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的大家主温易安是个心机深沉的中年男人,他见派去的温良都没能自己的儿子温之章带回来,顿时觉得这个新上任的州府有些不简单。
温良得知了温易安的想法后,忙道:“老爷岂止是不简单!这个新任的州府大人,乃是从皇都派过来的一位王爷啊!”
“什么?!”温易安猛地转过来,用极为震惊的眼神看向了温良。温良怕他不信,还用力地点了点头,顺道说出了温之章干的蠢事:“是的。这位王爷和王妃都是风姿绰约的璧人,大公子便是知道了他是新州府也不肯罢休,这才惹了事端来!”
温易安捏起了拳头,手背上面的青筋暴起,俨然承载了主人的怒火。良久后,他才松开了拳头,低沉的声音问道:“州府有什么要求?要钱吗?”
闻言,温良将苏越要他转交给家主的契约纸递了上去。他心知温易安一定会发火的,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没法挡着老爷的怒气。相比之下,显然那位王爷大人早有谋算。
将那一张纸上面的文字都一一看过,温易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他竟是将那张纸团成一团气愤之下给扔出好远。一巴掌拍在了桌上,动静倒是不小。桌上的杯子微微一晃,发出磕碰的声响。
“荒唐!他竟然敢提出这种要求!是当我温家无人了吗!”
南部的税收虽然比不上其他地方的,但是这边的环境很适合种植茶叶,就连寻常的百姓家也会多少种植一些茶叶来补贴家用。因为南部的茶叶在进贡给皇上之后,被封为皇家的贡茶,也是有不少的商人特地跑来这里收购茶叶的。
但是茶叶的大经销权却是由温家把着,其余三家干看着眼红却也无可奈何。而苏越在这张纸上写的清清楚楚,如果想要州府放了温之章,就要交出百分之七十的经销权来。这个难题摆在温易安的面前,还真让他难以取舍。
而苏越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温之章是温易安的独子,如果他不肯将经销权交出来的话,那么就说明他放弃了这个儿子,也放弃了温家的万贯家财。日后温家的财产都是由温家二家主,也就是他弟弟的孩子来继承。温易安陷入了纠结。
其实在这种状况下,换做是温良的话他一定会选择把七成的经销权交给州府那边,且不说那位王爷来头不小,也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招数等着他们。总比家财全被弟弟一家占了的好。
外人只当温家家财万贯,却不知两位家主互相看对方都不顺眼,恨不得将对方处之而后快。原因无他,两位家主只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罢了。
温易安沉着脸色思考了许久,问道:“知府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温良道:“知府大人最近对外告病,说是身体不适,不接见来客了。”
“哼!这个老狐狸!”温易安脸色闪过一丝不屑,却又很快恢复了往常的冷静神色。“章儿不能不救,但是我也不会就这么把经销权交出去。”
“老爷的意思是?”
“带着人去州府衙门闹,人越多越好。将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顺便抹黑这个新州府,我倒要看看是民心厉害,还是他一个外放来的王爷厉害!”
闻言,温良微微一愣,心中叹了口气却将家主的命令应了下来。这无疑是温易安走的最烂的一步棋。
大概是在混沌中处得时间久了,张毅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到全身乏力,身体里似乎还留着那挥之不去的梦魇。好在他的手马上就被人给握住了,准确地说是脉门被人给把住了,他一扭头就看到了一个年岁同他差不多的男子,一边把脉一边若有所思。
见他醒来,白耀难得露出带着些许欣喜的笑脸来,说道:“先生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杯水?”
关切的话语和神色不似作假,张毅心中一暖。他已经有好多年未曾被这般关心过了。他本想说不劳烦,但是嘴一张开,便有沙哑的声音溢出口,白耀了然地点点头,“先生稍等。”
他走到桌子旁边,然后便传来了倒水的声音。张毅一声叹息,听在那个为他把脉的人耳朵里,那人忍不得笑了:“先生不必叹气,你不过是身子有些薄弱,多加休息便好了。饮食方面要补一补,太虚了。还有,先生最近心事过重,不宜操劳。”
正好白耀将倒好的水端过来,张毅坐起身来道了一声谢,水入喉咙时才感觉自己已经渴得狠了。
白耀拍了拍那大夫的肩膀,问道:“秋大夫,先生这状况是否需要喝些药来补补?”
那大夫姓秋,名字倒是许多人都不记得了,府内的人要么叫他秋大夫,要么叫秋哥,他都会笑着应下来。
秋大夫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不用,是药三分毒。先生又没什么病,还是食补的好,另外也要注意休息,还有散散心,心绪不宜过重。”
白耀点了点头,无意间看向了张毅,只见他早就喝完了杯子里的水,正盯着空杯子底看,白耀猜想他应该是还想喝,便从他的手中接过了杯子,又倒了一杯给他。
“多谢。”张毅欢喜的接过,心中想到怪不得王爷要带着这么多人从皇都长途跋涉到此,个个都是体恤主子的好帮手。
白耀见他精神好了些,这才将秋大夫送出了张毅的房门。两人漫步在院庭之中,好一阵相顾无言。
秋大夫突然开口问道:“那位大人的尸体已经火化,骨灰已敛。是要入葬还是要供奉?”
