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乐差点忘了他们是病患的关系，虽然她不想承认，可来到了这里，她就是病人。
季泽看人的目光很温柔，不知道是不是对他所有的患者都这样，还是作为一个心理医生，那是他自身的修养。
“我看着，像是心里有问题的吗？”颜乐看着他问。
季泽嘴角弧度又拉长了一些，“我不是神，要是看一眼就能知道，我改行去算命好了。”
“当然，很多人对我们这一行都有误解，都觉得我们跟算命的没区别。”他冲颜乐挑了挑眉，继续道：“希望你不是这么想的。”
颜乐现在的状态很放松，跟这里的环境有必然的联系，最主要的还是季泽给她的那种，超凡脱俗的感觉。
“我现在倒更希望你是个算命的。”颜乐开玩笑的说道，季泽也毫不谦虚的看着她的手，“那不妨让我算算？”
颜乐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的抗拒之意，季泽伸出自己的手，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能把你的手伸出来吗？”
在征得颜乐的同意后，他小心翼翼的拖着她的手，看着她的掌心，他意味深长的说道：“爱情线，事业线，生命线都很长。”
颜乐对看手相没有任何的经验，她从来都没有试图去了解过，所以不管季泽说的是真是假，她都不知道，在她看来那也不过是个玩笑，“有哪个是不长的吗？”
季泽笑着让她收回了手，说出了他的见解，“有时候你希望它长，它就会长，希望它短，它或许就短了。”
“听过年轻人向老和尚算命的故事吗？”
“听过。”颜乐大概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个，一边把手握紧，一边说道：“命运永远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季泽点了点头，但看样子他并不是完全同意颜乐的解释，“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没事别老想着去算命，算来算去，你还是算在了自己手里。”
季泽比她想的幽默风趣很多，不是所有的心理医生都跟他一样的吧，或许这也是他平常跟‘病人’套近乎的方式。
可如果继续交谈下去，他就会用他的方式，让她慢慢的进入到状态，然后‘对症下药’。
不过他最后说的那句话也很有道理，命运这种东西，真的不是算出来的，一直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不管怎么算，怎么出处提防，最后那个主宰一切的不还是自己吗。
“你有什么疑惑都可以问我，不过感情的事情，我不懂。”
“你怎么就能肯定，我一定会咨询你感情的事呢？”颜乐觉得他这话有些好笑，她会来这里多半是看在肖明宇的面子上，即使肖鸿博逼着她来，她也不会就范的。
早就过了被管束的年纪了，大人就该有大人的模样。
季泽没有给出任何的回答，他兀自说道：“我跟肖鸿博认识了也有十多年了，明宇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不过他对我似乎很不待见，大概是他小的时候，我总是捉弄他，还能一字不差的把他内心的小秘密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
颜乐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所以他刚才不愿意进来，这算是你给他造成的心理创伤吗？”
“我其实很想再跟他谈谈的。”季泽忽然叹了口气，但很快又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颜乐的身上，“从什么时候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问题来的猝不及防，颜乐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他又继续问，“跟钟子昂分开以后？”
“你很爱他，可是出于你内心的自卑，你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当初你们结婚的时候，你也这么想吗？”
“你想抛弃某些东西，又想抓住某些对你来说意义不大，但能让你忘记痛苦，沉醉其中的东西。”
“你爱钟子昂吗？”
一连窜的问题和自说自话，让颜乐觉得他顿时像变了一个人，那还是她刚刚进来看到的季泽吗？还是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刚刚只是他装出来的样子吗？
