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森林防护站依山而建，积雪覆盖着交错有致的灰色房屋。在阔叶松的掩映之下，有一处不起眼的院落，这里就是救助动物的医务室。
莫莉沿着雪地上的凌乱脚印，走向室外堆积的铁笼。隔着毡布，依稀能听到里面微弱的呻吟声。
她小心翼翼掀开毡布一角，看到两头年幼的麝鹿。它们眯着眼睛依偎取暖，孱弱的四肢支撑不起身体的重量，连站也站不起来。
麝香来自雄性麝鹿的腹囊，是一种珍贵的药材。尽管有人工养殖的麝鹿，但野生的价值更高。为了牟取高利润，偷猎者就是将枪口对准野生麝鹿。
昨晚麝鹿夫妻死于非命，嗷嗷待哺的幼鹿成了孤儿，随时可能夭折。
“咚咚……”莫莉听到敲打玻璃窗的声音，抬眼看去，殷婷医生正对她微笑。
泊阳岭偏远落后，却有许多像爸妈一样，怀揣梦想而来的有志之士。殷婷来自江南水乡，看似花儿般娇弱，性格却比藤条坚韧。她是医学院研究生，原本可以在大城市找份待遇优渥的工作，但她为了救助野生动物，毅然深入丛林冒险。
“殷婷姐姐……”莫莉推门而入，给她一个热情的拥抱。
“莉莉，几个月不见，又长高了啊！”殷婷看着她，又关切地询问道，“你妈妈怎么样？昨晚我想去你家看护，她说什么都不同意呢！”
虽然她们认识不到一年，莫莉早已把她视作知心姐姐：“妈妈还没去医院做检查，不过我会督促她的。”
“嗯，那就好！”殷婷相貌纤秀，心思也很细腻，“你有心事啊？怎么一直皱着眉头？”
莫莉揉揉眉心，她想找朋友倾诉，减轻心里的负担。而殷婷是值得信赖的人，她没什么好隐瞒的。莫莉将白雪的事原原本本告诉她：“我准备向站长承认错误，希望他不要责怪爸妈。”
“等一下，我记得那只伶鼬！莉莉，你跟我来！”殷婷嘴角漾开神秘的微笑，走向院子的某个角落，掀开厚重的毡布。
看到洁白娇小的身影，莫莉情不自禁惊呼出声，她不敢想象竟有这种巧合。
“白雪，白雪……”伶鼬趴在笼子里专心啃馒头，不管莫莉如何挥手，它统统视而不见。它的四肢换过新纱布，身上没有明显的污渍，看来出走之后过得还不赖。
“昨天下午它就被送来了，听说是在谁家厨房发现的。”殷婷打量神情激动的莫莉，提出一个难以拒绝的建议，“医务室人手有限，我打算征集志愿者，帮忙照顾这些小动物……”
莫莉高举双手表示赞同：“我要做志愿者，我来照顾白雪，直到它完全康复！”
殷婷欣然应允，莫莉开心地看向铁笼，心想：白雪，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2>
动物学家说过“哺乳类动物靠鼻子思想”，这句话用来形容伶鼬再合适不过。
白雪对莫莉的好感在曲奇饼干中复苏，也许人类在它眼中都是一样的，唯有食物才能唤回它的记忆。莫莉想方设法讨好白雪，终于发现白雪除了吃，还有其他爱好。
一根尘封已久的逗猫棒，成为白雪的新乐趣。那是莫莉和杜晓洁用钓鱼竿改造的猫咪玩具。莫莉随意甩动几下，白雪立刻被鱼线尾端的鸡毛吸引，兴奋地追逐跳跃，摔得东倒西歪仍是乐此不疲。
“白雪，好玩吗？”莫莉刚停下来，白雪就爬上她的肩膀，“咿呀”叫唤像是在催促。
莫莉看它心急火燎的模样，笑得前仰后合：“别急嘛，我帮奶奶做点儿家务，很快就回来。”
“咿咿……”白雪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逗猫棒，急得上蹿下跳的。
“好吧，真拿你没办法。”莫莉心软了，继续陪它玩耍，“奶奶好不容易答应收留你，你要乖乖养伤哦！再过几天，等你回到森林，会不会想起我呢？”
白雪纵身一跃，衔住那根鸡毛，它开心地摇头摆尾，完全没有类似的忧虑。
“咚咚……”
莫莉起身开门，好奇地打量满脸扭捏的莫洪凯：“有事吗？”
“那个，我刚才在伯母那儿……”莫洪凯眼神游移，右手始终藏在衣兜里，“看见你的手机正在充电，碰巧林聪来电话……”
“你接了是吧！”莫莉心想林聪跟踪偷猎者有新发现，匆忙走出房间，“我打回去问问什么事……”
