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琛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一双冷骘的眼眸晦暗难懂。等他最后将眸光移到被放置好的纸笔身上时，他嘴角微微敛开了一点。
他当是想知道，她这骨气值几个钱？他想让这个高傲的女人知道，离开了保护她的宋氏，她宋歌什么都不是。
年少无知？这是后悔爱上了自己了吗？可她难道不知道，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吗？既然爱了那就是她的命，没有办法改变。
看着坐在那里气定神闲的宋歌，顾岚整个人的脸都拉了下来：“你还这么沉得住气？你怎么就招惹了这尊大神呢？他指不定如何整败你呢？”
“岚姐，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刚才季子琛提出条件的时候，她都恨不得立刻答应他。毕竟这是最容易接近他，然后摧毁他的机会。
可她最后还是拒绝了，不仅仅因为她一时间接受不了这样的条件，更是担心他在试探自己。毕竟那个人的奸诈程度，是和狐狸同属性。
若是刚才自己微微有些意动，他会不会立刻便将自己碾死呢？毕竟吃进去的东西，他有可能再吐出来吗？
“不管他是什么意思，我提醒你，你可是有夫之妇，要注意一点。”想到她还是总裁夫人的身份，顾岚好心地提醒。
而经她这么提醒，宋歌才微微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是一个已婚妇女，这样高危险的游戏似乎不太适合自己。毕竟和季子琛这个男人接触，想要全身而退是很难了。所以她只能在尽量的情况下，减少自己的损失度。
可当初和厉胜爵签订合约的时候，也同时向对方保证。在不被外人知晓的情况下，双方男欢女爱各不相干。
自己只要瞒着旁人，和季子琛纵使有什么应该也没什么吧！毕竟他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自己还是挡风玻璃呢？何况两个各怀鬼胎的人，想要生活在一起，那简直比登天还要难上几分。
想到这里她快速摇了摇头，将自己的神智拉了回来：“我知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怎么突然对你有意思了？”
顾岚还是有些不放心，当初花骨朵一般的年纪，他都没有放在心上，如今怎么又上演了这么一出呢？
虽然这些年小歌保养极好，比当年更具女人味。可季子琛应该不是一个肤浅的人吧！怎么会因为这样的外貌改变，就和小歌来这么一招呢？
季子琛那个人那么内敛，若是没有意思，怎么会拿出那样的合同让小歌签呢？可当年唾手可得的时候弃如破履，如今这又想干什么呢？
“小歌，他是不是逗你呢？”虽然这样的可能很渺茫，可她实在想不出太恰当的理由，因为这事情本身便很不寻常。
“我还是比较相信他身体的真实反映，岚姐你放心吧！”
她刚才靠近他，不过是为了做一个小小的测试。没有想到这个男人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那么容易秒变凶兽。
顾岚开车的手，在听到她这轻描淡写的话语后微微打滑了一下，满脸不可置信地望向副驾驶座上的宋歌：“你，你们……”
“放心吧！我若是不愿意将自己交出去，他是吃不了我的。”
宋歌这些年混迹娱乐圈，也见识了不少痴男怨女。爱的时候恨不得将心剖给对方，可分手的时候，恨不得撕逼到宇宙。
所以不管男人女人，得到了便没有太多的激情。毕竟再好吃的猪肉吃多了也会腻歪，再美貌的女人看多了也会无感。
这亲人之间相处靠的是亲情，朋友相处靠的是性情，而恋人之间的相处靠的则是激情。若是哪一天没有了激情，感情危矣。
“你都一个孩子她妈了，可不要玩的太过火了。我现在都不清楚，老板怎么就任由你胡闹呢？”
顾岚实在是搞不清这夫妻二人的相处之道，怎么感觉恭敬有之，亲近不足呢？而且这么危险的事情，老板怎么就答应了小歌呢？他难道不担心自己头上被罩上绿云吗？
“嗯，我知道。”
宋歌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小身影，她微微摇了摇头。而门刚咯吱一声响，厉雪嫣便调转了头。
那红着的眼睛在这一刻无限制地放大，看着宋歌走进来，更是大声哭了起来：“妈妈，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听着她那招人疼的话语，还有清晰可闻的哭腔，宋歌的心也微微一沉。这些年不管多忙，只要雪儿有病她都会在身边守着，今天的事情一定伤了她的心。
她快步走到病床前，将她吊着液体的手轻轻摸了一下：“雪儿是妈妈的乖宝，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
说着将自己脸上的全副武装取下来，才用自己的脸蛋碰触了一下她的额头：“以后不准胡思乱想，我不会扔下你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爸爸呢？”
看着门口淡淡地凉风，雪儿满脸的失望，她就知道那个男人又没有来。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讨债鬼，为什么就惹他厌恶呢？
