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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恶从胆边来

苏锦面色一变。

“沉鱼!你回来!”萧长凌一叠声的喊道,语气里满满都是焦急。

沈沉鱼看了苏锦姑姑一眼。

“抱歉,请回去转告皇后娘娘,她要做什么,还是等王爷伤好一些再说吧!他现在受不得刺激……”

说着,转身进屋。

“凌王妃,是太子殿下要见你。”苏瑾姑姑正色道:“如此,也不肯么?”

沈沉鱼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

她伸手扶着门框,慢慢回头:“殿下身子可好些了?”

苏瑾抽了抽嘴角:“很不好。”

沈沉鱼顿时沉默,半响之后,她扭头朝着屋子里看了一眼。

“沉鱼!你进来!进来!”

萧长凌在屋子里一叠声的喊。

沈沉鱼抬脚便走进了屋中。

床边,萧长凌努力撑着身子,疼的满头大汗,却长长的冲沈沉鱼伸着手臂:“你过来!”

“王爷,我在。”

沈沉鱼一把握住他的手,扶他在床上躺好,又掀开衣襟检查了一下伤口。

有点点血迹渗透雪白绷带,触目惊心。

“王爷,看你急的!”沈沉鱼脸上就带了一丝责备,亲自松开绷带,小心翼翼的替他换了一遍药。

萧长凌却没太在意这些,只是焦急的看着沈沉鱼:“到底是母后要见你,还是大哥要见?沉鱼,本王这心里不踏实……”

“你好好的,心放回肚子里去。”

沈沉鱼握着他的手,郑重其事道:“之前那么凶险的境遇,我们俩都挺过了,再没有什么可以打倒我,王爷放心,我不会有事,你也不会!”

萧长凌慌乱无比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沉鱼,母后要见你,本王能理解,可是大哥……”他心底里有些疑惑:“他为何要见你?”

沈沉鱼眸子沉了沉。

她并不打算瞒着他:“太子殿下曾经答应过我,要替我找寻一件信物,与沈家灭门之祸有关。”

“这么说,大哥找到了那个信物?”

萧长凌吃了一惊。

沈沉鱼看着他:“殿下,我打算进宫。”

萧长凌的神情一下子紧张起来,握着沈沉鱼的手也有些用力:“你不是才答应过本王,不会再冒险么!”

沈沉鱼点点头,安抚道:“王爷,有太子殿下在,你其实不用担心……”

“本王怎能不担心!”

萧长凌猛的打断了她,语气焦急:“沉鱼,你不知道,如今大哥的状况有多危险!母后也是强撑着……”

沈沉鱼要是进宫,必定沦为裴后发泄怒气的牺牲品!

“王爷。”

沈沉鱼叹息一声,道:“这一次要见我的人是太子,想必皇后娘娘会收敛一些的。”

“之后呢?等你见了大哥之后呢?”萧长凌一脸的担忧:“她不会放你出宫!”

到那时,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这一点沈沉鱼自然想到:“大不了,让太子殿下身边的篱落送我出宫,皇后娘娘总要给自己儿子几分薄面……”

萧长凌没有再开口,满脸痛苦之色。

他看出来了,沈沉鱼今日是非进宫不可。

他作为夫君,怎能一味阻拦?

“好。”

萧长凌长吸一口气,点点头道:“让他们准备轿子,本王跟你一起进宫!”

“啊?”

这次轮到沈沉鱼傻眼了。

“王爷!这不妥!”反应过来之后,沈沉鱼立刻反驳:“你的伤口还没痊愈,经不得颠簸!”

“可本王做不到,眼睁睁的在这里等待。”

萧长凌满脸痛苦:“沉鱼,本王做不到……”

沈沉鱼叹息一口气,上前从后背拥住了他:“好,不用等,你跟我一起进宫。”

外头苏锦姑姑听了这个消息,登时惊讶的合不拢嘴。

“王妃,其实您与王爷大可放心,皇后娘娘……”

“姑姑不用多说,让人准备便是。”沈沉鱼客气,而坚定的打断了她。

苏锦怔了怔,嘲讽一笑:“王妃还真是自私,凌王殿下伤口未愈,便要舟车劳顿,不知道你心中可会心疼?”

