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凌裘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可怜的是那些无辜的侍女太监，什么都没做，仅仅只是因为是云皇后身边的人就被残忍地杀害……皇宫很可怕对吗？”
我耸耸肩，嘀咕：“皇宫可不可怕我比你可清楚多了，更残忍的你还没见过呢。”
韩凌裘继续讲接下来的事情：“也可能是因为这件事闹得过火了，素丽反而安静下来，那段时间，她比任何人都清心寡欲，日日在宫中为皇上和云皇后祈福。我以为，从今以后，她会明白，想得到权力可以用一种更慈悲的办法。很可惜，她没能想通。这件事过去了八九个月，当皇上又开始搜罗天下美女才女，素丽的心又不安起来……”
“韩凌裘，我对你妹妹的事情吧不感兴趣，你不如多说点宫斗的事给我听比较实在。”素丽素丽，到哪儿都是这个名字！我有点赌气地打断他说。
“宫斗？”
“对呀，就是你们五个的宫斗戏，你们不是五国吗？那三年估计是多事之年，你们之间的斗争也少不了吧？我比较喜欢听这个。”我翻翻白眼，说。
韩凌裘垂下眼睑，说：“你说的没错，五国在那三年的确斗得最凶。甚至天儿还差点赔了性命。”
“诸葛明天？他不是对这个不感兴趣，完全是被逼的吗？”我问。
韩凌裘答：“可是他身后的人不这么认为。”
我蹲下来，拿手指在地上画着圈圈，地面并不是十分干净，因此依稀可见一圈圈淡淡的轮廓。我指着那些圆：“这个是皇上，这几个是你们，你们之间是直线，皇上和你们是曲线，就是说，你们之间明着对干，皇上和你们却只能在私底下斗，既然他都知道，为什么皇上不将你们以密谋造反罪拿下？”
韩凌裘看着那些圆圈，说：“你可能不知道，皇上手上的实权根本不敌我们五个人联手的势力，就算知道又怎么样？他没有办法阻止。”
我双手环胸，说道：“自古君王都是升迁割地赏诸侯，但当诸侯的势力大过皇上的时候，皇上就会找各种借口将他们削职让地，为什么你们能安然保存着你们的实力？”
韩凌裘拍拍我的脸，说：“你对皇宫的事了解多少？似乎每一个问题都会切中正心，若说你是在这几个月中学到的，换了谁都不会相信，但要说你从前就会，似乎又不太可能，你不过是个江湖混混，怎么懂得那么多？”
我竖起一根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说：“非也非也，皇宫好比战场，可是江湖却也是个战场，只不过我们争夺的战利品不同。皇宫的实质就是阴谋，而江湖的实质却也是算计。你能相信吗，我们也会为了一小块地盘争得头破血流，我们也会对我们的朋友阳奉阴违，我们更会不择手段地将横在我们前面的绊脚石粉碎，早在来皇宫之前，我就已经变得比你们更可怕。”
韩凌裘感叹：“天下乱矣！”
我将其中一个圆圈擦去，说：“如果没有皇上，你们之间的曲线正好是一颗五角星，正中间最大的一块空白区域，是残花，他掌握的实力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强大。”我将几个圆圈连起来。
韩凌裘并不懂五角星是什么东西，但是他知道那些空白意味着什么，便盯着中间的那一块看得入神。
我说：“所以你们想尽办法要拉拢残花不是吗？而一旦他不向任何一方妥协，你们为了巩固自己的位置，一定会联手先做掉他，你们难道不怕他会狗急跳墙？”
韩凌裘温柔的眼神第一次变得犀利尖锐，仿佛一把钉子直插入我的心脏，他说：“你说的都对，我们曾经逼过残儿，但是丝毫都不能动他。”
我清楚韩凌裘此刻在想什么，他一定是在想：沈锦陌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总知道一些不应该知道的事情，他和残花是不是一伙的，江晓岸这个人究竟是他为了接近我杜撰出来的还是确有其人？其实像他们那样的脑子，关于如何宫斗的，二十一世纪的任何一个人都能猜出个七七八八，只不过他们自己以为自己做的很好掩饰得很好，他人一定不可能不知道罢了。
我笑笑，缓和一下气氛，说：“我也只是猜个大概，具体的我希望荣督王爷可以不吝赐教，麻烦了。”我这么有礼貌的说，他要是不教就太不厚道了。
韩凌裘望着我，眼里不时闪过警惕的光芒，这使得我对他接下来的话产生了一定怀疑。他说：“素丽的事情让我想了很久，她行事向来大胆，又因为是刚入宫没多久，难免会恃宠而骄，若是卓雪蝶哪天想通了反击，只怕素丽绝不是她的对手，而素丽一旦失势，属于我的那股力量就会损失一大半，很可能从此朝堂之上就再也没我这个人。所以我必须要得到残儿的力量支援，我前前后后找了残儿不下百次，但是残儿的护法却总是以‘奉王爷之命回禀荣督王爷，王爷对皇位不感兴趣，还请荣督王爷高抬贵手，放过王爷一马’回绝，其他四个人找他的次数也不为少，残儿都是直接拒绝的。”
