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太过暴力,苏越并没有让墨小艾去凑那个热闹。
冬季一过,马上就要开春了,让苏越挂心的事还是百姓的耕地一事。他找来了张毅与之在书房中商量,墨小艾则和胖虎偷偷摸摸溜到了白思羽所住的小院子里。
白思羽已经好些日子都没有出现了,解语从开始和墨荒开始正大光明地谈情说爱之后,就把州府中的这些事都分给了其他的丫鬟们去做。给白思羽送饭的小丫鬟接连几天都没能进了他的房门,以为他已经不在了,便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去送过饭了。
等到墨小艾想起州府中还有这么个人存在的时候,已经过去十几天了。
就在墨小艾犹豫要不要闯门而入的时候,胖虎一爪子拍开了门,暴力简洁不多话。
于是墨小艾跟在胖虎的后面走了进去。
十几天的时间可以让一个人发生怎样的变化?墨小艾是不知道了,她却从床上看到了一只趴卧着的白文鸟。
这应该就是白思羽的原形了。
墨小艾是只猫,虽然她不喜欢老鼠,但是幼年时期却很喜欢在山林间和飞在低空的小鸟嬉闹,这只小白文勾起了她深藏在脑海中的记忆,于是便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摸。
还没有碰到白文鸟,就被突然睁开的眼睛给吓得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他的眼睛里面不含任何感情,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得墨小艾以为自己的举动是不是惹恼了他,就见那双眼睛眨了眨,白文鸟开口说话了。
却是一个很好听的女声。
“你是谁?”
墨小艾吓了一跳,左右看看,确定没有其他人,才把头扭回来,看向眼前的这只白文鸟,颤悠悠地说道:“夭寿啦!白思羽怎么变成姑娘家的声音啦!”
这时门被打开,白思羽伫立在门口,淡淡地说道:“我在这里。”
墨小艾扭头,看到他好端端地站在门口,又扭头看了看床上的那只白文鸟,更加糊涂了。“你、你金蝉脱壳了吗?”
“真是蠢!”床上的白文鸟毫不留情地吐槽,惹得墨小艾怒瞪着他。“你才蠢!再骂我我就把你吃掉!”
猫从某方面来说,也是鸟的一种天敌。
所以白文鸟瑟缩了一下,便不再说话了。
“白思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墨小艾眨巴眨巴眼睛,看向了在一旁沉默着的白思羽。
后者摸着自己的下巴,说道:“这是我小妹,小名叫阿双。”
不过墨小艾却不想那么叫她,自家的大姐叫墨霜,姐夫总是喜欢阿霜阿霜地叫她,这样总觉得这只小白文会占自己的便宜。
胖虎蹲在旁边按捺不住,伸出虎爪来一巴掌将站起来的白文鸟给摁回了被子里。
墨小艾:“……”
白思羽:“……”
眼见白思羽的脸色不太好看,这小白文也开始炸毛咆哮,墨小艾抱起了胖虎就往门外蹿。
“那啥、我不打扰了,有需要的话喊我哦!告辞!”