“究竟怎样才算是心疼自己的夫婿,苏锦姑姑也只是捕风捉影而已。”沈沉鱼神情淡淡:“怎么做,我心中清楚。”

苏锦碰了一鼻子灰,只好住嘴。

沈沉鱼拗不过萧长凌,答应带他一起进宫,却做足了准备。

胸口上的伤又多了两层包扎,马车里铺设的软垫厚厚几层,务必做到舒适,柔软。至于那些换药的物品,沈沉鱼更是随身携带。

金秋时节,天气虽没夏天那般炎热,温度却也不低。

萧长凌躺在那层层叠叠的毯子上,却没感觉到多少热气,不远处的茶几上,摆放着好几个冰盆。

沈沉鱼挺着个大肚子,懒懒的躺在他的身边,忙活这半天,她有些累了。

萧长凌伸着手,轻轻隔着衣衫在那肚皮上抚摸了一下。

忽然,手掌心下感觉到有什么微微一动。

萧长凌猛的瞪大眼睛,神情激动:“他动了!动了!”

这声惊叫惹的马车外头不少侍卫纷纷扭头,苏瑾姑姑沉着脸侧耳倾听了一阵,神情却是渐渐舒缓了。

无论如何,有新的生命要降临,总是一件喜事。

马车里,沈沉鱼看着萧长凌激动的像个孩子,忍不住笑了:“王爷是第一次感到胎动?”

“以前哪有机会!”

萧长凌艰难挪动身子,几乎将整颗头都趴在了沈沉鱼的肚子上,侧耳聆听那些动静。

但他不敢压到沈沉鱼,全身的重量都靠右手支撑。

听了一阵儿,沈沉鱼便轻轻推他:“王爷歇一歇吧!别累着了。”

萧长凌却意犹未尽,又听了一会儿,才仰面躺好。

“沉鱼,本王觉得太幸福了。”他满足一叹,侧头,笑眯眯的望着沈沉鱼。

“那就好。”

沈沉鱼握着他的手,笑的也很开心。

不知不觉间,皇宫到了。

东宫前的台阶下。

沈沉鱼对着萧长凌叮咛道:“你就在马车里待着,不准下来,我很快就回来。”

“好,本王等你。”

萧长凌点点头。

沈沉鱼伸手摸了摸他胸前的伤口,再次确定没有裂开,这才慢慢转身下了马车,跟在苏锦姑姑身后,往大殿内走去。

萧长凌撑着身子,将车帘撩起一边,目不转睛的目送沈沉鱼的背影。

……

“弟妹,你终于来了。”

幽暗的寝宫里,传出一声长长的喟叹。

沈沉鱼一步一步走进来,看着躺在床上,形容枯槁的太子萧长玉,神情有些复杂:“太子殿下。”

萧长玉挣扎着要坐起身,却有些无能为力,他不由的发出一声苦笑:“弟妹,你就不能唤一声大哥么?”

“大哥。”

沈沉鱼在床沿上坐了下来,想伸手替他把脉,但萧长玉拒绝了。

“没用的。”他轻轻道:“本宫对自己的身体清楚的很,强弩之末罢了。能撑这么多年,也是一种幸福。”

沈沉鱼觉得很伤感。

太子是那么好的人。

温润如玉,公子无双。

“抱歉,之前答应你的事,到现在才兑现。”萧长玉喘息着,伸手在枕头底下摸索,动作有些艰难。

片刻之后,他摸索出一个荷包来,颤抖着递给沈沉鱼:“就在这里,你自己看吧!”

