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猛一双淡黄色的眼仁紧紧地盯着我怀里的赤裸女子，不时地吐着信子，看起来十分警惕。
这女人虽然看起来楚楚可怜，但是我总觉得她的身上带着妖异。脚下是如同海水般的白色蛇群，盘在一起，蠕动着身体看起来十分恐怖。
“你可知道这地方为何会有这么多的白色小蛇？”我看着暴走的蛇群问道。
赤裸女子撩了一下耳边的长发，道：“这白蛇叫做白厌。”
“白厌？”
“嗯！”赤裸女子抿嘴道，看她黯然的双眼，好似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
她看了一眼我脚下的幽冥剑，道：“你这剑也是由白骨铸成？”
“嗯！”
“下去吧，白蛇伤不了你！”赤裸女子的声音很平淡。
小猛此时已经爬到了我的肩头，我冲向地面的时候，张着嘴耀武扬威。
也不知道这白色蛇群到底是惧怕我脚下的剑还是肩头的小猛，在我下落的一瞬间不停地向外奔逃，就好像遇到了天敌要逃命一般。
“你能把我放下来吗？”赤裸女子在我耳边小声道。
我尴尬地笑了笑，虽然自己是好心，可是这么抱着她实在不妥，一时之间紧张的手都不知道放哪里好了。
我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这还是出行之前刻意换上的普通人家的衣服，免得路上招惹是非，虽然算不上绫罗绸缎，但是仅仅是一件简简单单的外衣已经无法遮挡这女子的美貌。
直到此刻我才真正地看清这女子。
外衣虽然宽大但是依旧无法遮住她完美无瑕的身体，反倒是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显得更加白皙，乌黑长发用一根布条束在脑后，精致的五官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一双白皙的脚丫小巧玲珑，可爱的很。
她撩了一下头发，轻轻道：“谢谢少侠的外衣！”
我点头示意无妨。
此时此刻我们已经站在血河对岸，这里的白骨同样粗壮，脚下的蛇群也一如既往地盘在一起，只不过姿态看起来并不是要发动攻击那样的锐利，而是很虔诚。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诧异，女子停下脚步，回过头，道：“少侠一定有所怀疑吧？”
我点了点头，直到此刻我已发觉，这如同海水般的白色小蛇并不是惧怕我手中的剑或是小猛，事实上白色小蛇真正惧怕的，或者说真正尊敬的应该是我眼前的这个女子。
那女子看着我，一双大眼睛里闪烁这泪水，哽咽道：“我就叫做白厌！”
“你？”我惊讶道。
“嗯。”白厌缓缓蹲下，伸出一根手指，一条小蛇顺着手指迅速爬到她的掌心，灵活的蛇头不断张望。白厌温柔地摸着小蛇，幽幽道：“你可听过白蛇仙子的故事？”
我摇了摇头。
白厌扬起头，浅浅地笑了一下，道：“我知道你一定不喜欢之听凡尘俗世的故事，只是若是你不听我说下去就不会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人。”
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少侠，你一定知道这世上有很多门派吧！中原的门派人多势众，所以自称正道，而来自蛮荒之地的人就被称为邪魔。”
“我已经记不清多少年前有这样的一个女子，她来自东海之滨的另一个世界，这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小道，岛上有无限美丽的风景，也有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兽，其中就有一条白蛇。”
“当时那条白蛇差不多就这么大吧！”白厌将掌中的白蛇送到我的面前，凄然道：“人从出生开始便有了灵智，无论这一生贫穷或是富有，每一个人的一生都有自己想要追求的东西，可是动物就不同了！”
她环顾身旁的万千条白蛇，道：“就像这些白蛇，它们从出生到现在一直懵懵懂懂，在这个昏天暗地的洞窟里等待死亡，其实对于它们来说，这已经是一件极好的事！”
“因为它们每天不必面临死亡的危险！”白厌看着我，正色道：“而岛上的那条小蛇便不同了，白天的时候要为了食物去拼命争夺，夜里还怕因为睡觉而死在别的动物嘴里。”
这本是自然界最平常不过的弱肉强食，可是在这女子口中说出来却带着万分的凄凉。