捣乱完就跑,向来都是墨小艾的作风。就算有人吃了瘪,也只能无奈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叹气。
比起墨小艾的清闲,苏越就繁忙了许多,他这几天和张毅一头扎进了梯田的开垦研究当中,还关系到灌溉的问题,着实让两人头疼不已。
再厉害的人,也不能凭空将一座山搬空给百姓们腾出一片空地来。
近日来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梁行秋心境缓和之后,已经能从伞中出来与苏越共商大事了。当苏越无意中用手指扫地图的时候,碰到了梁行秋的手指时却还没什么认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惊讶地看向了他。
梁行秋一贯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些许的笑容,苏越又去看张毅的表情,显然张毅早就知道了此事,同样对他报以笑容。至此,苏越的终于也笑出了声。
一时间,三人的嘴角都噙着笑,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互相摇着头,搓着手,低头看着画在纸上面的地图。
他们曾都是大燕的顶梁柱,却因为大燕内里的腐朽各自虎落平阳,贬谪的贬谪,遇难的遇难,能够像如今这般实打实面对面地围在一起,共同商讨同一件为百姓谋利的事,机会实属难得。
这时间有太多太多的不公,却也有太过的温暖,人总是经历许多事方能感悟人生真谛。
修道,修行,不过于这一瞬间的感悟。
南部再无波浪,风轻云淡地度过了这个冬季。等到冰雪消融之后,苏越便让人将梯田的设计图纸复画了一份,然后送给了已经回到了蛮国的蛮王。双方约定好了在三月初开垦出梯田来,并将大燕中部地区都在使用的水车设计拿了出来,以山泉瀑布为动力,向梯田输送灌溉水源。
这一计划获得了蛮王的大力支持,于是两边的国境隔着一个山头,开始了自己的开垦计划。
百姓们知道了这一计划之后,还得到了从州府传出的消息。但凡南部的百姓,只要有能力开垦出几亩地,那么这几亩地就归谁家种植,除了要向官府缴纳几分税收,剩余的收成尽归自家所有。
当然这田地不是哪儿都能开垦的,必须要在官府指定的地点才可以。
苏越指定的税收分成本就不高,所以百姓们参与的兴致高昂,纷纷去知府大人那里做了登记。
不过这地并不是说谁开垦出来就是谁家的,若是有两年未种植的话,就会被官府收回去再租给别人。
眼看着春耕的季节快到来了,百姓们热火朝天地挥舞着手中的锄头,就算脸上身上都是汗水,也没所谓地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与此同时,操办了许久的解语在放下针线之后,终于可以稍作歇息了。
去年做好的婚服因为那些恶鬼的捣乱,都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后来还是墨荒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上好的布料给王爷和小艾缝制婚服。
这布料摸着丝滑,手感极好,穿起来想必也薄如蝉翼,飘飘似仙,让解语的手在这上面忍不住摩挲。
墨荒见她着实喜爱,便说道:“这是从天蛛洞借来的蛛丝缎,她们每年吐的丝极多,便纺织成了这种绸缎,要用许多的晶魄才能换来。你若是喜欢,等我们成亲的时候,也换一些来。”
解语只不过是单纯惊艳于这丝缎的手感,听他这么说,倒好像自己是那个着急嫁人的女子一般。她忍不住红了脸,道:“王爷的喜事,你总扯我做甚么?再说了,没有看到你小豹子的模样,我才不要答应嫁你呢。”
墨荒无奈地笑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兽形那么在意。
在百姓们将几座指定的山开垦完成的那天,也正是苏越和墨小艾的大喜之日,全城的百姓都赶来为他们祝贺。
这几个月来,苏越这个州府大人为荒城付出良多,百姓们自然也是有目共睹的。不过原本打算在自家的州府中小办个婚事,几桌人吃个酒席热闹一下也就罢了,没成想到百姓们提着鸡鸭鱼鹅,拎着皮草小兽赶来祝贺却挤得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还是荒城一个有名的教书先生拉开了一张桌子,让前来祝贺的百姓排着队在他这里登记,然后让衙役把送来的礼拿进州府中。
