守备将军。他叫白石,同样来自鹤族。此刻,他刚亲自修完奏表,派人送出去,来到军士队伍前,对他们宣布自己的命令。
“玄素和清鸣两位将军是死在梭摩城中的,现在又没有凶手来自首。所以,所有梭摩城的居民都有可能窝藏这个凶犯。所以,现在你们听我命令,分成五个小队,四个小队分别搜查梭摩城普通人家和官宦人家,另一个小队,随我去王城!”
士兵们一阵错愕。搜查梭摩城其他地方对他们而言没有什么,可是要搜查王城,这也太……毕竟,凤王城对翼族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别说白石没有资格,就连万羽灵君想要包围或进攻那里,都要有足够的理由。这也是为什么直到现在,梭摩城几乎都被鹤军控制起来,而唯独凤王城外面,一个外族守军都没有的原因了。
虽然难以理解,但鹤军还是服从了白石的命令,分成了五个小队。白石安排其他四队在队长的带领下搜查全城,自己则带着一支队伍直奔凤王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