沈沉鱼低头,好半天才伸出手。

荷包的布料乃是锦缎,搞笑的是,上面歪歪扭扭的绣着一对勉强能看的出形状的鸭子。

“太子妃的手艺,让弟妹见笑了。”萧长玉面上浮现出一丝不好意思。

沈沉鱼却有些吃惊:“大哥与大嫂夫妻恩爱,真是羡煞旁人。”

“哪有!你跟四弟才令人艳羡。”萧长玉呵呵一笑,继而伏在枕头上重重咳嗽起来。

“咳咳咳……”

沈沉鱼连忙上前,在他后背上轻轻的敲打几下。

咳声停歇,萧长玉拿下唇上帕子,只见上面殷红一片血迹。

沈沉鱼吃了一惊。

竟然已经严重到了这般地步。

“打开看看,毕竟找了那样久。”萧长玉毫不在意的将弄脏了的帕子扔在痰盂里,虚弱道。

沈沉鱼却迟迟没有动作。

“之前还好好的,这一次,是那个如烟下的手么?”她咬着嘴唇,道。

“弟妹,这件事情你无需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萧长玉冲她摆摆手,道:“本宫命里该有此劫,你快看看吧!”

沈沉鱼无法,只得打开了那个荷包。

一条泛黄的,绣着桃花的锦帕出现在眼前,右上角的地方,有一个熟悉无比的沈字……

“这是我的那条帕子……”

沈沉鱼喃喃自语,想到沈家所有祸端,都从这条锦帕开始,几百人口的性命,似乎都葬送在自己手上,顿时悲从中来,眼泪哗的落下。

“别哭!这不是你的错!”

萧长玉有些紧张:“是赵秀妍……”

沈沉鱼猛的抬头,目光灼灼:“殿下其实一早就知道沈家灭门的真相?”

萧长玉点点头,语气有些艰难:“你让我帮你找这块锦帕,于是,我便开始暗中调查……”

“那殿下也知道,四殿下的生母,荣嫔娘娘,当年是死于皇后娘娘之手……”

沈沉鱼有些激动:“她杀了荣嫔,却收养了四皇子,目的只是让他辅佐殿下,这些,你都一清二楚?”

萧长玉没有回答,面上露出羞愧之色。

“是本宫……对不住四弟。”

竟是默认了。

沈沉鱼目光渐渐转冷,从前他认为这个太子温厚大度,是个好人,可是从这件事情上来看,这也是个心有城府的。

她收回之前的话。

“我们沈家,灭的真是冤枉!”沈沉鱼冷冷一笑:“但这一切与四殿下相比,又算的了什么……”

话音未落,身后忽然传来扑通一声。

“谁!”

沈沉鱼猛的转身。

外头大殿的门墩上,跌坐着一个人,满目震惊骇然。

正是萧长凌。

“殿下!不是说好了你不下车的么?”沈沉鱼心中一紧,连忙奔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将他扶起。

萧长凌对此充耳不闻,只是努力的支撑起身体,一步一步挪到了内殿。

沈沉鱼没有法子,只好在一旁扶着他。

“大哥,刚刚的那些,都是真的?”

萧长凌用一种轻轻颤抖的声音问道。

萧长玉挥挥手,将闻讯赶来的宫女太监挥退,这才幽幽道:“四弟,你不该进来的……”

“我只问是不是真的!”

萧长凌猛然抬高声音,因为太过激动,额头上青筋都爆了出来。

沈沉鱼忙劝道:“王爷!冷静!纵然那些是真的,可那关太子殿下什么事?都是皇后娘娘一手做下的!”

“这些年,太子殿下可曾薄待你?”

萧长凌浑身一颤,咬牙道:“大哥,我只有一句,这些年你对我信任有加,抬举非常,有多少是因为愧疚的原因?”

萧长玉满脸苦涩,半响方道:“一大半。”

萧长凌似是受了重大打击,整个人踉跄后退。

“王爷!”

沈沉鱼连忙扶住了他,哀求道:“我们回去好不好?不要在这里了……”

萧长凌失魂落魄,呆呆的任由沈沉鱼扶着他往殿外走。

可怜沈沉鱼一个大肚子孕妇,搀扶他一个受伤的大男人,实在吃力得很。

萧长凌是听到她低低的呻吟声,才清醒过来的。

“沉鱼,你怎么样?”