我眉心一皱，暗思：如果残花真的对权力这种东西不感兴趣，为什么不尽快将实权这个烫手山芋顺势转手，却等着五国找他的麻烦？
韩凌裘站起来，背着手在屋里踱步，边说：“一次早朝散了后，我们五个人照旧在朝堂上针锋相对，但是一番冷嘲热讽后，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大的担忧。如果残儿一切的表现是装出来的，只怕他给我们的迎头一击是万劫不复的。”
我道：“你们分散，绝不是他的对手。”
韩凌裘说：“我们直逼旋王府，要残儿给我们一个确切的答复，若他不肯，我们便将联手抢夺他的实力。一般而言，如此明目张胆的威胁都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但是残儿根本不受威胁，甚至他将我们多年前犯下的某些罪状找了出来，交给了皇上，也给了皇上削减了我们一小部分势力的借口。”
利用对方的过去做手脚，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既然残儿亲手撕破了这层皮，我们自然也不必顾及什么亲缘关系什么上令下将，第三年，是我们斗得极为凶险的一年。”韩凌裘表情一敛，看不出深意，说。
也就是说，我正好避过了这个宫斗高峰期？我不禁暗自庆幸。
“天儿就是在那年出事的。那年……”韩凌裘陷入回忆中。
穆桑八十七年，皇宫。
“皇上，巴鲁国虽说是小国，但是实力相当，尤其是它军纪严明的程度是闻名遐迩的，要和他们打就必须要有战将军的头脑和作战手段。”朝堂上，殷蓝站出来，道。
战迹涯冷笑一声，也站了出来，说：“皇上，虽说巴鲁国的军纪严明，但是毕竟只是一个小国，任它的军纪再如何严明，也敌不过我朝十万大军，何况巴鲁国自上一战之后便士气大败，要想再如此短的时间内卷土重来，突破我军防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韩凌裘也在此时站出来，道：“只怕左相大人这一招，是想调虎离山吧？”
殷蓝沉着脸，没有接话。
韩凌裘又把视线投向战迹涯，说：“战将军是否太过自信了？明的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抵挡，暗的你想防都难，若是他们派了奸细混入我军中或者我军中就有内奸在，窃取了军事秘密，战将军又想怎样反致命为有利？”
战迹涯的脸色也在那一刻沉了下来。
流野淡笑，道：“荣督王爷如此说的意思是，我军中有奸细甚至可能是内奸？”
韩凌裘却一脸撇清关系地说：“本王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假设。”
流野说：“可是我收到线报，在我穆桑境内有三个可疑的人在活动，他们的行为举止与巴鲁国的习惯无异，而且还有几个我穆桑的子民与他们碰头，想来荣督王爷也是得到这个消息了，才作此大胆猜测的吧？”
韩凌裘依旧笑得温柔，只是眼神闪过丝丝恨意。
“从属王爷，您也讲几句吧。”诸葛明天身后的大臣看到他一点反应也没有，暗暗着急，悄声说。
“我……”诸葛明天为难地看着朝堂上的架势，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再也说不出来。
那几个大臣叹了口气，顾及到皇上还在，没敢大声逼他。
流野继续说：“要想获得最新最可靠的军事机密以及作战策略，他们就一定要混入军营，或者是将军的身边，但是怎么混进去呢？那就得要劳烦我们朝中的大臣做一个顺水人情了。”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个个脸色难看地瞪着流野。当然，除了流野这一党派的大臣是面露喜色的。
“皇儿所言极是，那些奸细一定是想潜伏在战爱卿身边，伺机偷走战爱卿的作战图和策略。如此一来，我朝中的大臣个个都有嫌疑。”皇上喜不自胜，表面却装作严肃地说。
“皇上，断不可为了一些没有证据的猜测而怀疑臣等啊，臣等对皇上的忠心皇上可是看在眼中的。”
“是啊皇上，小臣之心日月可鉴，皇上请三思。”
朝堂之下，贪生怕死的大臣开始说尽好话求饶。
流野找到他们中间，嘲笑道：“诸位大臣，本皇子并没有说是你们啊，何以你们个个都急着承认呢？”
一席话，说得跪下的大臣面红耳赤。
韩凌裘扫了众大臣一眼，说：“本王认为，与其在这里猜测，不如将那些奸细揪出来问个仔细，是内鬼是外奸，不是更为清楚？”
“本皇子有一事相问，凡请各位大臣据实以告。”流野说，“这几日诸位大臣家中可有陌生人访过？”
陌生人？所有大臣们一致摇头。
诸葛明天抬眼看着韩凌裘，突然脸色一白，差点一个站不稳坐倒在地。他身后的大臣猛然察觉不对劲，连忙扶住他，已然来不及，流野凌厉的眼神已经射过来，只见他嘴角勾起一抹笑，道：“莫非……从属王爷家中是来了贵客了？”