“不用打了。”莫洪凯拦住她的去路，“我已经答应下午去他家做客，他会派车来接我们。”
“做客？”看莫洪凯说话底气不足，莫莉随即反问，“该不会是你死皮赖脸纠缠人家，非要去别墅玩吧？”
“你别胡说，是他邀请我的。”莫洪凯瞥了眼她手上的冻疮，连忙从衣兜里掏出一盒药膏，丢给她就跑开了。
莫莉看着那盒冻疮膏哭笑不得，昨晚她从外面回来，手和脸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刘海儿和睫毛结成冰凌，衣服都冻得硬邦邦的。当时她冷得发抖，莫洪凯破天荒端来一盆热水，却挨了奶奶一顿训。
他不晓得冻僵的手碰热水会烫伤，只能用凉水慢慢“解冻”，才会恢复知觉。莫莉没有借题发挥取笑他没见识，她看出来他在自责，一心想要弥补呢！
“还有件事……”莫洪凯去而复返，傻里傻气地笑起来，“我想把杜晓洁也叫上，你同意吗？”
说实在话，莫莉还不晓得如何面对杜晓洁。但她不禁在想，就算杜晓洁有错，她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最近几年她忙着做自己的事，忽略了杜晓洁的感受，其实她并没有用心维系这段友情。
无论如何，杜晓洁是她最珍惜的朋友，她不该一味埋怨对方不守信用。
莫莉释然一笑：“好，请她一起去吧！”
杜晓洁一直羡慕那些豪华别墅的主人，没想到自己也能成为座上宾。
但她心里明白，如果不是跟着莫莉沾光，林聪怎么可能会邀请她？她图一时痛快说出朋友的秘密，却让自己陷入尴尬的境地。虽然莫莉已经找回伶鼬，恐怕还是会怪她失信吧！
待会儿见到莫莉，应该说些什么？她没指望莫莉嘘寒问暖，但又拉不下脸主动示好，就在矛盾挣扎中来到了莫莉家。
杜晓洁看到莫洪凯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瞥了一眼莫莉的房间：“你姐还没打扮好吗？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莫洪凯说林聪会派车接他们去别墅，现在已经超过约定时间，门外却连个车影都没有。
“莫莉去镇上了……”莫洪凯头也不抬地发短信，“我刚告诉聪哥，他还没回复呢！”
什么情况？莫莉出尔反尔，故意耍她的吗？杜晓洁一气之下脱口而出：“她不去，那我们也去不成啦！”
莫洪凯没好气地斜眼瞥她：“你怎么不问莫莉有什么事？需不需要帮忙？你和她做朋友，就是为了吃喝玩乐？”
没听错吧！自以为是的小霸王胆敢教训她？莫洪凯在家里作威作福也就算了，还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该让着他吗？
“呵，你算哪根葱？”杜晓洁从头到脚打量他，冷笑着说，“不对，你是一根发育不良的豆芽菜！”
“矮”和“笨”是莫洪凯的死穴，这个村姑竟敢当面数落他！莫洪凯气急了就说不出话，只能瞪着杜晓洁的背影直跺脚。
杜晓洁望着泊阳镇的方向，犹豫该不该给莫莉打电话。她们相识十几年，莫莉应该不是那么有心计、爱记仇的人，也许真有什么要紧事吧！不过她们还没和好，过于关心未免有损面子，算了，反正不关她的事，管那么多干吗！
<3>
莫莉爸爸收到消息，有人在药材铺兜售麝香。店铺老板认出麝香是刚取出来的，怀疑与偷猎有关，便以现金不足为借口，让那个人稍后再来。
爸爸被防护站的越野车接走，莫莉叮嘱莫洪凯告诉杜晓洁改天去别墅，自己也跟着溜出家门。但她乘上马拉雪橇才发现，白雪正在她的羽绒服口袋里睡觉。
“好吧，你躲在里面乖乖的哦！”莫莉轻拍口袋，安抚酣睡中的白雪。朱红色的敞篷车厢有三排座位，檐角各挂一串随风摇曳的小灯笼，煞是好看。
马拉雪橇主要用于输送货物，随着游客增多，马匹主人将货柜改装成车厢招揽生意。尽管泊阳岭有专线客车，但传统的运输工具有不可取代的优势，莫莉从家步行到泊阳镇需要半小时，乘坐雪橇可以节约一半时间。
来到十字路口的药材铺，莫莉看见柜台里的老板神色焦急，像是在等什么人。
爸爸和其他防护员不知去向，可能正在某处观察吧！