他连忙站好,并伸手扶住了她,紧张的上下打量。

“王爷,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沈沉鱼面带痛苦之色:“我们快回府……”

“好!”

萧长凌立刻答应了。

“太子殿下!你保重!”咬牙回头看了床上的萧长玉一眼,他搀着沈沉鱼,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朝殿外走去。

刚走到马车旁,苏锦姑姑便带着人来了。

“凌王殿下,皇后娘娘有请。”

萧长凌听到皇后二字,面上杀气顿现,手掌在袖子里捏成了拳。

沈沉鱼急的暗暗的捏了捏他的手,轻轻摇头。

萧长凌霎时清醒,面容恢复了冷静:“王妃身子不舒服,本王也有同感,改日再去拜见母后。”

说罢,仍旧上了马车。

苏锦姑姑来不及阻拦,眼睁睁的看着马车在她面前一骑绝尘而去。

……

“可看清楚了,老四眼中有煞气?”

坤宁宫中,裴后满脸怒容的问道。

苏锦姑姑点头:“是的,奴婢没看错。”

裴后重重的跌坐在身后的贵妃榻上,神色复杂。

良久,她忽然喃喃开口:“难道,老四已经知道当年之事?”

话音落,裴后猛然吃了一惊!

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苏锦姑姑很震惊:“应该不能吧?凌王殿下与王妃见的人是太子,太子殿下怎么可能……”

“坏了!”

裴后猛然一拍桌子,怒道:“你不了解太子,他宅心仁厚,若是知道当年之事,必定对老四心怀愧疚,若这时,有心人一挑拨,难免就……”

说着,腾的站起了身:“来人!备车辇!去东宫!”

“是!娘娘!”

苏瑾应了,转身退下,却不料与一个急匆匆奔进来的宫人碰上了。

“皇后娘娘!太子妃找到了!”

“在哪儿?”

裴后霎时满脸喜悦,顿时将东宫之行忘记了。一叠声的催促那宫人,并打算亲自前去接林月婉。

“皇后娘娘……还是自己去看吧!”

……

时间退回到三日之前。

东宫。

林月婉亲眼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剑刃刺进了萧长凌的胸膛,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她杀了长凌哥哥!

自小最疼爱她的长凌哥哥!

一幕幕往日的回忆,与萧长凌浑身血迹的样子不停交叠,在脑海里掀起惊涛骇浪,林月婉再也受不了了,啊的一声尖叫,跌跌撞撞,头也不回的奔了出去!

她不要看到这一幕!

满殿的宫人,都被萧长凌的样子惊到了,无人注意到她。

林月婉像是疯了一样,慌不择路的在皇宫里到处奔跑,她撞翻了一个小宫女捧着的一托盘点心,又将一个小太监捧着的衣裳狠狠踩在脚底,一路走过,惊呼片片。

脚上的鞋子掉了,她毫无知觉,衣袖,裙摆被道旁的花木刺弄烂,她也没有反应。头发上的金钗滑落,鬓发散开,状若女疯子。

见者,人人躲闪。

林月婉只想躲藏起来,谁也找不到她。

终于,她如愿了,皇宫偏禺一角的蔷薇花丛下,林月婉将自己整个人都蜷缩成团,双臂抱着脑袋,浑身轻轻发抖。

天黑了,有亮亮的星星在头顶闪耀。

蔷薇花丛里细细的传出一道哭声。

憋到现在,林月婉也算是一个能耐人了。

“谁在那儿?”

忽然,一个粗粗的,带着几分戾气的声音传来。

林月婉吓了一大跳,猛的站起身。

月光下,一个身材倾长,满身酒气的年轻男子,摇摇晃晃的朝着这边走来,身上的华贵布料彰显着他的尊贵身份。

林月婉一眼就认出来了,五皇子,萧长琢。

这位主儿,可不是什么正经人。

“你!你别过来!”

