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羽坐在床帐里。虽然脸色很不好,身子也还是很热,但却双眼有神,怎么也看不出是生了重病的人。他和紫陌相对而坐,凝视着紫陌道:“我之所以没有抓捕他们,是因为经过这么多年,有些事情我也想明白一点了。就算不是为了当初的事情向啸夜表示歉意,眼前凤王的情况,也足够我明白一些事情。凤族岂是会背叛天界的羽族?凤王又岂是会叛乱的羽王?但现在却被逼得行出如此之事。看见眼前的情况,再回过头去想当年的事情,我们是不是对啸夜有所误解?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不对我们作任何解释?”
紫陌打量着自己的哥哥,良久没有说话。此刻,在啸夜的事情上,她好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哥哥。六百年来,她一直以为,他哥哥是痛恨啸夜的,而她自己也对啸夜有无法释怀的怨恨。当啸夜向她说明当年的事情之后,她知道是自己错怪他了,却又拿不准兄长扬羽会不会一样能够反省自己当年的做法。没有想到,在没有任何人向他解释当初的情况下,他竟然会反思那时候的决定。
“紫陌,我现在做如此选择,没有任何怨言。如果能用这种方式来赎当年之罪,我甘之如饴。”扬羽拉着紫陌的手,目光真挚而深切。
紫陌眼中渐觉湿润,她深深吸了口气,尽量保持着平静,用更轻的声音说道:“可是,哥哥现在若留在这儿,不是太危险了?在我们自己的地方,你可以每天服用赤日丹,有人来的时候你就装病躺在床上,没人的时候你还可以闭关,修炼赤日神功。可是留在这儿,早晚会被戳穿的。到那时候……”
“到那时候也不过一死。”扬羽轻轻一笑,“之前一直觉得他和我不对付,见面就要吵一场或者打一架,现在想起来,除了他之外,还真没这样一个朋友了。”
“哥哥……”
“就算为了不做亏心之事,我也不能苟且。再说,事情会怎样发展还未可知。紫陌,你回去后,族中事务就全拜托你了。你也要小心谨慎哪!”
“嗯,我会的!”紫陌重重点头,又侧耳细听,然后哦掀开床帐,对外面叫道:“是鸿音吗?药拿来了?”
……
议事厅里,武威跪在地上,接了啸天的旨意。待送出传旨官,他再打开黄卷,将上面的内容重新读了一遍。
“……羽族今逢此大难,难寻良将统兵。特敕封战神武威为平叛大将军,镇天侯,率天军五十万,讨伐叛凤并魔枭,务要得胜而归!”
武威缓缓放下圣旨,一边想着重重心事,一边慢慢拿东西,准备去见啸天。对啸天这个安排,他早已有准备,但事到临头,却还是有些忐忑。
和青影的关系,他已经断了念头。另一个对手啸夜,也算是他彻底的仇敌之一了。所以,在与此二人为敌这件事上,他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有任何犹豫迟疑。但是他现在顾虑的是,这两个人的实力。
啸天让他“务要得胜而归”,可是胜利真的那么容易得来吗?且不说他很清楚啸夜的实力不容小觑,就是青影,他也不知道她现在究竟有什么样的实力。这一个“务要得胜而归”给他的压力确实不小,而他要面对的敌人,又确实难以抗衡。
一边想着,武威已经来到了羽灵宫。他去了空明殿,但啸天却让人带口信说他在养心斋等着自己。武威又来到养心斋,却见啸天和羽姬正在吃茶说话。
见到羽姬,武威忙避开视线。这是啸天的宠妃,他是不敢看她的。羽姬见他忙忙避开自己对自己施礼,不由一笑,道:“战神殿下怎的避开本宫?要是这么多礼,那还怎么议事呢?”说完,媚眼向啸天一瞥,撒娇中带着要求。
啸天一笑,转过头去。
武威心中一凛,虽不明白羽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多少也猜到,啸天是纵容她参与这件事了。武威并非没有暗地调查过羽姬的来历,也大致清楚羽姬和青影之间的恩怨。所以羽姬要参与对青影的战争也是情理当中的。但是他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直接,连啸天也不避讳。
“战神,羽姬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你就大大方方地就是了。她要和你谈的事情我不会参与意见,你自己定夺。”说完,他便起身坐到一处不显眼的地方,让他们两个自在谈话。
“战神殿下,本宫开门见山,你不会觉得别扭吧?”羽姬正色问道。
武威还是不正眼和她相对,道:“当然不会。娘娘有话直说便是。”
羽姬道:“好,那我就直说了。灵君的旨意你已经知道了。据我猜测,战神对和他们交战一事不应该反感,但是对战斗的结果却没有太大把握。不知我说的可对?”