“可是也不知道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直到某一天，那白蛇竟然突然有了灵智！”白厌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继续道：“它知道自己是一条蛇，在这个对于它来说世界若是想生存下去就要自己变得强大。”
“我想你也应该知道，在民间有不少人拜天地神佛的同时，也拜蛇！”
我点点头，这世界上有很多关于蛇仙狐仙和黄大仙的传说，这些传说往往骇人听闻，却让人深信不疑，因为这些传说太过于接近人们的生活，纵使这样的传闻光怪陆离，也有不少好事者当成亲身经历一样传播。
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一生最惧怕的莫过于生老病死，最想得到不过是数之不尽的财富，所以蛇仙狐仙黄大仙就成了支撑他们的唯一支柱，所以千百年来，这些仙家一直香火鼎盛。
白厌道：“白蛇在灵智开启的那一天，脑海之中就有了一套修行的功法，只是这套功法修炼实在太过缓慢，白蛇花了近百年的时间也只是延长了自己的寿命！”
我有些惊讶，因为蛇的寿命本就比人短，一条蛇能够修行近百年而不死，这本身就已经超过了它的寿命范围，已经很了不起，何况还用这种方法延长了自己的寿命。
白厌看着我惊讶的表情，淡淡一笑，继续道：“虽然当时的白蛇已经有了足够的寿命，而且每天再也不必为随时随地来临的死亡而烦恼，可是它觉得光是这样还不够。”
“根本不够！”我看了白厌一眼，道：“一个平凡的人眼界一旦开阔，那么他索求的便越来越多，只因为这世界上有很多事实在太过吸引！何况是一位蛇仙？”
白厌摇摇头，道：“白蛇当时还没有踏入仙的境界，只能说是一条寿命长一些的蛇，或者说是一只蛇妖！”
“蛇妖？”我有些疑惑。
白厌点了点头：“就像人类一样，蛇在修行的时候也会划分几个等级，而当时白蛇正处在‘小妖’这个等级，在它面前还有‘妖府、妖丹、化形、天劫、元婴、仙魄’等境界需要突破，而只有达到仙魄才算真的成仙，脱离轮回！”
“像人一样？”我喃喃道，事实上我并不了解修真路上到底是如何划分，因为我修炼的逍遥决只是区分了三重境界，而被视作剑道之神的昆仑剑经到现在我也一直没有触及。
白厌点点头：“人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自带了五百年的修行，万物灵长一说绝对不是空穴来风，一个十几岁的小娃娃若是天资聪颖，其境界也能比得上修炼几百年的精灵！”
“但是有一点是人类至今也与精灵所比拟的。”白厌将小蛇缓缓放在地上：“动物或许几十代也无法生出一只有灵智的精灵，但是一旦动物有了灵智，只要苦修不受外界打扰，终有一日会窥得天道，飞身成仙！”
我瞪大双眼，问道：“这么说来，这世上竟无一人能够修炼成仙？”
白厌点点头，嫣然一笑，道：“少侠，你也是出类拔萃的英雄人物，怎么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人类无论是在天赋还是修炼功法上都强于动物，却是有一点是万分不及的！”
“哦？”
“中原浩土，人杰地灵，多少风流人物并起，昆仑，剑宫，神犀寺等等门派可以说独领风骚，只是这些人虽有强横实力却无法窥觊天道，只因为在这凡尘俗世有很多事情使那些天之骄子分心！”
白厌的话深深地打进了我的心里，事实上却是如此，在这花花世界里，有美酒美食，还有令人羡慕的名利，令人爱慕的美人，还有千千万万年来从未停歇过的仇恨，人的羁绊实在太多。
反而一心潜修的精灵却不然，就像那白蛇一般，可以独自苦修百年，光是这份寂寞就已经使人类无法填满。
白厌转过身，一双巧眼注视着我，道：“白蛇虽然处在‘小妖’这个最底层的等级，但是小岛上灵气充盈，又不匮乏食物，所以白蛇几十年如一日，终于在某一天在体内结成了妖丹！”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因为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是之前所不能比的。”白厌的眼中蕴含着欣喜，继续道：“一日，白蛇爬到海岸，看着茫茫大海，湛蓝无比，世界上最美的莫过于此，于是它便爬到海里，在海底畅游。”
“无边无际的海水所带来的温柔是在陆地上不曾有过的，海底五颜六色的鱼群与珊瑚也都是世间奇景，它一时忘形，不断地游走，想要把大海看遍，只是……”
白厌的眼神有些暗淡，我不知道为何原本欣喜的她会变成这样，只听她继续道：“只是这一切才是真正恐怖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