林月婉满脸的惊慌,转身就想逃跑。

“嘿!入了爷的眼,还想跑!”萧长琢两只眼睛一瞪,粗声粗气道:“站住!”

林月婉不仅没有站住,还跑的更快了。

也许时运不济,又或者是被破败的裙子缠住了脚,一个趔趄,她狠狠摔倒在地。

“哈哈哈!看你往哪里逃!”

萧长琢扭着腰,大步奔了过来,见林月婉正要爬起来,顿时扑了上去。

月光下,林月婉那张芙蓉面宛若仙子,美的惊心动魄。

萧长琢喝多了酒,看的口水狂流,一股浊气从下往上升,当下哇哇叫着,将林月婉死死的压在了花丛中,上下其手。

“啊!你放开我!”

林月婉羞愤的几乎想立刻自杀,拼命的甩动手脚,想要摆脱钳制。

可她饿了一天,早就头晕眼花,哪里是一个喝醉了的大男人对手?

不仅没能推开萧长琢,这挣扎过程中反而更激起了他的****。

只听刺啦一声,林月婉胸前的衣襟便被狠狠撕裂了。

那胸前的风光暴露在月光下,美的令人窒息……

“小美人,今夜能承爷的宠,是你的幸运!”萧长琢哈哈大笑着,将脑袋深深埋了下去。

“你放开我!我是太子妃!”

林月婉不由的深深绝望,一边推搡,一边大喊:“五皇子,你敢欺下犯上,太子哥哥绝对不会饶了你的!绝对不会!”

听到太子二字,萧长琢的动作霎时一顿。

可他脑子里一团浆糊,精虫上脑之际,哪里想的明白,当下呵呵傻笑道:“你是太子妃?那岂不是母猪都要上树了?”

说完,低头狠狠在她身上咬了一口。

林月婉啊的一声尖叫,羞愤欲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决不能被此人污了身子!否则,她就再也无脸去见太子哥哥!

双手茫然而又凌乱的在地上摸索,抠抓,但除了摸到满手的泥土之外,什么都没有。

难道老天注定,她这个貌美如花,多才多艺,活泼动人的太子妃,今日要命丧于此?

绝望之际,林月婉疯狂的想念萧长玉。

在这冰冷的深宫里,太子哥哥是她唯一的依靠,是他给她温暖,给她关怀,体贴,教她如何与人相处,教她如何去爱……

太子哥哥,你在哪里?

来世再见罢!

两行清泪缓缓滑落脸颊,林月婉绝望的闭上眼睛。

雪白皓齿咬住舌尖的一瞬间,她的右手忽然摸上一块硬硬的,圆乎乎的东西。

石头。

不假思索的一把抓起来,林月婉想也不想的,就朝着埋首在她胸前的那颗脑袋狠狠砸去!

“碰!”的一声脆响。

惊起树梢鸟雀无数。

林月婉喘着粗气,看着埋首在她身上的男子身形一僵,随即,双目一闭,软软倒地。

那硕大的脑袋上,有汨汨鲜血流淌下来……

林月婉面上露出一丝惊恐,一边尖叫,一边伸手将五皇子推开,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远远退开。

她几乎想夺路而逃。

可惜,衣衫在来的路上便已有些破烂,此时又经蹂躏,碎成片片,穿都穿不上。

不能回去!

再是天真无邪,林月婉也明白一个女子名节大于天的道理。

低头,看见了无知无觉躺在地上的五皇子,她忽然恶从胆边生。

这个人竟然对她欲行不轨,真是死不足惜!

漂亮凤眸里闪过一丝狠毒,女人狠起来,与男子相比,竟也不逞多让。

借着月色,林月婉一步一步走回五皇子身边。

高高举起右手上那沾染着鲜红血迹的石头,面露狰狞……

正要砸下之际,忽然夜空中迅速飞来一物,啪的打在她的小腿上。

林月婉吃痛,顿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谁!是谁!”

