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赵先生的话之后，愣了一下：“不就是一只小鬼吗？你还没有搞定它？”
赵先生说：“你不知道这只鬼有多难缠，你从哪把它带回来的？”
我也有点不好意思，对赵先生说：“上次咱们俩去跟踪夏心，不是跟到了殡仪馆吗？就是在那片柏树林里，这手套缠着我不放，我只好把它带回来了。”
赵先生点了点头，对我说：“昨天晚上，你进了雨市之后，我和夏心等了一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把手套拿出来了，想看看它的尸体在哪，早点帮他完成了心愿，我也就省心了。”
“结果呢，我按照他指点的方向走来走去，走了很长时间，忽然发现我已经到了雨市了。我刚进来的时候，有不少小贩要跟我做生意。哼哼，我是谁啊，一眼就看出来他们不对劲。”
我忽然心中一动，对赵先生说：“等一下。”
赵先生纳闷的看着我：“怎么了？”
我盯着他的眼睛说：“雨市这地方，不是人间和阴间的交界处吗？活人要进来，必须穿着死人的衣服。你是怎么进来的？”
赵先生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嘀咕着说：“不能吧？我这一身是从服装店买的，难道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唉，奸商真是无处不在啊。”
我打断他：“你别东拉西扯了，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先生抬起头来，笑眯眯的问：“你是什么意思？”
我沉声说：“你的衣服，应该没有问题，我怀疑你的人有问题。”
赵先生皱了皱眉头：“你的意思是？”
我说：“你不是活人，所以可以随便进出。”
赵先生呸了一声：“我怎么不是活人了？我肯定是活人。你要验证一下吗？”
其实我早就验证过了，我摸过赵先生的心跳，也偷偷观察过他的影子。他好像并没有反常的地方，可是我却总觉得他不对劲。
我迟疑的说：“可是你怎么解释，你这么轻易就进了雨市？”
赵先生说：“雨市，并不是只有死人才可以进来。你确定所有来雨市的人，除了死人和穿着尸衣的人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赵先生这么一说，我忽然心中一动，因为我想起小汤唯和那三个男生来了。他们三个人，同样是活人，而且也误打误撞的进来了。
我问赵先生：“除了死人和穿着尸衣的人，还有谁可以进来？”
赵先生说：“一种是阳寿将尽的人，另一种是和鬼待在一起时间长了，染了一身鬼气的人。这样的人要进雨市，虽然需要机缘巧合，不过也不是完全进不来。”
我点了点头，不知道小汤唯算哪一种。说她阳寿将尽吧，她还很年轻漂亮，就这么死了，有点可惜。说她和鬼呆在一起吧，一个少女和幽暗的鬼魂放在一块，实在太不协调。
我发了一会呆，这才扭过头去看赵先生：“你是哪种？阳寿将尽，还是和鬼呆在一块时间长了？”
赵先生把怀里的手套拿出来：“你说呢？”
我干笑了一声：“你接着说，后来怎么样了？”
赵先生说：“后来我没搭理那些摆摊的，就按照小鬼指的方向走，然后就到了这个院子里了。”
“我一看见老古，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老古不是专门倒卖古董的吗？我听人说，他连尸体都收。这小鬼的尸体，八成是被老古弄到货架上去了。至于有没有卖了，我就不清楚了。”
我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赵先生又说：“我在这里扫了一眼，就知道这么小个院子，不可能藏得下尸体。老古肯定把那些尸体放在别的地方了。”
我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所以你故意照镜子，让老古把你的身体带走了？”
赵先生说：“对啊。然后我就能顺藤摸瓜，把我们俩的身体都找到了。是不是很巧妙？”
我说：“巧妙个屁啊，要不是我及时出现，你不定猴年马月出来呢。尸体都被卖到美国去了，你那魂魄还在镜子里盼星星盼月亮呢。”
赵先生就厚着脸皮说：“就算你不出现，我也有办法从镜子里逃出来。”
我开始后悔救他了，早知道他这么无耻，就让他表演一番怎么从镜子里逃出来。
赵先生说：“我和我的身体是有联系的。我可以凭着那一丝感觉找到身体，你放心吧。”
我嗯了一声。
赵先生问我：“找到扇子了吗？”
我摇了摇头：“不好找啊。翻遍了他的货架子，什么也没看见。”
