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在做饭吗?那我去看看。”叶青岚好奇的走进厨房。
20多平方米宽的大厨房里,顾兆荣手脚麻利的忙活着。
明晃晃得地板上,搁放着一盘子的脏碗筷。
顾兆荣早就退休了,一向把做饭当作乐趣,尤其是妻子走了以后,锅碗瓢盆都不让顾淳羽碰一下。
叶青岚对洗碗情有独钟,从学会走路开始,家里的小物件她都帮忙擦洗。
是以,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以为,这些放到地上的碗,是留给她洗的。
叶青岚挪着小细腿走过去,蹲下身子,熟练的捞起了一只瓷碗。
“你干什么?快放下!”顾兆荣不悦的说完,就一把伸出手拍了一下。
孩子措手不及的愣神当中,那只碗瞬间摔到了地上,支离破碎。
“爷爷...”从才没有打碎过一只碗碟的叶青岚,慌张内疚的站起来。
不知所措的小女孩,眼眶里蕴满了晶莹剔透的泪珠。
顾淳羽听闻厨房这边的动静,不由得跑了过来,“爸,你干什么吓她?孩子也只是一片好心。”
“爸爸,是我的错...我还惹爷爷生气了...”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的孩子,毕竟是寄人篱下,心思敏感得让人不忍伤害。
“我没骂她,只是随口问了她一句。我习惯了亲力亲为,不喜欢让人帮忙而已。”顾兆荣一边捡起碎片,一边淡淡的解释着。
“咱们出去,别打扰你太爷爷了。”顾淳羽抱着径自掉着金豆子的粉女娃,动作轻柔的给她擦泪水。
饭菜两个小时后终于做好,此刻天色也已经变黑。
顾家的饭桌上,气氛异常的尴尬难熬。
叶青岚只知道埋头苦吃碗里的米饭,都不敢去看对面的顾兆荣,忘了夹菜。
这个不怒自威的男人,先前在厨房里吼问她的严肃样子,深深的吓到她了。
“你现在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应该多吃菜才对,别光顾着吃饭啊。”顾淳羽好笑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把鸡鸭鱼肉都往她的碗里夹。
“就是就是,小孩子精力充沛,消化也快,是该多吃一点。”顾老司令眉开眼笑的点着头,也给她夹了一个大鸡腿。
“谢谢太爷爷,谢谢爸爸。”叶青岚小心翼翼的吃着,不忘记礼貌的致谢。
平日里被妈妈和赢叔叔宠惯了的她,向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可是,现在亲人都不在身边,她提醒自己要懂事,要懂得感恩戴德,不然就没有喜欢她了。
“有什么好谢的?都是一家人。”顾老司令大咧咧的朗大笑着。
“饭后喝点汤对身体好,别说我没不疼你的女儿。”顾兆荣硬邦邦的挤出这么一句话,就亲自盛了一碗汤给叶青岚。
“谢...谢谢...”孩子简直是受宠若惊,惊讶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谢谁?”顾兆荣突然站起来,弯腰靠近她。
孩子吓得朝旁边的顾淳羽怀抱里躲闪去。
“谢爷爷。”顾淳羽抱着孩子极度受惊的小身板,温言温语的引导她说。
“谢、谢爷爷。”小女孩捂着吓坏了的小心肝,好不容易说出这么一句话,顾兆荣才满意的点头,坐了下来。
“这个世界,除了你妈,就没有人不怕我的。”顾兆荣直视儿子,有些自嘲而感慨的呢喃着。
“顾爸爸的妈妈?”叶青岚疑惑的看着顾淳羽,“是奶奶吗?她去哪里了呢?”
“去世了。”顾淳羽缓缓的回答,语气含着为人子女的伤感。
“啊!”小女孩惊讶得叫了一声,“爷爷,爸爸,不哭,奶奶只是去了天堂,她很开心快乐的。”
老师说过,好人死了以后,都会去天堂享福。
所以,她这么安慰他们,一定没错。
顾兆荣有些难以置信的呆视着叶青岚,这个小小的孩子,都能这么坦然而开朗的面对死亡这个话题。
那他还一直执着的活在过去,又何必呢?
顾兆荣悬挂心里多年的沉重石头,终于落下来。
感觉前方道路豁然开朗的男人对顾淳羽朗声大笑,“你有喜欢的人,再娶爸,爸不强迫你了。”
他突然之间,一下子就明白了,感情的事,真的不能强求儿子。
再也没有什么,比能够跟真心喜欢的人相爱一生,更加幸福快乐的事了...
“爸...”顾淳羽目露欣喜的看着父亲,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带哽咽。
叶青岚被顾淳羽送往城西燕家的路上,发现他一直眉开眼笑的,不由得好奇的问,“爸爸,你的心情是不是很好?”
“对啊,有这么乖巧可爱的女儿陪着,能不高兴吗?”顾淳羽慢慢的开着车,笑声爽朗的回答她。
叶青岚正襟危坐的坐在副驾驶座上,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
孩子明显知道他的高兴,并不是因为自己,却也没有揭穿他。
难得爸爸那么开心,她不愿意打扰了他的好兴致。
他都没有了妈妈,而她只是暂时见不到妈妈,就每天伤心得要死要活的,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呢?