这个问题倒是将白耀给问住了,他想了想,说道:“还是等王爷定夺吧。”
“王爷呢?”
“不知道,方才我已经让阿言出去找王爷的下落了。奇怪的是王妃也不见了,稀奇得很。以前王爷和王妃出门,一般会带着解语或者是阿言其中的一个。”白耀顿了顿,“来了荒城之后倒是很少让阿言跟着了。解语还忙着操持着州府后院中的事宜……”
秋大夫的脚步一顿,看向白耀。“你怀疑……王爷有异常?”
白耀脸色平静如常,只是看了他一眼淡淡地摇头。“我知道你心中在想着什么,我也曾经怀疑过。自从出了皇城遭遇了被狼群袭击,王爷和王妃双双坠落山崖,等到他们回来之后我觉得王爷似乎变了一个人一般。可阿言跟我说那就是王爷……”
秋大夫想了半天:“会不会是阿言已经被那些对王爷图谋不轨的人给收买了?”
他说这话也不是不无可能,可阿言的确什么都没有做。若是他在场的话,估计会气到吐血也说不定。
“王爷都已经出了皇城,谁还会针对王爷?”
“你忘了,宫里面可有一位大人物……”秋大夫的话言尽于此,让白耀忍不住浮想联翩。他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不对。王爷的性格脾气还有行事作风都和往常一样,只是给人的感觉却更加阴沉了…就是从那次坠崖之后,也不知道在下面发生了什么。”
秋大夫也一筹莫展,正巧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从外面归来垂头丧气的阿言,扯了扯白耀的袖子道:“这不,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了。你有什么话不如直接问阿言吧。”
被点到名字的阿言耳力很好,一下子就听到这两个人在讨论自己,与白耀对上目光之后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秋大夫拍了拍白耀的肩膀,随后离开了。“你们聊。”
白耀在心中吐槽了一声不仗义,扯开了话题问道:“阿言,不是让你去找王爷和王妃去了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说起这个阿言就郁闷,“我找遍了荒城的大街小巷,都没有看到王爷和王妃的影子,我怀疑他们出了荒城。”
“什么?!”
这个结论让白耀有些头疼,目前州府中再无第二个可以做主的人,真要有什么事的话,那他们又该如何是好?想到这里,白耀突然觉得头好大。
“荒城一共有四个城门,东南西北各一个。如果王爷是出了城,那么守城的士兵应该会看到王爷,你不如挨个去询问一下。”
阿言点了点头,问道:“你刚刚跟秋大夫说,有什么话要问我?”
白耀:“……”
憋着气干咳了一下,白耀装作不怎么在意的样子问道:“我总觉得王爷最近似乎有些变化。不知道你察觉到了吗?”
大家都是同期跟在王爷身边的,对王爷的为人性格处事手段都是有所了解的,虽然王爷如今的变化细微,但是有心的人都能察觉得到。在白耀的注视之下,阿言用力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王爷是有些变化了。”
“这么说你知道王爷之前坠崖后发生的事情了?”
阿言抬起头,发现白耀用一种亮闪闪带着期盼的眼神看着自己,他默默地吞咽了下口水。白耀现在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蹲坐在街头上打听着别人家的八卦的阿婆。
“这件事……”阿言斟酌了许久,还是决定不说。“这件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不如等王爷回来你去问问他吧。”
白耀:“……”王爷那么小气又爱卖关子肯定不会跟他讲的!
远在乌蹄山上的苏越突然打了几个喷嚏,把在旁边看路的墨小艾给惊了一跳。“苏越你没事吧?是不是感冒啦?”
丫头懂得关心人了是好事,只不过……魔也会感冒吗?
苏越摆摆手表示没事,“怎么样?找到了吗?”
墨小艾噘嘴,一脸郁闷。“没有,小哥哥说乌蹄山上有三块石头,只要绕着三块石头转一圈,读个解咒术就可以找到他朋友住的地方了,可我怎么找都找不到那三块石头在哪儿。”
“那三块石头长什么样子?”
“就是这样的啊!”墨小艾将自己手里面的图纸递给他看,苏越一打开,嗯了一声。这三块石头长得都很有特点。他们都已经绕着乌蹄山转了一圈怎么会找不到呢?
墨小艾靠坐在旁边的一块小石头上面,乏累得锤了锤自己的小胳膊小腿。“苏越~我好累,我想睡觉。可不可以……”
“不可以。”苏越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收回目光之后半抬起头,觉得墨小艾屁股下面的石头看着很眼熟,再一对照自己手中的图纸,忍不住觉得好气又好笑。
方才自己就是一直坐着那个石头休息,竟然没让这丫头找到!也算是两人犯了一回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