苏越的本意自然是不想要百姓的这些东西,他又不缺这些,不过想来劝也劝不走,又听从了解语的建议,便让人在州府的那条大街上又摆了一整条街的桌子,让前来贺喜的百姓也吃一桌酒席凑个热闹。
厨子是从杨家酒馆和荒城中另外几家有名的酒楼中请来的,光厨子的数量就二十来个,应对这么多人的阵仗,想来也还是吃力的。
南部的民风淳朴又豪迈奔放,一个村里有谁办喜事,全村的人都回去贺喜,苏越这等的阵仗他们也习以为常。所以荒城今日便出现了这等的奇观:喜宴的桌子从州府一路摆到了荒城的大街上,生怕地方不够的张毅也让人回去收拾自己的知府府邸,生生又空出好大个院子来。
传菜的跑堂怕是要跑断了腿。
不管外面如何忙乱,都与墨小艾没什么关系。
她此刻正被解语拉着试喜服,红色的嫁衣穿在墨小艾的身上,映衬着她的脸色愈发地白嫩,平日里只简单地扎个发束戴个簪子,今日却是全被高高盘起,戴满了一头的金钗和凤冠。
凤冠上面吊着的红色坠子是墨家的大哥墨渊从熔岩极地中取出来的宝石,作为因为忙碌无暇来参加妹妹喜事、代表着歉意和祝贺的贺礼。
雪白的额间点了一点红,一双清澈明亮的皓目灵动地转动着,涂上了胭脂的嘴唇有些紧张地抿着。
解语拉着墨小艾转了一圈,点头称赞道:“小艾真是个美人,日后便是王爷名正言顺的王妃了。”
而墨小艾却只觉得脖子累。“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我感觉自己的头好大好重,有点担不动了。”
解语轻笑出声,却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耳垂,道:“来,坐下,耳坠还没有戴上呢。”
镜子里面的美人肤如凝脂,唇似火焰,一身鲜红的嫁衣让人看了便心生欢喜。好看的嫁衣自然是要配貌美的新娘子。
最后,解语将霞披为她披上,盖头渐渐将墨小艾的脸给盖住了,一丝一毫都瞧不见半分了。
墨小艾觉得红纱盖头甚是碍事,想要伸手揪扯下来,却被解语一巴掌拍开了手,警告道:“不行哦,这盖头要等王爷给你掀起,除了王爷其他人都是不可以掀开的。明白了吗?”
“喔。”明白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墨小艾自然也就不会花费心思跟解语对着干。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墨荒向墨玉和墨霜那边用纸鹤传递了小艾要成亲的消息,却没有看到他们人来。这不免让小艾的心情多多少少受到一些影响。
本该由姐姐搀扶着出门,却换成了解语,墨荒看着只觉得哪里不对劲。
因为迎亲和接亲的地方都是州府,所以苏越在收拾妥当之后,便骑上了马准备绕行荒城一周。出门前站在镜子前面左看看右看看,着实不喜欢自己穿着红衣的模样。
“阿言啊,你觉得本王今日如何?”
“可以。”
“白耀啊,这衣裳穿起来……接新娘的时候不会被小艾那丫头嫌弃吧?”
“新娘是盖着盖头的王爷,什么都看不到。”
“可是……”
“王爷!”两人同时喊道,“您若是再不出去的话,怕是会耽误了吉时。”
闻言,苏越只好悻悻作罢,不再挑刺。
一个是风流倜傥俊美无双的王爷,一个是风姿绰约玲珑不可方物的精灵般的女子,苏越自己都觉得他们两个是天作之合。他这样安慰着自己,努力忽视掉自己内心的不安,出了州府的大门之后围观的百姓同时鼓掌叫好,让苏越还有些不习惯。
上了马之后,苏越便摆了摆手,带着府中十几个护卫便开始游街。
为了显得喜庆一些,苏越骑着的马头上也绑了一个大红花,身后的护卫们穿着的都是黑衣带着红边的衣裳,多少沾了些喜庆的味道,主要还是为了衬托出今日的主角来。
荒城的街道很宽,就算一边摆上了桌子,另一边还是可以容纳下迎亲的队伍。
这一路上都有普通的百姓们站在道路的两旁,对着苏越拱手贺道:“恭喜大人!”
苏越回礼笑道:“同喜同喜!”
笑得脸都有些酸了。
就在他们走到一个交叉的十字路口时,连着几日都平静无风的天气居然刮起了风,好在风并不大,只吹得人头发在空中徐徐飞扬。
苏越看着站在路口当中的人,玲珑有致的身材,飞扬的笑容,以及……她手上的皮鞭,苏越就知道自己的预感成真了。
当他得知墨家的人都没有回墨荒的消息时,他就大致可以猜到这个护犊子的家族会采取什么样的举动。
站在面前的这个人可不就是墨霜么?
这趟接亲之路,怕是不太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