她捂着胸前衣襟,惊声尖叫起来。

茫然四顾时,前方暗沉黑夜里缓缓走来一人。

一身的青翠长衫,雪白的玉冠,儒雅的面孔,轻薄的嘴唇,整个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儒雅之气,与贵气交融,莫可逼视。

六皇子萧长卿,一如他的名字,谦谦有礼,清贵如竹。

“六,六皇子……”

林月婉认出了他,一张面孔渐渐变得苍白。

一个五皇子已然是难对付,如今又多一个六皇子,真是吾命休矣!

“太子妃好大的戾气,一言不合竟要杀人。”

萧长卿走上前来,看了一眼被打昏过去的五皇子,儒雅面孔上露出一丝嘲讽。

林月婉顿时怒了:“他该死!”

萧长卿注视着她,嘴角露出一抹笑:“五哥是做了什么,竟然惹的太子妃如此生气?”说着,目光落在林月婉被撕烂的衣襟上,目光悠长。

“什么都没有!你不要胡说!”林月婉心中一紧,往后退了一步。

萧长卿慢悠悠道:“太子妃不肯说算了,本王还是叫醒五哥吧!看看他怎么说……”

“不要!”

林月婉目光中露出一丝恐惧:“六殿下,你到底想怎样?!怎样才肯放过本宫?”

若知道跑出来会是这个样子,下次打死她都不会这么做了!

只可惜,没有下次。

“太子妃,您这话本王就听不明白了。”萧长卿语气淡淡:“现在是您想杀人灭口,连同本王与五哥一起,怎么还让本王放过你?您话说反了吧?”

林月婉当然不能就这么放他与五皇子离开。

“本宫如何做,你才肯将这件事情保密?”她咬牙道。

“早说啊,早知道太子妃如此配合,五哥就不用挨这一下子了,你说是不是?”萧长卿笑了,一边笑,一边走过去,将五皇子从地上拉起来,拍拍脸弄醒。

“啊!本王的头好疼!谁打我!推出去砍了!”

五皇子一醒来,便张嘴嚷嚷。

“五哥!醒醒!你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人打你。”萧长卿一边解释,一边又回头看了林月婉一眼:“太子妃若真有诚意,那就吃了这颗药丸。”

摊开的手掌心里,有一粒拇指肚般大的黑色药丸,散发着隐隐香气。

“这是什么?”

“避子丸。”萧长卿笑眯眯道。

林月婉目光一震,随即涌起滔天怒火。

“你!你好歹毒的心!”

“太子妃不要也罢。”萧长卿收回手,淡淡道:“****后宫,与人通奸,这样大的罪名,可是要全家抄斩。真是可怜林相国呀!长子刚刚承袭爵位,就遭遇这些……”

林月婉听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更有十二分的委屈!

明明,是五皇子扑过来企图非礼她,为什么到头来反倒是她的错!

“太子妃不相信么?”

萧长卿淡淡看她:“只要你走出这里,不出一个时辰,刚刚你与五皇子缠绵之事,便会传遍整个皇宫!届时看你还做不做得太子妃……”

“你!你卑鄙!无耻!”

林月婉气的破口大骂:“难怪沈沉鱼不喜欢你!就你这样的,连凌王殿下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她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萧长卿目光霎时变冷,猛的上前,一把钳住了林月婉的咽喉:“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本宫说……你连我四哥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纵然快要窒息,林月婉仍然死不改口。

萧长卿目光里顿时涌上一股煞气,手掌也越来越用力。

“老六!别呀!好好的美人,这么死了太可惜了……”六皇子的声音忽然从旁边响起:“还不如让本王玩一玩再说……”

身在险境尤不自知。

萧长卿面上露出一抹嘲讽,猛的松开了手!

“咳咳咳……”

林月婉摔在地上,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咳声未歇,萧长卿忽然弯腰,一把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张开,手中的黑色药丸丢了进去。

直到看着她咽下去,他才猛的松了手。

林月婉满目惊恐,伸着两只手往嘴里掏,可哪里掏的出分毫?

