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从苏越的眼神中明白自己做错了，等那小荷姑娘再过来的时候，墨小艾连眼神都不敢跟人家对接。
很快的，两个方形的铁制锅就端了上来，令人诧异的是这锅子是分上下两层的，上面是喷香的烤鱼，下面则围着一圈的炭火，还在燃烧着。烹饪好的鱼在红油飘满的汤汁中沸腾，咕嘟咕嘟的气泡散发着独特的香味，要不是苏越拦着，恐怕墨小艾早就跳锅里头了。
他们要了两个口味的鱼，于是跑堂的端上来两个铁制的锅，炭火发出的热潮和鱼香味扑面而来。
这种饭食真是再适合冬天不过了。
随后小荷姑娘又送过来四碗米饭，分别放在了三人的面前，最后一碗咔哒一声放在了墨小艾的面前。
原本的注意力都在鱼上头的小白猫蓦地抬起头来看向了小荷，只见她略微弯腰对自己说道：“这碗是我爹嘱咐送的。”
“你爹？”张毅疑惑地反问。
小荷姑娘大大方方地承认，“我爹便是这食肆的老板，就是在前台算账的那个。”
几人的目光望过去，便瞧见了那个忙碌的男子。以前也不知是做什么行当的，脸上有道疤，察觉到他们的目光之后便抬起头来对着他们笑笑。
收回目光之后，苏越一低头就看到蠢蠢欲动的墨小艾已经把爪子伸向了锅沿边，他连忙将她的爪子给抽了回来，双手控制住她的双爪，责怪道：“你的爪子不要了？”
“可是很香嘛。”就算是被控制了双爪，毛绒绒的白脑袋还是要蹭着往锅边沿去。
这下苏越没拉住，生生把她的嘴巴给烫着了，痛的墨小艾喵呜了一下就扭过头来。
“让你不听话！”这丫头是越来越难管了，苏越心中叹气，“嘴巴张开我瞅瞅，是不是舌头烫着了？”
于是在小荷姑娘惊讶的目光下，小白猫张大的嘴巴伸出小小有些发红的舌头来，苏越一根食指抬起了她的下巴，呼呼地给她吹凉气。
小荷：“……”
就算是宠自己的猫，这种举动也做的未免太过了，让不了解的人还以为苏越是有那种特殊癖好的人。
张毅在旁边轻咳一声，苏越没有反应，又拉长了声音刻意提示，也不知道苏越是太过专注没听到还是故意装作没听到的样子，仍旧和一只猫卿卿我我。
好在墨小艾方才说的话只有他们三个能听到，否则怕是被当做妖怪赶出这间食肆了吧。
不得已，梁行秋对着那目瞪口呆的小荷姑娘说道：“既然鱼已上桌，这边就不劳烦姑娘了。”
小荷回过神来，点头问道：“几位客官不来上一壶小酒吗？本店的竹叶青味道可称得上是一绝呢！”
“那便来上一壶。”这话不是出自梁行秋或是张毅之口，他们二人目前是属苏越管辖，又是出府公干，怎敢擅自饮酒。所以说这话的必然是苏越。
张毅心道合着方才只是单纯的不想理他，一论到酒便开口，显然酒比他更有吸引力。
对上苏越的目光，小荷姑娘怯怯地说了一声是，便转身而去，再来送酒的时候，已经换了一个人了。
那跑堂的小二放下酒壶说了一句客官慢用，便离开去忙了。
舌头已经大好的墨小艾喵了一声，说道：“苏越，你把小姐姐吓跑了。”
苏越笑笑没说话，用筷子夹起一块鱼肉来，在辣辣的红汤里面涮了一下，递到了墨小艾的嘴边。
冒着热气的鱼肉有点烫胡须，墨小艾瑟缩了下头就大胆地舔了一口，然后就和正常的小动物一样，适应了食物的温度之后就开始大快朵颐。
见王爷和王妃都动筷子了，张毅和梁行秋自然也就不会再客气了。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无奈，忍俊不禁。
王爷和王妃之间的感情真是难以言喻，有时候觉得王爷就在养一个孩子一般，惯着宠着的模样可一点都不像是对待一个妻子该有的态度。难不成是他们浅薄了吗？
张毅的心中充满了不解，这和他理想中相敬如宾的夫妻之道有所不同。
梁行秋只有进了屋子才敢放下手中的伞，从袖袍中伸出的双手白皙无比，拿起那双楠木筷子的时候，手的颜色与暗红的筷子成鲜明的对比。
作为张毅多年的搭档伙伴，梁行秋自然知道他都在想些什么，便趁着他发愣的时候暗中用脚踢了踢他的小腿。
张毅：“嗯？”
嗯什么嗯！快吃饭、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在梁行秋的瞪视下，张毅端起了碗默默地进食。
能够知道别人想法的苏越什么都没有说，别人的看法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他只要知道，对丫头的情感并不只是对爱宠的宠溺，还有情人间的爱慕。
墨小艾不吃五谷，苏越便将多出来的一碗米饭都添到自己的碗里，压实了，保证不掉出碗外面，才将一个空碗放到了墨小艾的面前，将最肥美的鱼肉夹到了她的碗里，放上一点配菜。