莫莉听妈妈说过，有经验的偷猎者通常不会就近兜售，因为当地居民已经形成反偷猎意识，很有可能暴露行踪。但也有偷猎者看重眼前利益，或者碍于其他因素，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转移“烫手山芋”。
无论是哪种情形，兜售麝香的人很可能就是那个偷猎者，他害妈妈受伤，莫莉恨不能立刻抓住他。
莫莉将街道对面的干货店选为观察点，顺便给白雪买些松子。她紧盯着进出药材铺的人，听到手机铃声，看也没看就按下接听键：“小凯还是晓洁？有话快说……”
“咳咳，我是林聪。”电话那头传来尴尬的笑声，“我在镇里呢！”
莫莉匆忙压低声音：“你怎么也来了呢？是小凯告诉你我在这儿吗？”
“先别问那么多，告诉我你的具体方位……”林聪听到话筒里干货店大娘的叫卖声，“等着，我知道你在哪儿了。”
“你怎么知道？”莫莉用围巾捂住半边脸，警惕地东张西望，“喂喂，不要开玩笑啊！我很严肃地告诉你，我在执行任务……”
“执行吃松子的任务吗？”林聪跑过来拍她的肩膀，指向雪地上的松子壳。
“哎，不是我丢的啦！”莫莉双手扯住帽檐面向药材铺，“小凯说过我们下午不去别墅了吧！”
“他还说你来泊阳镇有要紧事。”莫莉暗自埋怨莫洪凯多嘴，忽然听到林聪发出一声惊呼，“你口袋里有什么东西？”
林聪看到莫莉的羽绒服口袋“自动”扔出松子壳，凑过去一瞧，正对上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小白鼠？哦，不，是伶鼬！你已经找到它啦？”
“这事儿以后再说。”莫莉用手掌遮住口袋，语气有些急躁，“我没空陪你聊天，你能不能保持安静？”
林聪双手环胸，有些得意地望着她：“你不想知道我有什么新发现？”
“真的有发现？”莫莉爸爸没有提起昨晚的事，她还以为林聪和防护员叔叔白忙一场。林聪示意她靠过来，轻声说：“我们捡到一个工具包，应该是偷猎者遗落的……”
“我听到消息，偷猎者待会儿可能会现身……”莫莉和林聪互相交换情报，他们不约而同看向那家药材铺。
不知过了多久，有位大叔拎着行李袋走进药材铺，紧接着莫莉爸爸也出现了。莫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药材铺，林聪悄悄在她耳边问道：“对面穿棉大衣的男人，也是防护员吗？”
“我不知道。”莫莉留意到药材铺隔壁巷口那人，像他们一样时刻关注里面的动静。但寒冬腊月每个人都捂得严严实实，连脸都看不清楚。
这时，药材铺里传来争吵声，莫莉和林聪隔着街道也能听见大叔喊冤：“有人给我五十块，让我把货送过来，谁知道里面装着猪肚，我真的啥也不知道啊……”
话音未落，莫莉爸爸冲出来四处张望，“棉大衣”见状掉头就跑。莫莉觉得蹊跷，如果他不是防护员，为什么如此关注这件事呢？
“快追，他才是偷猎者。”林聪一语惊醒梦中人，莫莉穿过人潮挤到对面，爸爸和其他防护员已经朝反方向追去了。
眼看“棉大衣”就要逃之夭夭，莫莉来不及多想，义无反顾地追上前去。
<4>
药材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偷猎者识破店铺老板故意拖延，收买不相干的人替他冒险？他可以一走了之，但又心存侥幸，用猪肚试探虚实。如果周围没有防护员，他再拿真麝香来做交易！
他和送货的人约好见面地点，却在相反的方向观望，万一真有埋伏，还有机会全身而退。现在所有人都被他骗了，如果不是林聪发觉他行为诡异，莫莉恐怕也被蒙在鼓里。
年关将至，泊阳镇到处都是置办年货的人。偷猎者专往人多的地方走，林聪眼看就快追上他了，又被突如其来的人流阻挡。莫莉想给爸爸打电话，一低头的空儿，对方就不见了踪影。
“这边……”莫莉和林聪始终不能确定偷猎者的具体位置，一路追到马拉雪橇载客的地方，偷猎者彻底消失在人群里。
马拉雪橇路线灵活，可以根据客人的要求随意往返，看着一辆辆远去的车厢，莫莉不禁懊恼：“他该不会逃跑了吧！”