萧长卿目光中露出一丝得意:“太子妃现在可以回去了,你放心,今晚之事,本王与五哥,绝不会泄露一个字出去……”

说罢,竟然扔来一个包袱,里面是一套女子衣衫。

“你,你给我吃的……”

林月婉简直是辈分欲死。

“名声与孩子,你总要付出一样,才能安然无恙的走出去。”萧长卿淡淡说道。

五皇子忽然在一旁插嘴:“老六,对付沈沉鱼,你若是能如此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现在哪里会是这个样子?”

萧长卿面色一僵,冷冷回头:“五哥,看样子心情不错啊。”

“没,没有。”

五皇子猛的打了一个寒战,尴尬一笑,伸手摸一把头上的血,做痛苦状:“哎呀!痛死本王了,老六,你快送本王回去……”

“殿下这么大的人了,哪里需要人送。”

萧长卿毫不犹豫的拒绝,转头看了林月婉一眼,好心道:“太子妃,要不要本王派人送你回去?”

“不要!你滚!”

林月婉对他们二人恨之入骨,闻言怒目而视。

“那好,太子妃一路小心。”

萧长卿客气道,说完,他便拉着五皇子离开了。

这一偏僻的花园角落里,顿时安静下来。

林月婉孤孤单单的站在原地,只觉得内心里无比凄凉。

“太子哥哥,我还能回的去吗?”

……

裴后是在御花园的偏僻角落里找到林月婉的。

若非宫女太监指认,她绝不相信眼前这个蓬头垢面,浑身蜷缩在一起的女子会是林月婉,娇滴滴的太子妃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该不会受的刺激太大,疯了吧?

裴后满脸狐疑,立刻叫太医来为林月婉诊脉。

“皇后娘娘,太子妃精神上受了太大刺激,举止有些异常,好好歇息几天就好了。”老太医如是道。

“不会落下病根?”

“不会!”

裴后总算放心了。

“娘娘!你快看!”忽然一个小宫女惊声尖叫起来:“快看太子妃的裙子……”

裴后目光迅速往下滑落。

随即狠狠一变。

“太医!快!快想法子!”裴后几乎是惊怒交加的喊道:“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

只见,鲜红的血迹源源不绝的渗透林月婉的裙子,甚至染红了地上的青草,看起来触目惊心。

“这……”

老太医惊呆了。

裴后一把推开他,扑上前去,满脸的恨铁不成钢:“林月婉!你为什么不好好待在寝宫里,要到处乱跑!这个孩子没了,本宫要你林家所有人陪葬!”

林月婉已经被自己身下的血迹惊呆了。

闻言浑身一僵。

她终于抬眸看了一眼裴后,满目惊恐:“母后,救救我……”

说着,伸出了一双鲜血淋漓的手。

裴后骇然后退!

“娘娘,还是快送太子妃回寝宫吧!这儿毕竟太脏,太乱……”苏锦姑姑当即开口劝道。

“好,就听你的。”裴后喘息一口气,道。

一个时辰之后。

太医从内殿里走了出来。

“如何?”裴后满含期待的问。

老太医摇摇头,道:“太子妃昨夜受了寒气,饥困交加,孩子没能保得住……”

没能保住。

裴后完全不能反应过来,这么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沉重如山。

玉儿唯一的孩子,没了。

没了!

“啊!——”

裴后猛的发出一声尖叫,歇斯底里,吓坏了殿上所有人。

“滚!你们全都给本宫滚出去!”

一瞬间,众人做鸟兽散。

裴后脸上的悲恸毁天灭地,几乎将整间屋子里的东西全都砸烂了。

后来的结果是,林月婉刚刚小产不足一天,便被裴后找人送回林相府上,美名其曰,养病。

林相一大家子气的够呛。

却什么都不敢多说。

……

这个消息传到沈沉鱼耳朵里时,她吃了一惊。

“那个孩子,居然没保住?”