“一来,你知道啸夜的实力很强,说和你打个平手一点不为过,甚至有可能略胜你一筹。二来,你也不知道青影现在深浅如何。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她的情况……她有天狼王的灵力,也有凤族的元族之力。是不是觉得压力更大了?”
武威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样的两个对手,亏万羽灵君还让自己带兵,还要让自己“务必取胜”。若与他们对战,自己能活下去就已经很不错了。但是他转念又想到那天用神识探查到的青影的灵力的事了。
“娘娘,青影有那么强的力量,为什么我却没有探查到?而且,我探查的情况,是她现在甚至还不如之前的力量强。这样的情况,我为什么还要担心呢?”
羽姬道:“这倒是个好问题。反正她有那样的力量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为什么现在发挥不出来,我也不知道。你要小心就是了。”
“这样说,武威是一点胜算都没有了。”武威无奈地笑了一下,“为什么灵君还要寄予我厚望呢?”
“因为有我啊!”羽姬道。
“娘娘?”武威惊讶之下,忘了目光回避,望了羽姬一眼。
羽姬星眸如水,不过不是柔情,而是暗流深深的水潭。
“对啊,因为有我!我不会让你孤军奋战,会给你有力的支持!”
武威怀疑地望着她,差一点问出“你能做什么”这样的话来。他说道:“娘娘这样说,确实让武威心里踏实多了。但不知娘娘将怎样帮助我呢?”
羽姬咯咯一笑,道:“其实你不相信我,对吧?好,我说一件事,你看怎么样。你派人去刺杀青影了,对吗?”
武威大惊,失口道:“娘娘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羽姬道,“怎么知道的你就不用问了。不过你做的事情我也在做,只是比你的声势还要大!我在魔界发下了一个传言:得青影者得天下。你说这样的传言,会给她带来什么呢?”
武威眼中划过一丝深思,道:“会有很多魔族追到天界来。”
“不错。啸夜想将夜摩军带到天界,和青影一同向我们开战,但他没有想到,这样也会让很多别有用心的魔族趁机跟进来。战神是明枪,那些人就是暗箭。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但是明枪若也很强,暗箭又很多,你说她能躲过去吗?”
这一番话让武威很是心动,但他又稍稍一想,又问道:“可是娘娘,那些魔族的实力又如何呢?啸夜身边还有十二魔将,青影身边也有凤影军,他们也不是吃白饭的啊!”
羽姬道:“你想得很周密。这个我也想到了。不知你对现在的魔界有什么了解?”
武威摇头道:“没有特别了解。”
羽姬道:“我是一直在关注的。魔界现在不知为何陷入一片混乱中。不是现在才开始,而是已经有一阵子了。所以我就趁机又加了点力,把那潭水搅得更浑了些。现在每个人都知道,魔界三巨头之一的青珥被人杀了,另一个朱珞也是自身难保,啸夜虽然强,却被青影拖入了天界的战争中。魔界有不少人都蠢蠢欲动,想趁机给魔界洗牌。有些在魔界沉寂了许久的高手也出来了,不为别的,就为得到青影的力量,成为魔界的霸主。所以,你担心的问题其实不是问题。”
武威轻轻长吁一口气,道:“原来娘娘庙算如此深沉。武威佩服!”
羽姬微微一笑,道:“难道你只佩服我,还不放心,不感激我?”
武威马上离开座位,下跪施礼道:“武威谢过娘娘,这一战武威定当肝脑涂地,奋勇杀敌,成功平叛!”
啸天也走过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道:“武威,虽然你一直没有说,但本君知道,你一直对羽姬干政有异议。现在你知道了,她虽然是异族,但心却和我们是一条。而且,她能涉及的方面不是你我能涉及到的,而要对付叛凤和魔枭,又恰好需要这样的力量。你说,我能不听从她的意见吗?”
武威道:“是末将眼界狭窄,见识有限了。”
啸天摆摆手道:“也不必这样说。如果她不对你说出这个计划,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对吧?现在知道了,就要加倍用心,务必平定叛乱,翦除叛凤和魔枭!”
“是!”武威肃然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