林聪四处张望：“我们分头找找，也许他还在附近。”
莫莉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挨个车厢来回寻找，望着乘客们开怀的笑脸，她不知道偷猎者是否也在其中。
有几辆马拉雪橇陆续驶出，莫莉被车厢遮挡的视线瞬间开阔，她看到几十米外有个穿棉大衣的人。那人也注意到了莫莉，他们站在原地互相打量，僵持几秒钟后，“棉大衣”转身朝森林跑去。
“是他，就是他了……”被追捕的偷猎者如同惊弓之鸟，稍有异样就会慌不择路地逃跑。
“莫莉，等等我……”林聪看她追着“棉大衣”跑上山坡，意识到事态严峻。泊阳森林地域辽阔，他们对这一带相当陌生。如果偷猎者藏匿在林中深处，追下去恐怕会有危险。
但莫莉没有考虑这么多，她的身影在树林中时隐时现，几乎就快看不到了。
“人呢？跑哪儿去了？”约莫跑了一刻钟，莫莉发现自己跟丢了，失去目标的追踪毫无意义，就算不甘心也得承认失败。莫莉拿出手机拨出爸爸的号码，她只能追到这儿了，剩下的工作就交给防护员吧！
“咿呀呀……”白雪突然发出尖叫，莫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从背后捂住口鼻拖进树林。粗糙的黑色皮手套，充满令人恐惧的血腥气息。
莫莉的手机摔飞出去，她睁大双眼想看清眼前的一切，只看见天空被纵横交错的树梢划得支离破碎。耳边传来踩踏荆棘的“咔嚓”声，莫莉的脑袋一片混沌，仿佛停止了转动。
这时，白雪蹬着她的肩膀跳向半空，使出全身力气撞击偷猎者的面部。偷猎者腾出一只手拍打白雪，莫莉趁机深吸口气，张开嘴巴用力咬他的手腕。
偷猎者匆忙甩开手，莫莉踉跄地夺路而逃，不管是有路没路的地方，她只想能跑多远跑多远。由于太过紧张，她一脚踩空，掉进阴暗的沟渠里。
莫莉感觉骨架像摔散了似的，但也顾不得喊疼，抓着身旁的荆棘往上爬。
可是，那片荆棘就像深不见底的泥沼，将她整个人困在其中。
头顶传来“沙沙”的声响，莫莉不敢动弹，如果偷猎者找到她，她还能安然无恙地回家吗？
莫莉尽可能将自己隐藏起来，口鼻间的血腥味却越发浓重，胃里翻江倒海不断干呕。
这就是偷猎者的气息，他们残忍地剥夺动物的生命，良知早已荡然无存。从妈妈受伤那一刻，莫莉就想亲手抓住可恶的偷猎者，但她现在自顾不暇，连个有用的信息也没留下。
“沙沙”声由远及近，莫莉捂住颤抖的嘴唇，感觉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爸爸说偷猎者狡猾凶狠，这一次她算是体会到了。但事已至此，害怕又有什么用呢？偷猎者恃强凌弱，恐惧只会助长对方的气焰。就算没人救她，她也要靠自己走出这片森林！
“咿呀……”莫莉愣了下，难以置信的抬头望去，“白雪，你没走啊！别过来，这儿危险……”
白雪趴在沟渠边沿，伸长脖子靠近莫莉的脸，嘴里发出轻微的呜咽，像是安慰的低语，又像是焦急的询问。
“没事，我还好……”莫莉没有因为恐惧流泪，却被温情感动得哽咽。
白雪保持站立的姿势来回眺望，时不时发出尖锐的叫声。莫莉看它要跳下来，连忙劝阻道：“不要管我，我能照顾自己……”
这种谎言连自己都骗不了，她已是孤立无援，既不能向外界求助，也无法摆脱荆棘。莫莉想给家人打电话，但她发现手机早已不知去向，除了白雪，她现在什么都没有。
不同于泊阳湖旅游区，这儿人迹罕至，游客也不会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
“林聪……”莫莉想起他应该在附近，随即大声叫道，“喂，有人在吗？”
森林里回荡着嘹亮的呼唤声，莫莉努力挣脱荆棘的束缚，毛刺穿透手套扎进皮肉，疼得直冒冷汗。她拼命给自己鼓劲，这点疼痛算什么呢？就算被伤得体无完肤，也要回到温暖的家！
“来人啊，我在这儿……”莫莉喊到嗓子沙哑也没放弃，她不能沦为偷猎者的牺牲品，她相信还有希望。
“莫莉，莫莉……”听到林聪的声音，莫莉顿时松了口气。白雪跳来蹦去，面朝山坡发出“咿呀呀”的呼唤。