赵先生说：“这么宝贝的东西，古老头肯定是随身带着呢。这样吧，你跟着我走，我们先看看老古藏尸体的地方在哪，然后再想办法偷他的扇子。”
我感觉也只能这样了，就点了点头跟他走了。
我们走到街上之后，赵先生才想起来问我：“唉？大外甥，你这身体是怎么丢的？”
我翻了翻白眼说：“你可别叫我大外甥了，这么漠不关心的，像是亲戚吗？”
赵先生一脸好奇的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见他这么真诚就跟他讲了一遍。讲完了之后我就后悔了，因为他开始哈哈大笑，然后说我太蠢了，真是活该……
幸好他很快拍了拍我的肩膀，跟我说不要紧，等出去了找到包小杰，帮我把身体要回来。不然的话，街上会出现两个打架的鬼。
赵先生身上的小鬼只知道自己的尸体曾经在古爷爷家出现过。等他到了古爷爷家之后，就不知道去哪了。所以赵先生要靠自己魂魄的感知寻找身体。
我跟着他在鬼村走街串巷，几乎把每个胡同都转变了。在这过程中，我遇到了一些鬼魂，他们都冷着脸看我们。显然，他们还认识我们，知道我们是刚来的，就在几个小时之前还是活人，没想到这么快就变成鬼了。
我和赵先生并不怕他们，扭头就瞪回去了，大家都是鬼，有什么好怕的？
那些小鬼见我们一脸凶巴巴的样子，扭头就走了。一方面是惹不起我们，另一方面是再对付我们也没用了，我们的肉身已经没了。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小鬼对我们都没有兴趣。很快，就有一只鬼把我们的去路拦住了。
是豆腐脑摊的摊主。他恶狠狠地看着我，嘴里面念叨着：“还我镜子，还我镜子。”
真是冤家路窄啊。
赵先生扭头问我：“怎么回事？”
我指着摊主说：“卖豆腐脑的。”
赵先生一听这话，马上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摊主满脑子都是自己被打破的镜子，早就丧失理智了。他不自量力的冲上来，要痛揍我们两个。但是我和赵先生很轻易就把他打倒了。
赵先生扭着豆腐脑摊主的胳膊，把他带到了一个荒废的院子当中。
摊主鼻青脸肿，胳膊剧痛，总算认清楚了形势，向赵先生说：“兄弟，兄弟，我是好人啊，我第一次干这种事，你相信我。唉？兄弟，我看你面善，咱们是不是见过啊。”
赵先生笑眯眯的说：“见过？那你说，我姓什么？”
摊主冷汗直流，支支吾吾的说：“姓……姓……姓赵？”
赵先生诧异的说：“让你猜对了。你真认识我？”
我说：“你别听他瞎扯了。全国姓赵的成千上万，他随便蒙了一个姓。”
摊主就哀求说：“真的，真的，这位兄弟看着特别面善。你让我好好想想，妈的，我死了太久了，生前的事有点模糊。对了，我活着的时候是卖豆腐脑的，没准你以前还光顾过我的生意呢。”
赵先生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豆腐脑？”
我说：“赵先生你不是玩真的吧？”
赵先生蹲下身子，笑眯眯的说：“老板，你以前在哪卖豆腐脑？没准咱们真是邻居。”
摊主说：“我在槐……”
一句话没说完，赵先生忽然掏出一根细针来，一下刺在摊主脑袋上了。摊主两眼顿时直了，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了。
我问赵先生：“他答错了？”
赵先生耸了耸肩：“不知道，我以前的事都忘了。谁知道他是对是错。”
说了这话之后，赵先生捏住针尾，把那根针缓缓地抽出来了。我看见细针上面有一截红色，那是摊主的血。
赵先生自言自语的说：“去见古老头，挺危险的，我们俩就算藏得再好，也有被发现的可能。不如让他替我们去。”
我好奇的问：“怎么替？”
赵先生说：“比如，控制他的魂魄，让他的眼睛变成我们的眼睛，让他的嘴变成我们的嘴，让他的身体变成我们的身体。刚才他注意力高度集中，这一针刺下去，能带出来一些魂魄碎片。”
我还要再问，忽然赵先生找我伸了伸胳膊，然后我头顶一凉，就失去意识了。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幅奇景。我看到了另一个我，正双目紧闭，盘腿坐在地上。而赵先生绕着他看来看去。
我惊慌失措的站起来，指着那个我问道：“怎么回事？”
这话一出口，我就惊恐的发现，这不是我的嗓音。
赵先生朝我露出诡异的微笑来：“大外甥，你现在可以控制着摊主的魂魄，去找古老头了。”
我这才发现，我已经变成豆腐脑摊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