“你爸爸其实是关心你的……”
“我累了。”
像是不想听她的辩解，雪儿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眸微微合了上去。妈妈一直说那个男人是喜欢自己的，可自己每一次旧病复发，她都见不到他的踪影，若是真的关心自己，会不来看自己吗？
雪儿虽然小，可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她还是能感觉出来。那个被称为爸爸的男人，似乎从来不会抱自己，每每看着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耻辱一般。
宋歌看着她轻轻合上眼睛的样子，心中也微微叹息了一声。厉胜爵对雪儿的感情，她作为一个成年人都看不清楚。
若说不喜欢，可和自己签订合约虽然是为了掩饰自己那种取向，可更多的还是为了照顾这个小女孩。
毕竟那种多金的单身铁汉，随便秀一秀便不会引得众人的怀疑。可为了给她一个完整的家，他还是和自己有了约定。
可若是喜欢，那个男人对雪儿有似乎很不耐烦。他看她的眼神没有一点温度，像是再看一个陌生人。
“妈妈，他是雪儿的亲爸爸吗？”
小人儿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纵使闭上了眼睛，可还是忍不住将自己心中埋藏的疑问说了出来。
“当然是。”
“可电视上演的，只有后爹才会那么对自己的孩子。”她像是不相信宋歌的话，好看的眼睛倏然睁开，然后反驳她的话语。
“他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不是不喜欢你。前几天他还嘱咐我，让我好好照顾你呢？”宋歌觉得自己没有立场破坏她们父女的关系。
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和厉胜爵解除这样的关系，而雪儿作为厉胜爵的女儿，自己是没有权利将她一起带走的。
所以在自己离开之前，让他们父女培养起来感情才是最为重要的。可那个人十天半个月见不到踪影，这样的想法似乎有些痴人说梦了。
“真的吗？”雪儿瞪着圆圆的大眼睛，眸光炯炯地盯着她。糯糯的声音里面，填了几分兴奋与欣喜。
“我什么时候骗过雪儿？当然是真的了。”她一边摸着她的侧颜，一边轻声安抚。
“那我现在想见爸爸，可以吗？”
听着她柔软的声音，宋歌心里面忽然升起了一股无奈。这个时间点，厉胜爵应该在他的鸳鸯窝里，打电话合适吗？
“他外出谈生意了，这个时间打电话不怎么合适。雪儿乖，等你出院的时候，我一定让他来接你怎么样？”
“每次都是这招。”
说完哀怨地看了一眼宋歌，然后闭上了眼睛。她就知道不能抱太大的期望，因为换来的将会是更大的失望。
她简单的反驳，却微微触动了宋歌的心。这个孩子有多么渴望父爱她是知道的，每一次生病厉胜爵都在出差，似乎真的说不过去。看来找时间，她需要和他谈一谈。
等小女孩眉头渐展，呼吸均匀之后，宋歌才蹑着步子给她整理了一下被子，然后向一旁的椅子走去。
刚刚坐好拿出手机准备看一看时间，屏幕忽然亮了一下。看着猛然间引入眼帘的短信，她琼额微蹙，薄唇轻启，‘这合约长期有效’。
虽然短短几个字，可透露的消息还是取悦了宋歌。季子琛这番话还真的说到了她心坎里，原本还担心自己将好不容易到手的机会推出去，如今看来，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一面发展。
看来鱼儿还是有些按耐不住。不过他这样的做法当是给自己解除了一些后顾之忧，以后纵使是谈条件，也可以占据有利的优势。
就在她准备将手机放下的时候，下一条信息忽然又跳了出来：‘雨水之情，沐浴之欢，卿当归否？’
看着那话语里面赤果果地调戏，宋歌微微一愣。什么时候，杀伐果断的商界翘楚也会这酸溜溜的东西了？
不过他背着他的初恋，引逗他的前妻，这样的行为真的好吗？想到这里，她手指微挑，刚写下几个字，却很快删除。
抿了抿手指，最后将手机放在了一旁。心里面不断开始回忆今天的事情，自己和蔡德明他们的饭局，季子琛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从他从包厢里面带走自己的事情来看，他是为了自己而来。可自己的行踪一向由岚姐安排，不可能外泄，他怎么会凑巧出现在那里呢？
不过既然鱼儿已经开始上钩，那么这些可以忽略不计的事情自然不是什么大事。她的目标是沈念歌，是沈家，季子琛不过是她复仇的踏板罢了。
想到沈念歌那小白莲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她竟然说不上的畅快。当年买凶杀人的仇怨，总是要有一个了解的。她的母亲可不能枉死。
想到母亲离世之时，那面目全非的模样，她手指便狠狠扣在自己的肉里。她是一个多么重视自己容颜的女人，可却没有想到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车祸，当场毙命，整个脑袋被车轮碾压过去。每每想到这里，她都恨不得将那个女人活活生撕了，可她知道她不能那么做。
一是没有证据，二则是她想让那个看上去如同水仙花一样的女人，慢慢枯萎在自己打造的围城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