这丫头挑食得很，只吃肉不吃菜，也不知道长久以往下去会不会变肥。
这一餐吃得甚是平静，直到三人都用得差不多了，墨小艾一颗脑袋还埋在碗里，吧唧吧唧吃个不停。
梁行秋小声道：“王爷，这家食肆透着几分诡异啊。”
苏越赞道：“还是行秋观察入微。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走了再说。”
张毅用手帕擦了擦嘴，完全不懂他们两个人在说什么。
兴许是这家做的烤鱼很合墨小艾的胃口，她吃得碗里就剩一堆鱼刺，而锅里的鱼也告罄的时候，她举起了自己的白爪子，喊道：“我要打包一份酱香口味的！”
真的很能吃啊！
苏越诧异地问道：“两锅鱼几乎都被你吃掉了你还要打包？”
墨小艾理直气壮地说道：“带回去晚上吃啊，再说了解语姐姐他们都还没有吃到……”
说白了就是自己想吃，扯别人做甚么？说的好像到了晚上的时候会让别人吃一口似的。
不过苏越身为一个王爷，又是荒城的州府，拿着朝廷的俸禄不就是为了养家糊口么？养的就是小艾丫头的这张嘴啊~
虽然无奈，他却甘之如饴。
于是他又让店里厨子做一份，还要了一个价格不菲的餐盒用来打包。
肯在这里花大价钱的人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最后还是食肆的老板和小荷姑娘一同送他们出门的。
苏越一手抱着猫一手拎着食盒，样子一点都不像是个王爷，反倒像个悠闲懒散出门带着爱宠散步的富员外。
跟在后面的张毅问道：“行秋你方才说什么？哪里不对劲？”
梁行秋但笑不语，就连苏越也忍不住侧目看向那个性子有些急的张毅。
他果然熬不住这样吊胃口，挠了挠自己的耳朵。
最后梁行秋看不下去了，说道：“那个掌柜的，明显是个行走江湖有着不浅功夫的江湖人。而那个小荷，也不是那名男子的女儿。他们并非荒城本地人，而是不久前才到荒城不久的外地人。这鱼……”
“鱼又怎么了？”张毅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行秋能发现这么多问题，难道这就是他和行秋的差距？
苏越微微一笑道：“鱼是海鱼，并非是荒城自养的鱼。这个季节就算是韩家自己的鱼塘都未投放鱼苗，再加上荒城甚至整个南部都跟海城有极大的贸易往来，所以说这鱼应该是海城那边运输过来的海鱼。”
“即使如此，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张毅一摊手，“一个行走江湖多年最终金盆洗手的剑客，带着一个不是自己女儿的女子，从海城远道而来开设了一家烤鱼食肆，这样的故事……”这么一说，好像的确不怎么正常啊！
他瞥见苏越的嘴角噙着笑，道是他已经胸有成竹了，便不耻下问：“王爷似乎心中有数？”
“没有。”
那你笑什么？张毅目瞪口呆。
“本王是在笑先生你，跟了行秋这么久，连行秋察言观色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学到啊。”
“这……”张毅惭愧地低头，“行秋的洞察力的确比我强，若是没了他，张毅这知府怕是做不了几日。”
即便分离多年还能有如今的这般默契和相互付出的情谊，他们两人心中自感慨万千，倒是珍稀这份情谊。两人互相以自己的长处来弥补对方的短处，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倒也不失为一种对策。
“那暂且先不管他们？”张毅问道。
“他们什么都不做，自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为何。还是等他们有所行动之后再做打算。”梁行秋如是说道。
苏越嗤笑道：“谁说他们没有行动？王妃既然认得小荷，说明这个小荷姑娘已经搭上白耀，她下一步想做什么，直接问白耀好了。”
墨小艾一动不动，生怕自己跟这件事有什么牵连。太过了解她的苏越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既然你整天闲着无事，不如就暗中观察小荷与白耀之间的往来吧。”
墨小艾不甘心地问道：“那我有什么奖励吗？”
苏越拎起食盒给她看：“这一条鱼不能满足你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