可他嘴角的笑意并没有退去，只是说话的语速稍微加快了一些，问的问题也是也足够杀伤力的。
颜乐根本无从答起，但最后一个问题却久久的回荡在她的脑海里。
季泽也不是随随便便把这个问题放在最后的，刚才他说了那么多，颜乐即使迷茫但没有表现出特别的不满，可是这个问题就不一样了，颜乐的眼神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你的眼神已经告诉我了，你爱他。”
不需要颜乐在重复一遍了，季泽已经得到了答案，但这只是他问她的其中一个问题。
“那……肖鸿博呢？”
颜乐的眼神顿时又变了，如果说钟子昂是扎在她心口处的一根刺，那肖鸿博就是那块压在心口处的石头，她很想把它搬走，但却怎么都搬不走，试了几次以后，都是徒劳，索性她就放弃了。
时间久了，那根刺是一直在刺痛她的，但是那块石头却让她习惯了它的重量。
“不爱？”
好像全程都不需要颜乐多说什么，季泽都能从她的眼神中捕捉到答案，但是在他问到肖鸿博的时候，她的眼神有些让他捕捉不到，总之不是爱，也不是不爱，可能在她自己看来，三言两语也是说不清的。
“你的资料都在我的桌上，我已经看过了。”
“解决的方法有很多种，可我觉得，你一个都不会选。”
季泽依旧自顾自的说着，“你既不会回到他身边，也不会彻底斩断跟他之间的关系，你在犹豫，想着有没有重新在一起的可能，你是如此的爱他，即使在他不爱你的情况下，你默默的忍受着，可真的当他也爱上你的时候，你却退缩了。”
颜乐从一开始的紧张到慢慢的平复心情，在到对他说的感到不痛不痒，这中间没有经历很长的时间。
季泽说的很对，可正因为她心里比谁都清楚组这一点，并且也承认这一点的，所以当他说出来的时候，也就那样罢了。
“你每次都是这么揣测人心的吗？”颜乐面带微笑，淡淡的问。
“抱歉，如果我有哪里说的不对的，希望你见谅。”季晨道歉的态度很诚恳。
颜乐没想腰跟他计较，他都说对了，没有不对的地方，唯一的不对，是她现在有种想喝酒的冲动，不过不是为了喝醉麻痹自己，而是想跟一个陌生人喝一杯，恰好这个陌生人又很‘了解’她。
“有酒吗？”颜乐问。
季泽明显楞了一下，颜乐又问，“你今天还有病人吗？”
“只有你一个。”
“这里可以吗？喝一杯？”
季泽下意识的看了看放在桌上的资料，里面可是很明确的写着颜乐的身体状况，如果她不想那么快成为瞎子的话，烟酒等辛辣的东西她是沾不得的。
“你确定，你没问题吗？”
“也许吧，谁知道呢？”颜乐给了他一个宽慰的笑容。
季泽不由的皱眉，他觉得是自己‘轻敌’了，刚刚只是急需要适应的时间，而现在，她完全可以把自己驾驭的很好了。
“改天吧，明宇还在等你。”季泽随意找了个借口，他今天要是真跟她喝酒了，肖鸿博怕是不会放过他的，而且他也是个医生，明知烟酒对她有害，她不加以阻止就算了，还要跟她对饮就不太好了。
“就这样放我走吗？”颜乐耸了耸肩，她不介意在留下来跟他聊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
季泽耸肩回应了她一下，“你也不是来让我治疗的。”
“但如果你有时间，我还是希望你可以过来，我们在好好聊聊。”
“希望有机会吧。”颜乐拿起了自己的包包，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衫后，准备离开了，在离开前，还是向他道了谢，“谢谢。”
“慢走，不送了。”
季泽没有送她，在她离开后，他无声的叹了口气，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常用联系人的手机号，“喂。”
对方接听以后，他又毫不含糊的说道：“她的情况比我想的要糟糕很多。”
肖鸿博正在开会，看到来电显示，他对助理使了个眼色后就出去了，在座的所有参加会议的人也都习惯了。
那个习惯也是从三年前养成的，准确来说，是从颜乐来到这个公司之后。
她刚来那会儿好像不太懂肖鸿博的习惯，会在他开会的时候打电话给他，但肖鸿博几乎一次都没有拒接过，慢慢的也成了习惯了，不过那之后，他也并非每通打进来的电话都会接，他们由此猜测，估计只会接跟颜乐有关的吧。
手机那头，肖鸿博一直保持沉默，季泽像是很了解他的为人，所以不等他的回答，他又继续问，“你打算一直放任着不管吗？”
“她是个成年人。”肖鸿博终于说了一句。
“你对她就没有别的想法了？”
又是沉默，季泽拿他很没有办法，“我刚刚试探了一下，很遗憾，在她心里，你跟钟子昂是不能划等号的。”
听到钟子昂这个名字，肖鸿博心里莫名的不适。
“你越来越无聊了。”
季泽猜到他会这么说了，肖鸿博可不会随随便便拿自己跟任何人作比，一是因为，他有足够的信心，那种信心是不用他说出来，旁人就能感觉到的，二是他对很多事情不上心，即使是颜乐，他可能也没有被人口中说的那么重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