林聪听到呼救急忙赶来，看到白雪就放心了。他和莫莉失去联系，心里始终惴惴不安。莫莉发生意外，他也难辞其咎，如果不是他提议去森林，就不会遇到偷猎者，也不会发生这么危险的事。
“我被卡住了……”莫莉浑身缠满荆棘，看上去像刺猬似的。林聪没觉得好笑，对偷猎者的憎恶反而更强烈了。
林聪好不容易将莫莉拉上来，心想应该安慰这个勇敢的女生，思来想去说出一句：“幸好穿得厚，脸没破相。”
莫莉怔了怔，随之开怀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
<5>
莫莉听说防护站重新部署抓捕计划，她也想尽一份力，但爸妈考虑到她的安全，无论如何都不答应。
得不到家人的支持，莫莉决定去别墅问林聪有什么消息。
林聪派来一辆雪地越野车，莫莉坐在车里，满脑子想着偷猎者的事，没发觉气氛过于沉闷。莫洪凯还在记恨“豆芽菜”这回事，而杜晓洁以为莫莉故意摆谱，执拗地不肯先开口。
三人各怀心事来到林聪家，莫洪凯一进门就挽起他的胳膊：“聪哥，你家的车老气派了，我从没见过三角形的轮胎。”
“那是滑雪场的车，三角履带车轮可以防滑。”林聪朝莫莉和杜晓洁打招呼，“你们不要客气，当成自己家好了。”
“谢谢你的邀请！”杜晓洁看到室内奢华的装饰，忍不住发出赞叹，“天哪，这是传说中的七星级酒店吧！”
“少见多怪！”莫洪凯白她一眼，歪着脑袋问林聪，“那辆越野车是出租车吗？起步价多少啊？”
林聪走到客厅吧台，打开几瓶果汁饮料：“除了滑雪场内部人员，普通客人不能使用越野车。”
杜晓洁暗自咒骂，莫洪凯这个没教养的家伙，根本不懂得尊重人。当众被他数落没见识，真是咽不下这口气。但当着大家的面，她也不好发作，一声不吭地喝起果汁。
“你不就是普通客人？”莫洪凯心想林聪是个学生，他算哪门子内部人员？
林聪避而不答，莫洪凯佯作无聊打量起相片墙，发现滑雪场奠基仪式居然有林聪的身影。
建筑物动工之初，通常会举办庆祝活动，主管人员象征性地铲一捧土，寓意顺利圆满。虽说照片上的少年稍显稚嫩，但看上去就是他。
“聪哥，这是你吧？”莫洪凯指着照片询问，莫莉和杜晓洁的目光也被吸引过去。
“三年前，爸爸带我出席活动拍的。”林聪指向照片里儒雅的中年男子，“喏，这是我爸。”
莫洪凯努力辨认林聪爸爸的胸牌：“这上面写的什么？重，重……”
“董事，我爸是滑雪场的董事。”林聪这句话让莫洪凯瞬间沉默，难怪他经常去高级餐厅吃饭，原来滑雪场也是他家开的。
杜晓洁“咯咯”地笑起来，活该，莫洪凯自以为了不起，殊不知人外有人呢！
“你家厨房在哪儿，我带了些冻梨。”莫莉扬起手里的网兜，“凉水化开就能吃了，甜着哪！”
“好，我带你去！”林聪知道她想单独聊几句，边走边说他了解的情况。
泊阳湖对岸的脚印，将断开的线索重新连接起来。他们在湖面上捡到黑色工具包后，一路追到滑雪场教练室。
“难道，偷猎者伪装成滑雪教练？”莫莉将冻梨倒进水池里，焦急地追问，“然后呢？鞋印对比结果出来了吗？”
“确认是42码胶靴。”林聪撇撇嘴，“滑雪场有几十名教练，穿42鞋码的就有一半。”
“逐一排查可行吗？”想起自己的遭遇，莫莉对偷猎者痛恨至极，“还有，工具包上的指纹也是证据啊！”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林聪把玩冻成冰疙瘩的梨子，“对方混淆视听，有可能故意制造偷猎者是教练的假象。”
“那怎么办？就这样放弃吗？”雪地里的神秘脚印，带他们走出森林，也让他们陷入迷雾。
林聪竖起食指来回摇晃：“我不爽偷猎者欺负女生的行为，从现在开始，我决定入伙。”
莫莉还没反应过来，只听他继续说：“防护员大叔认识一位教练，提供过不少偷猎线索，待会儿带你去见见他！”
“你要做我搭档？不然，你怎么会参与反偷猎行动？”
“哼，你才知道！”林聪揉乱她的刘海，勾起嘴角，露出招牌的嘚瑟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