……
燕家。
一百多坪的巨大客厅里,燕弘跟自己的爸妈玩着联机游戏,三个人激动得哇哇大叫。
而燕轩和燕如,兄妹俩正在很认真的玩着拼图。
突然间,乔灵从前院火烧火燎的大喊着跑进来,“快,大哥,大嫂,快带着我的两只小猴子撤走,顾淳羽把我家小岚岚送来了!”
燕家老大两夫妻,闻言飞速的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从后院撤离了。
“辛苦你们了,先去我的娘家躲上一个月哦。”乔灵冲孩子们愤愤不平离去的身影,做了一个讨好的飞吻。
“灵灵阿姨,我来了!”随着门外传来的甜脆呼唤声,叶青岚步伐蹦蹦跳跳的跑进来了。
“哇!小宝贝,半天不见,更漂亮了呢!”乔灵抱住她飞扑过来的小身板,狼吻了一把,谄媚的笑着夸奖。
“我妈妈呢?她来你这儿了吗?”孩子下意识的左瞧右看,却只瞧到冲她咧嘴傻笑的燕弘。
乔灵被问得笑声一滞,才瓮声瓮气的点头,“没有。”
孩子瞬间垂头丧气的低下头,聋拉着小脑袋,步伐挪得像是一只乌龟,半天才走到沙发上坐下。
燕楚刚好洗完澡下来,就看见无精打采坐在沙发上的小女娃,大侄子燕弘不管怎么扮丑逗弄她,都得不到她的一丝笑意回应。
燕楚眉眼一扬,走到了她的面前,“这是谁家的大美女啊?漂亮得都快亮瞎我这个老喻?”乔灵没好气的鼻涕了丈夫的肩膀一拳。
“燕子叔叔...”叶青岚没什么活力的问候了它一声,就兴味索然的躺在了沙发上。
她脖颈上的儿童手机,此刻忽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奶奶)。
“是你奶奶打来的视频电话,怎么不接呢?”乔灵语气温柔的劝着她,给她取下手机,并按下了接听。
视频里的萧琦,素面朝天,却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她的神色布满了焦虑之色,不安的问叶青岚,“宝宝,怎么了?为什么见到奶奶了,也不说话呢?”
叶青岚目光茫然的呆视着萧琦,只要一想到奶奶要给她找狠心的后妈,让她的妈妈不能再回来,她的心里就感觉好痛苦。
后妈都不会对老公以前妻子留下来的孩子好,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她不要给后妈欺负!
“你奶奶为了等你打电话报平安,从中午饿到现在,都不敢去吃一会儿东西,生怕错过你的电话,惹你生气。”视频里突然出现叶谦的俊脸,他面色严肃的诉说着。
“老公,你干嘛说这个啊?为孩子吃点苦,没什么大不了的。”萧琦嗔怪的瞪了丈夫一眼。
叶青岚的小脸上,此刻已经没有了一丝表情。
她紧紧的抿着小嘴唇,依旧是一声不吭。
“妹妹,你爷爷奶奶好漂亮啊。”燕弘凑近她的耳边,发自肺腑的赞美着。
叶青岚终于有所动作,她轻轻的抬了一下小手。
萧琦以为她要说话了,顿时欣喜若狂的笑了。
没想到,萧琦却是听到了乔灵在不满的低吼,“干嘛呀?小调皮蛋?你奶奶望穿秋水的等着你说句话呢,你不理他们也就算了,还要关掉手机。”
“岚岚,不理爷爷奶奶,你的爸爸,也不想见了吗?”叶谦有些气恼的开口,就大声喊了一下,“景深,你到楼下来,跟你女儿视频一下。”
紧接着,急匆匆的脚步声瞬息移动到视频的前端。
画面里,出现了满头大汗的叶景深。
红色的板寸头,白T恤、浅蓝色破洞牛仔裤,这个男人朝气蓬勃得像是个乳臭未干的莽撞大男孩。
此时的他,正端着一大盘没有了热气的菜肴,正是他先前给叶青岚做的那几道菜。
不同的是,现在这些菜多了不少的辣椒。
“我刚加了辣椒重新煮,自己也吃不了辣,就放在房间里发呆了。”面容英朗的男人,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像足了一个呆头呆脑、不知所措的愣头青。
“爸爸...”哭哭啼啼的叶青岚,表情难过得根本说不出话来了。
对不起...我没有找到妈妈...
叶景深哪里懂得孩子此刻的内心写照?只当她是对着这些美食,只能看,不能吃。
不由得焦急的劝哄着,“哎呀,你别哭啊。都是我的错,你明明不在家,我还做这么多美味引诱你。等你回来了,我一天弄十几顿给你尝个够。”
“嗯嗯...”表情阴郁的叶青岚,呜咽着点头。
她刚要对爸爸开口说些安慰的话,手机...没电了...自动关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