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影洗手,亲自泡了一壶梅溪清露,坐在东风亭畔,看雨。
好久没有这样清闲过了。若不是今天下雨,她还不能消受到这浮生半日的凉意。但真的清闲起来,她又觉得心里七上八下地不大安稳起来。
“啊!能偷闲时且偷闲吧,紧张久了,连放松都不会了。”她暗自一笑,笑自己还是沉不住气。
谁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说不定什么时候,战火就会从某一方燃起来。不过,已经成定局的事情,担心紧张不是也改变不了吗?
不如静下来让自己休息休息。
青影端起素瓷的茶盏,呷了一口清露。
微苦回甘,清香隽永。
这是她最喜欢的茶,她也最喜欢在雨天喝这茶……因为天界下雨的时候并不多,所以雨天品茶就成了一种很奢侈的风雅。
已经很久没有喝到这茶了,再次品尝,青影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
就在青影觉得刚刚放松的时候,一个宫人匆匆走到东风亭畔,禀报道:“女王,锦斓大人求见。”
“哦?请。”
宫人退下。不一会儿,锦斓走了过来。
青影站起身,笑道:“我才刚喝两口茶,你就来了。说吧,什么事?”
锦斓一身红衣,单膝跪着见了礼,道:“锦斓知道女王难得清闲一会儿,本不该来打扰的,可是事情重大,不来不行。”
青影笑容微敛,让她起来,道:“什么事呢?你来,应该不是万羽灵君的事情。”
锦斓道:“的确不是。是停云的事。”
青影笑意渐去。“停云?他怎么了?”
“他忽然动起来了。”
“继续说。”
“他从昨天晚上,便开始拜访一些官员。有的是大张旗鼓地过去的,有的是悄悄过去的。到现在为止,他见过的,一共有四人。”
“现在连上午都没有过完……他拜访的还真不少。都是些什么人?”青影看着亭外细密的雨丝,心里也在暗暗合计。
锦斓道:“他见的最高的官是兵务司的长官,其他三个都是副职。”
青影点点头,道:“知道了,你继续盯着吧。看他到底能见多少人。把那些人都记下来,然后暗中调查他们的情况。”
锦斓答了声“是”,便要退下。
青影叫住她,笑道:“不喝杯茶吗?干什么走得这么急?”
锦斓脸红了,低头道:“女王赐茶,属下受宠若惊,不过您难得有时间休息,所以属下还是不打扰女王了。”
青影道:“没关系,有人陪我说说话也是好的。再说,我们还有一面之缘,难道都不叙叙旧吗?”
这话正说中锦斓的心病。她刚才脸红,也是因为此事。上次她奉命去调查青影是否在生,是否涅盘,却和青影交起手来。当时虽觉得理直气壮,但现在回想起来,她还不免很是忐忑的。
青影笑起来:“那时候你也是奉命行事啊!我与四位长老还没觉得有什么芥蒂,你怎么这么多心?来,坐下来陪我喝杯茶。”
锦斓不敢再违拗,走到青影身边坐了下来。青影拿一只新茶盏放在锦斓面前。锦斓忙站起身道:“属下自己来就好。女王亲自拿杯子,真是折煞属下了!”
青影并没勉强,一指茶壶,道:“那你自己倒吧。不要太拘谨。”
喝茶的时候,两人并没说话。一盏茶喝完,锦斓赞道:“真是好茶啊!”
“你也懂?”青影饶有兴味地问道。
锦斓脸一红,道:“怎么能说懂?虽是女流,毕竟是个武人,粗鲁之处多些,若论品茶吟诗这些需要灵心慧性的东西,锦斓可是万拿不出手的。只是……好茶谁都能品出来吧?”
看着那双深碧的眼睛,青影觉得这姑娘很可爱。
她打趣道:“就是武人,你也要逊我一筹啊,打仗的时候,可是我带着你们冲杀陷阵呢!所以,别再说什么灵不灵心慧不慧性的话了。没得叫人恶心。等有机会了,我带你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你自然就通其中的门道了。”
一席话说的锦斓又不好意思又心里暖和,她便立起身来,道:“属下可就记住了。那就只盼我族能早日承平,锦斓就能早日和女王享受安闲了!”
“嗯。好!”青影也站起身来,“我也坐够了,要去景耆宫了。你也去忙吧!”
青影没有让人通报,便直接走进景耆宫正殿。她看见空山和孤竹两人正对着正殿正墙上的布幔站着,手中各持一柄镶有水晶的手杖,而那水晶正发出幽暗的光。
青影觉得奇怪。他们不像是在互相运功,怎么会有这样的情景出现?
就在这时,布幔微微动了。
只有片刻,然后,布幔像是发现了外来人一样,忽然停下来,再也不动。
青影心中大疑。她料想那布幔后一定另有玄机。可是究竟是什么样的玄机,竟然连她都要瞒过去?
帐幔一停,空山和孤竹便回过头来。
“王?”
见到青影,他们有瞬间的惊讶。
“没让他们通报就进来了,打扰到两位长老练功了。”
青影好像没看见刚才那奇怪的一幕一样,面不改色地道歉。
见她这样,两个老人也便不再多说什么。
不是青影不想知道,而是她明白时机未到。
“刚才我听锦斓说,停云动起来了,”她认真地说道,“他是不是动得太晚了,他究竟想做什么呢?”
孤竹道:“当初您只是夺他的官,就是在等他动。当时我们预料的,是他会在您不在族中的时候行动,可他却出乎意料,直到现在才外出联络。他此举必有其他企图。”
青影道:“我也觉得是这样。他这样做……如果不是太蠢,就只有一个原因,把他们卖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