萧长凌正靠坐在床上,剥着一瓣橘子,闻言将手心里的果肉赛进沈沉鱼嘴里:“世事无常,你不要想那么多。”

沈沉鱼仔细端详,没有从萧长凌的眼睛里看到太多悲痛,她想了想,道:“咱们是不是应当派人送上几句问候?”

萧长凌猛的搁下了手上的东西。

正色道:“沉鱼,宫里那些事,咱们就不要搀和了,行不行?”

那日从东宫回来,沈沉鱼已经将自己知道的,当年的那些旧事全都向他解释了一遍。

对于宫里那几个人,萧长凌心情十分复杂。

“好,那就不搀和。”沈沉鱼点点头,笑道。

萧长凌将她揽入怀中,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再有两个月,便能见到他了,本王真是期待。”

不知是想到了林月婉失去的孩子,还是别的,他脸上的笑容忽然渐渐淡掉了。

“太子病重,朝中风起云涌,各方势力暗中较劲。”沈沉鱼只做不见,当下叹息一声道:“王爷,我们也该想一想,今后的路如何走。”

“本王想过了。”

萧长凌道:“沉鱼,等你把孩子生下来,本王便进宫向父皇请旨,去边关驻守,到时候你跟孩子与我同行,可好?”

竟是要远远避开京城这些纷争。

“王爷,您就不想替荣嫔娘娘报仇雪恨么?”沈沉鱼有些惊讶的问。

萧长凌身子霎时一僵。

沈沉鱼看到那双漂亮凤眸里涌出的懊悔,自责,怨恨,种种复杂情绪,顿时心疼起来。

“对不住,我不该问这些……”

“沉鱼,本王也不知道应不应该报仇。”萧长凌轻轻打断她,道:“裴后她杀了我母亲,但这些年,她对我,与太子殿下几乎没什么分别……”

“区别还是有的。”

沈沉鱼插嘴:“她对你好,不过是希望你能替太子卖命,同时兼具备胎的任务,有了你跟太子,她这一辈子,什么都不用担心……”

萧长凌沉默了。

沈沉鱼聪明的没有往下说,只是慢慢的吃着手里的橘子。

……

第二天,凌王府来了个不速之客。

沈沉鱼听到红禾禀报,说那人是六皇子时,吃惊的瞪大眼睛:“他怎么会来!”

“王妃!六皇子他准没安什么好心!”

红禾信誓旦旦。

沈沉鱼皱着眉头,思考究竟要不要见时,萧长凌从内室里走了出来。

休息了这几日,他已然能下床走动了,恢复神速。

“是老六来了?”

红禾点头:“是的,王爷,还命人拿着一个很大的盒子,也不知道是什么,说是要亲手送还给王妃。”

“送还?”

萧长凌凤眸一眯,回头看向沈沉鱼:“这是怎么回事?”

沈沉鱼满脸茫然:“王爷,我也不知……”

萧长凌看她神色不似作假,当下眉头一皱,对着云晓峰吩咐道:“出去打发了他!就说王妃没空!”

“等等!”

沈沉鱼忽然道:“我想,我知道他是来干什么了……”

凌王府会客厅。

萧长凌扶着沈沉鱼进来时,就看见萧长卿坐在上首位置静静喝茶,脚边上一个硕大的锦盒分外惹眼。

“这是什么风,把六弟你给吹来了?”萧长凌懒洋洋开口。

“见过四哥,四嫂。”

萧长卿放下茶盅起身,姿态端正的冲二人行了一礼。

沈沉鱼眸光有些复杂。

当日从六皇子府离开时,她只盼着两个人一辈子都不要见面的好……

“四嫂就快要生了,本王偶尔得了几件精致美丽的东西,想送给四哥四嫂做个礼物。”萧长卿轻轻一笑,道:“提前送来了,希望不要嫌弃……”

沈沉鱼却是浑身一僵。

给孩子的礼物……

“什么?礼物?”萧长凌的目光落在那个大盒子上,面带鄙夷:“什么东西还要神神秘秘的锁起来,里面该不会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打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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